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媚珠一贯的印象里,许淙山是个再可靠不过的伴侣。
和他去民政局领证,拍照的时候,两人笑容僵硬,隔得老远。工作人员提醒了两回,肩头才接住。
看得人家禁不住犯嘀咕,心想都来结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生疏,跟陌生人似的。
可不是陌生人么,算上这回,总共也就见了三面。
柳媚珠攥着小红本,走出民政局大门,直到坐在副驾驶那一刻,仍然有种脚不着地的荒诞感。
她扭过头,男人方才扣得严丝合缝的领口松了一粒。他将衬衫袖口解开,往上翻了两折,搭在方向盘上的小臂线条流畅而坚实。
觉察到女孩偷偷打量他的视线,许淙山下颌绷得紧了一些。他说:“我先送你回家。”
柳媚珠惊讶地说:“……我可以回家?”
现在想想,当时她的一举一动真是浑身冒傻气。
其实也不能怪柳媚珠。她领证时刚满二十四岁,大学毕业没多久,正是迷茫于自己未来的年纪,家里又接二连三遭遇了一系列变故。
早上许淙山接她去民政局之前,她和她爹可谓愁云惨淡。
许淙山的名头那么大,压根不用去专门打听,某度上搜索都有词条。
柳家生意最蒸蒸日上的年月,也不过跻身进了中产行列。而掌控着洛佩兹集团这种庞然大物的商界巨擘,和他们简直如同身处两个世界。
柳媚珠也彻底回过味儿来。不对啊,好像是场乌龙,他根本不是他们学校的老师。
她的确漂亮、娇气,招人喜欢了一点,可她爹是死也想不到女儿能和这种地位身价的豪门显贵扯上关系。
许淙山那天电话打过来,客客气气地说明了来意——他想娶柳媚珠,她本人没有异议。至于柳家资金周转问题以及柳媚珠母亲后续的癌症治疗,他都会帮忙妥善处理。
柳媚珠父亲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在卖女儿呢?可他就像那天老李提出要娶柳媚珠一样,懦弱地什么也没说。
许淙山做事言出必行,头天通完电话,第二天一千万就打到了账上。
上午十点,一辆迈巴赫到了家门口,柳媚珠父亲站在西装革履、高大挺拔的女婿身前,显得矮胖而滑稽,握手时姿态更是诚惶诚恐。
把女儿送上车,这位无能的父亲抖着嘴唇,一手扒着车门,父女俩无声对视了几秒,他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们都以为,柳媚珠这回走了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豪门之间的不和与争斗层出不穷,她嫁过去肯定得被算计得骨头也不剩。
这门婚事属于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高攀,以后受了委屈,柳家这个娘家半句话也说不上。到时候恐怕柳媚珠想回家一趟,都得看人家脸色。
柳媚珠把结婚后的悲惨人生都想了个七七八八,才发现纯粹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就是单纯地先领个证。
许淙山瞥了她一眼,见柳媚珠坐在副驾驶上,两只手拘谨地搁在膝盖上,乖得不行。
他声音放软了些:“当然可以回去。因为比较匆忙,万盛名邸的新房还在装修,我们订婚宴在半个月后,到时候应该收拾得差不多了。”
万盛名邸?那还挺好的,离她家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其实她也没有很想立即就去新房的意思啦。虽然领了证,但对于这个新出炉的老公,柳媚珠还是感到十分不自在的。
她礼貌地说:“好,麻烦你了,谢谢。”
“不麻烦,我应该做的。”
车开到楼下,柳媚珠的一绺发丝恰好缠在了安全带的固定扣上。她迫切地想要下车,拽了好几下,偏偏越心急缠得越紧。
这时候,坐在主驾上的男人侧身过来,仔细瞧了瞧,很快就给她解开了。
柳媚珠臊得满脸红彤彤的,又小声跟他道谢,许淙山这回却没吭声,只是沉默不语地伸长手臂。
微凉粗糙的指腹拨开女孩的长发,无意间蹭过她的颈项,引起她一阵战栗。
许淙山见女孩下意识躲了一下,身子缩在椅背和车门的夹角处,可还是没躲过去。
真可怜,她大概还以为是被没见过几回的男人上手随便摸了脖子。
老男人有权有势,一根指头按下来也能碾死她们一家。她能怎么办呢?只能等他摸尽兴了,大发慈悲放过她而已。
许淙山常年保持着多项户外运动的爱好,小臂色深而粗壮,几条青筋攀虬其上。
与之对比反差强烈的是,柳媚珠的脸小小的、皮肤嫩得能掐出水。
她像是遭受了天大的侮辱,把脸含在怀里,眼皮低垂,不敢和他对视,嘴唇忍泪似的抿着。
又委屈……又可爱。
许淙山仗着人家看不见,明目张胆盯着她,过了会儿,才面色如常地放下手。
