20
趁着人多,张居安悄悄退后。
张居安与朱自在约定很快回去,距离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他虽担忧,却不敢向朱自在传递消息。
传递音讯需以纸鹤一类飞行物作为媒介,再施展法术,媒介飞行的途中很容易被人截取,很不稳妥。
“师弟已经睡下了吗?”张居安也没料到王长老如此在意王全,大道无情,修仙之人感情淡薄,王张老倒是性情中人,可惜不干好事。
耽搁了这么多时间,张居安脚下的动作越发快了起来。
“师弟?”张居安回来时,朱自在正趴在窗户前睡得香甜。
“夜风凉,莫冻着了。”张居安轻轻推了推朱自在,若非必要,他也不想打扰朱自在休息。
“张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朱自在揉揉眼皮,要醒不醒。
“抱歉,打扰你睡觉了。”
听他这么一说,朱自在立马清醒过来,张师兄一向体贴,若是平时,决计不会将他唤醒,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嘱咐。
朱自在倒了杯茶。
“师兄喝茶,一路赶来累着了吧。”他看到张居安的脸上有细汗,这还是朱自在第一次见张居安流汗的样子?
到底有什么事,值得张师兄如此着急?
“可是上清宗那里出了变故?”
张居安简单说了下王长老要为王全报仇的事。
“我也不想王师兄死的,他非得拿我喂灵兽,最后自己跌进了灵兽群……”
“我就知道有蹊跷,没想到是王全那厮。”朱自在几乎可以想象那个画面,王全那歹人推张师兄去喂灵兽,没想到被机敏的张师兄躲过,自己反而不小心跌入灵兽群中,被灵兽给吃了。
“王全自作自受?王长老有何颜面替王全报仇?”朱自在嗤笑一声:“非得要找,王长老得找王全来帮王全报仇,哈哈。”
“刑长老也是无用,同样是金丹后期修为的修士,居然任王长老搅风搅雨,可怜那百余外门弟子,深更半夜还不得安稳。”
张居安摇了摇头:“长老们的事,我们外门弟子也不好置喙。”
朱自在哼了一声。
想他大晚上的还经历了这么多事,定是辛苦的。
“可累着了?”
张居安愣了下,这话朱自在先前也问过,只他顾虑着朱自在一定很好奇今晚发生的事 ,急着向他讲明,就将这话忽略了。
他笑了笑:“尚可,多谢师弟关心。”
“什么尚可?”朱自在絮絮叨叨:“我看你就是累着了,强撑什么?”
朱自在握住张居安的手,是冷的,身上也是如此。
“这么凉,可莫要冻着了。”朱自在蹙眉:“我去为师兄打些热水来。”
“不必。”张居安刚想拉住他。
朱自在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很快他就打好了一大桶热水。
“看着我干什么?”朱自在小声催促:“快进去啊。”
提水的事,他干得卖力,很快出了一身汗。
张居安看了他好一会儿问:“师弟可要与我同浴?”
“这,这还是不要了吧。”朱自在眼神飘忽,“我今晚洗过了,师兄你快洗,等会水就凉了,白费我一番功夫。”
张居安挑眉,笑问:“那师弟可是要在这看着我沐浴?”
朱自在的脸唰的一下红了,朱自在还是小蜘蛛的时候,无论是换衣还是沐浴张师兄从未问过这个问题,朱自在也就以为无需回避。
到底有哪里不对呢?
就算是由小蜘蛛变成了人,他还是他啊!
若他还是一只小蜘蛛,他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是。
但他现在是人,还留在这,好像是刻意要占张师兄便宜似的。
“那,那我先出去了,张师兄洗好了叫我。”他落荒而逃,隐隐约约似乎听到张师兄憋不住的笑声。
闲来无事,朱自在蹲在石阶上数星星,今夜的银河格外璀璨,微凉的夜风很快将那丝臊热吹散,朱自在刚数够一百颗星星。
就听到张师兄唤他。
“我洗好了,师弟可以进来了。”
咦,这么快的吗?他记得很清楚,张师兄洗澡是要用很长很长的时间的。
朱自在推门而入,刚沐浴的张师兄身上还冒着热水留下的潮气,他脸微红,眉睫缀着几颗极小的水珠,煞是好看,如清水出芙蓉。
朱自在快步走近,很自然的擦拭掉缀在张师兄眉睫的水珠。
“滴到眼睛里怎么办?张师兄也太不小心了。”
此刻朱自在站着,张师兄坐在床上比朱自在低了不少,为方便朱自在动作,张居安仰头,双眼微闭。
朱自在擦了好久,张居安也未出言催促。
朱自在就着张居安仰头的姿势,捧住了他的脸:“以前张师兄也是这样看着我?”
