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irth-404 第88章 国王与公主

“老子就没碰过你！洋芋头的，你到处乱搞别赖在我头上。”

晴天霹雳，少女感到透心的凉。她甚至忘记了愤怒，忘记了要控诉那个始乱终弃的家伙。周围人都在笑，笑着骂她多么不知廉耻。她麻木地站在那里，那些刺耳的字眼在她耳边逐渐模糊。

她叫柏筱佑，一个仿佛小说中走出来的名字，然而并没有英雄般的男主角用爱情将她拯救。那个男孩曾是她以为的救星，耳鬓厮磨着哄她献出了第一次。

然后，和小说里上演的一模一样，她怀孕了。

知道这个结果时她还不算慌张。她有男朋友呢，少女仿佛打了管定心剂，他一定会负起责任的，像他承诺的那样。但是现在？他甚至不愿再理她，那些羞辱轻飘飘地萦绕着，纠缠着少女到她快要窒息。

站在小诊所门口时，她的心脏在狂跳。仿佛是为了印证“黑诊所”的名号，头顶的灯忽明忽暗着。她被指引着等在一块黑漆漆的布前面，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和女孩轻微的呻吟。

她侧耳静听着里面的动静。夜晚万籁俱寂，她甚至能听见刀刃的摩擦声，想象着它正划过哪一块血肉。她有了种幻觉，仿佛那刀片自她的□□侵入，将她的五脏搅烂。

里头的女孩突然哭叫起来，护士厉声骂着。凄厉与绝望，透过墙壁，全注入她的耳中。她开始打起冷战——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痛苦？悄悄掀开帘子往里面窥探，看不见什么人，只见地上一个大盆，接住淅淅沥沥的血水。

她落荒而逃，一直跑到路灯跟前才停下。

这或许是她最后悔的决定，从此她永远有了个羞耻的隐秘。该怎么办呢？她感到腹中生命越来越鲜活，要瞒不住了！从干呕中抬起头，她对上母亲阴沉的脸。

不，妈妈，你听我说，我不是个坏姑娘，我没有不知检点——

本体陷入崩溃时，玛丽苏便得了机会。她依着本能来到这里，为高贵的完全体们当牛做马。这是玛丽苏世界的规矩，所以她不觉得委屈，只是，她飘来飘去总也找不到根。每个黑夜里她蜷缩着祈祷，却不知道该把愿望说给谁——先祖大人吗？她离我们太远了……

但现在她又找到依靠了。眼前的人，模样是那样陌生，她却觉得极其信赖和安心。那感觉，就好像她们有前生的缘分，就像她和她本就该在一起一样。她的眼前被泪水迷离了？

“我怎么称呼你呢？你可以叫我林笙。”

“柏筱佑。”

“好吧，筱佑。”林笙点点头，“我刚来这里，找不到地方安顿你，而且我要去找一个人。你跟我一起走吧？路上我再慢慢想办法……”

“我跟你走就好！”柏筱佑急忙打断，“求你了，让我跟你一起吧……”

林笙哭笑不得地向她解释，和自己说话不用“求”。柏筱佑认真听着，但有些心不在焉。

林笙指了指怀中包裹：“是这个吗？”

“这可是先祖大人！”柏筱佑惊叹道，“我们玛丽苏能够感受到她的灵魂，虽然很微弱，但她就在这里。”

又是玛丽·苏？安娜也说过她是玛丽苏世界的“先祖”。林笙有些意外，自己竟毫无芥蒂地接受了这个奇幻的定义。况且听柏筱佑这一说，连她都有了能感受到灵魂的幻觉。

她以前听过玛丽·苏这个名字的，可现在全数忘记了，总之，不会是什么藏在镜子里的“先祖”。但她一回想，头就会剧痛，最终也只能得到一片空白。

“不对呀？”柏筱佑突然怔住，“先祖大人明明已经死了，灵魂被放在上面的祭坛，怎么会出现在镜子里呢？”

安娜喜欢庆典，因而对自己回归的时机相当满意。脚下是大理石砖块的广场，远处是奢华堂皇的宫殿。眼前一座庞然大物被一块布遮盖，从轮廓上是一座方碑，几个人在它周围忙碌着。

马车队浩浩荡荡地驶来，众人簇拥着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显然他就是那宫殿的主人了。

男人在方碑前停下。

“让我看看这块碑。”他说。

侍从毕恭毕敬地为他掀开幕布。他抬头凝望了片刻，又伸手抚摸，忽地勃然变色。

“一塌糊涂！这就是你们对公主的敬爱？——来人，砍了这些工匠的头，作为他们渎职的惩罚！”

那几个倒霉鬼哭着求饶，但还是被穿盔甲的士兵拖走了。国王又抬头看向那座纪念碑，愤愤地道：“把一块大石头放在我的宫殿前，什么意思！离了她王国就好不了啦？”

国王和公主的故事要追溯到十九年前。那是国王还是个将军，公主也只是将军的妹妹。王国的上一任君主是十足的昏君，兄妹二人里应外合将他推翻，最终哥哥做了国王，而妹妹心甘情愿在他之下。

你应该把哥哥踢掉自己做王。安娜边翻书边想，以国王的性子，看来“爱伦贝娜公主”是凶多吉少了。

果然，翻过一页，便记载着国王对公主的某次发难：

分明对王国有功的人是我

为何众人都传唱你的故事？

我的妹妹，若你还爱着我

能否别再用你的宽仁收买人心？

公主对答：

民众需要仁慈的王室

哥哥，你雷厉风行，让众人臣服敬畏

我便与你互补

国王仍不肯罢休：

人们敬我怕我，却护你爱你

你难道没听见民间的流言？

说什么我是暴君，而你是仁爱的使者

多少人觉得你，而不是我

更适合坐在这王位

“这样看来，国王有点可怜。”安娜想着。

你的怀疑真使我凉透了心

我原以为我们了解彼此

因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王宫里有镜子，你照一照自己吧！

看一看那双眼里还有没有正义

多了多少狡诈和暴力

你以为他人全和你一样贪婪？

我并不爱你恋恋不舍的权力！

……

安娜眼前出现了一副图景，少女看着曾经心爱的兄长，又是悲悯，又是讽刺。最后，她毅然决然地转身，走下那段长长的台阶——第一次见到时，她怎么也望不到头的。

写着诗篇的书页被撕下，安娜将它揣入怀中，心中回荡着妹妹对哥哥最后的祝愿。

希望你走下这王座时

是以体面的姿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