“领子不小心翻上去了。对了,具体结婚的事宜,过两天我会上门再跟岳父岳母商议。如果你想的话,下个礼拜可以陪我去我父母家里吃顿饭。”
原来是帮她打理领子。柳媚珠撤回了刚刚脑中对他的污蔑,可还是不自在地抚了抚后颈。
她发现这人实际上不难相处。加上先前在俱乐部被他救了一回,柳媚珠放松了少许,小心翼翼试探他:“见伯父伯母是我应该做的,但是你刚刚话里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去,那就不用见。”
许淙山轻描淡写地说:“结婚是我们自己的事,不必看谁的脸色。如果你觉得麻烦,那干脆就不去了。我保证,不会有人因此在你面前嚼耳根。”
那是柳媚珠头一回生出“许淙山貌似很可靠”的感觉。这种感觉在结婚后频频浮现,最后成了一个经过反复验证的客观事实。
在与许淙山相伴的十年间,柳媚珠的性情养得比从前还要娇纵。
可一朝穿越,柳媚珠听小老公很落寞地说完,才知道许淙山童年与青春期的底色全是孤独无助与自暴自弃,可那时候却没人拉他一把。
他不是生下来就不可动摇、坚定不移的大人物。他还要吃很多苦长大,与别人缠斗得精疲力尽,才能变成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许淙山。
小老公把她抱得很紧,两只手臂圈住她的腰腹,发辫毛茸茸地扎在她的颈侧,稍有些发痒。
柳媚珠的童年起码是无忧无虑的。她明白了,怪不得现代的许淙山对这段经历守口如瓶,可能是觉得丢人,可即使知道了,柳媚珠也只会感到心疼,而不是嫌弃。
许淙山抱着她,像抱着一朵温热的云。怀里的人顺从地将脸颊伏在他肩上,手不时顺着脊背轻拍。
他的不堪、软弱,都在这个怀抱里,被她无条件地接纳,消融成了一些欲说还休的情意。
缓过劲儿来,许淙山又立马意识到柳媚珠此时上上下下都紧贴着自己。即使没有用眼睛瞧,脑海中也能勾勒出她大致的身形。
喉间一紧,许淙山管不住脑中乱飞的思绪,相反,越压制反倒越过分。他羞恼地闭上眼,心中暗骂了几句。
接着松开手,有些自责道:“你今天本来就不太开心,我还跟你说这些。”
“没关系的。”
柳媚珠摇头,去捧他的脸。她两手拖住他的腮颊,指尖抹了抹少年发红的眼尾,沾上几分湿润之意。
她轻声道:“如果是你的话,那就没关系。你什么时候说,我都愿意听。”
许淙山心念一动,心跳得和打鼓没什么两样。大抵是屋内灯光昏黄,映照在她脸上,神色柔软,格外令他动容。
他抬手,握住她的腕子,眼睛下蛊似的直直落在她唇上,耳尖又悄无声息红了。
他一手撑在桌上,缓缓弯下腰,侧过头。柳媚珠没有躲,只是任由他挨上来——
门响了。
门外的木荷敲了两声:“娘子,粥与小菜都热好了。”
屋里的许淙山宛如惊弓之鸟,他猛地直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闪躲得厉害,这回真是不敢往她身上看了。
柳媚珠又好气又好笑,她转过身打开门,接过木荷手上的食盒。
木荷却没有立即走,而是犹豫地朝她身后瞄了一眼,俄而凑近,耳语道:“娘子,这位郎君,他今夜还走么?”
“他当然要回……”
柳媚珠被问得措手不及,羞赧地红了脸,可她说了半截,突然打住,意识到木荷的疑问是很有道理的。
原先高阳观和许府之间夜里还勉强能往返,可别院却离得委实太远了。今晚再让许淙山追心赶月地回去,估计抵达许府的时候,天都要蒙蒙亮了。
她点了点头道:“好,你同松萝再悄悄抱一床被子来。”
迎着木荷担心的眼神,柳媚珠还是忍不住破了功,她恼羞成怒道:“哎呀,木荷,你怎么也跟松萝学坏了,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这可是在姨母府邸里!好啦,你快去!”
等木荷走了,柳媚珠拿手扇了扇风,等脸上热度消下去大半,才假装若无其事地关上门。
她将食盒搁到桌上,分别端出一碗粥和两碟小菜,朝许淙山招招手。
“来,我想你虽然过来之前吃了饭,但一路骑马到半夜,估计也累了,凑活着再填点肚子罢。这些是今晚剩的粥,给你热了热。”
“谢谢,这些就够了。”
柳媚珠没有拆穿他的谎话。许淙山的确有些饿了,他撩袍坐下,粗茶淡饭也吃得很香。
直到一旁托着腮瞧他的柳媚珠突然出声道:“老公,你今晚留下吧?”
许淙山手一哆嗦,差点把汤匙掉进碗里。
来啦
老男人和珠珠是一款腹黑假正经男×娇气小女孩的先婚后爱风味,,
小老公和珠珠是嘴硬心软傲娇男高×贴心大姐姐的年下风味,,
前夫哥,前夫哥是火葬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今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