因两人身高间的差距,平日里,朱自在与张居安对视总要微微抬头,这还是他第一次俯视张居安。
他细嫩的指尖,鬼使神差班的在张居安那张俊美的脸上摩挲。
“张师兄,让我为你贴上千面可好?”
“不必。”
张居安倏然睁开眼。
被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捕获,朱自在的手忽地被烫了下,手条件反射的往回缩。
就在他的手缩回去的那一瞬间,猛地被张居安起身抓住。
然后他像被摄住心神一般,任凭张居安一点一点,很轻很轻,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动作,拉着他,缓缓后退。
直到不知什么时候,张师兄重新坐回床上,直到他们间的距离近到彼此气息交融。
他看到,张师兄仰着头,直勾勾的注视着他。
愣神之际,朱自在感受到有什么冰凉的细线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朱自在茫然低头去瞧。
“张师兄你在做甚?”他看到张居安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牵着一根极细极长的暖白丝线,一圈又一圈的缠绕在他的手腕。
“传音讯终有不妥,我又实在牵挂师弟的安危,这是从我神魂中剥离出的神魂丝,不要抵抗。”
“什么?神魂!”朱自在被吓了一跳,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说剥离就剥离,还送人。
朱自在极力反抗,但无论他用多大力,也无法挣扎开半分,张师兄的手就像巍然不动的铁钳,将他固定在那里,不能移动丝毫。
朱自在只能焦急制止, “张师兄你糊涂啊,快收回去!”
“师弟,师兄什么都能听你的,唯有此事,恕难从命。”他忽然加快了缠绕的速度。
等他缠绕好,神魂丝很快消失在朱自在腕上。
“为什么,为什么?”朱自在双眼通红:“我分明抵抗了,为何无用?”
张居安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师弟,你从未想过对我设防,我的神魂可以轻而易举进入你的。”
张居安拉着朱自在坐下,起身按住他的双肩:“无需担心,我的神魂丝对你无害。”
“我知道师兄从来都不会伤害我,我是在担心这个吗?”朱自在大声控诉道:“我是担心师兄你又在肆意伤害自己的身体,师兄明明答应过我要好好爱护自己。”
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张居安俯身,食指抵住他微阖的双唇:“只要师弟好好的,我就不会受伤。”
他摩挲着神魂丝缠绕过的地方嘴唇微勾:“有了它 ,我能感受到师弟的处境,师弟同样也能感受到我的。
听他这么一番解释,朱自在才重新镇定下来。
“那,那我一定保护好自己。”朱自在开始发愁,以前他身无挂碍,不会牵连旁人,能随心所欲。
现在却是不能了。
为了不让张师兄受伤,他得好好保护自己,为了好好保护自己,必须努力提高修为。
唉,肩上的胆子突然就重了起来。
可恶的张师兄可真是会给他找麻烦!
事已至此,朱自在只能认命:“这,这次就算了,下次莫要如此了,否则我是要生气的。”
张居安笑着应是。
朱自在又小声允诺:“我一定努力修炼,提高实力保护好张师兄的神魂丝。”
“倒不必如此。”张居安的语气很平淡:“伤了也无妨,将养几日就好,只因挂念师弟安危不得已而为之,师弟不必因此感到有压力,我也不愿师弟太过劳累。”
“是这样吗?”压力卸去,朱自在语气都变得轻松起来。
“师兄是打算出门吗?”朱自在这才发现张居安已经穿好了外出的衣服。
“天还未亮,何不歇息歇息?”
张居安轻轻摇头:“上清宗出了那么大的事,恐怕是安生不了了,我素来不讨长老同门喜欢,小心才是,免得让人寻了错处。”
“师兄这就要走了啊?”
张居安轻碾着他的发丝:“我特意回来,就是为见师弟一面。”
他低声叮嘱:“不日,就是宗门大选,内门外门,师弟自可去之,唯有御兽峰,师弟当避着些才好。”
朱自在点点头:“曾长老养灵兽的,眼光毒辣,我懂。”
他又问,“师兄可有别的嘱咐?”
“师弟聪慧,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张居安面上踟躇:“一想到这几日不能与师弟相见,我就心生不舍。”
“我也不舍得张师兄,可是,这不是没有办法吗?”
“师弟如此不舍。”张师兄挣扎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心:“我这就留下,左右不过那些惩罚,我都受得。”
朱自在哪忍心他受罪,忙催促:“天快亮了,张师兄快些走罢,莫要让他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