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irth-404 第87章 自新世界

这是什么地方？

林笙发现自己正站在室外。面前是白昼的广场，景物映入眼帘，是无比熟悉的模样，除了广场中央的地标式的C形雕塑不见了，代替它被摆放在哪里的，是一个几近与她等高的人形雕像。从轮廓上，大致能看出那是个少女，双手张开捆绑在十字架上，正经受着什么磨难似的。

她回想了一下迄今为止的记忆中所发生的：舞会、月光、少女、镜子……那面镜子被她带了过来，此刻静静地躺在她的怀里。

对了，那好像是海伦匆匆塞给她的？林笙大脑飞速运转，当时的情形不容她思考，回过头来，才觉得海伦那晚的行为和Maria一样，处处透着诡异。自己是接过了镜子后才被波动追踪的，也就是说，Maria的目标其实是镜子？这么说舞会也是为了……

行人也和她平日见到的不一样。他们的眼睛都很怪，眼眶里面镶着一整块发亮的灰白色。林笙拦下一个路人，打算向他问问这里的情况。

“别碰我，杂种！”那“人”厌恶地甩开手，“啊，玛丽小姐我不是说您！”

林笙顺着他骤然惊恐的视线，看到了怀里一直抱着的镜子。

“什么玛丽小姐？”林笙拦下那人，“你也是玛丽苏吗？”

“你自己不知道吗？”他像躲瘟神似地闪开，“我说了别来缠着我，杂种！”

“我没打算纠缠你。”林笙对着他的背影说。

刚才的插曲引来了更多相似的“人”，每个人的反应都如出一辙——看来这里的人把自己这样的人类叫做“杂种”，以及他们格外尊崇那位“玛丽小姐”——海伦如此，安娜也如此。

海伦也是玛丽苏么？林笙不能确定，安娜的确是玛丽苏没错，但也没长着那样奇怪的眼睛。

说起来，是不是曾经有一个白色眼睛的女孩骂过自己“杂种”？是在哪来着……

这里简直和C城一模一样。林笙有些发散地想，也许这并不是现实。要验证梦境很容易，她在书中读到过，人在梦中读不了文字。

那么便确认接下来的去处了。

林笙按着经验顺利到达了图书馆——除了那雕塑和那些路人，一切都在原样复制着她的家乡。门前牌匾上的字是可读的，她感到心里被人抓了一下似的发慌，难道真是一个诡异的镜像世界？

不对。她盯着那几个艺术字，“图书馆”——她熟悉的那个是“C城图书馆”。

看来这里并不是C城。林笙收拾好思绪，她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

这里的“历史”。按人类的逻辑而言，不会凭空出现一模一样的城市布局，那必是受了极大影响——而这些影响也一定会被记在历史书上。

但她低估了自己的工作量。

在从书堆中抬起困倦的眼时，天色已经快要暗了。如果她读到的记载属实，一个1999年还没有电力，被宗教势力统治的……城市，到21世纪就一跃而进，享有了现代科技？她再度去读被着重标记的两段叙事体的诗行。第一段更像个奇妙的传说：

万恶的民众呵，继续着狂欢吧！

女巫朝天伸出枯枝似的两手

你们必为自己的眼瞎心盲付出代价

你们的国度将坠入永冬，夜夜风雪不宁

你们的良田将成为冻土

你们的街道将饿殍遍地

你们的孩子将绝望哭喊

一切都是因为愚人的审判

我诅咒这个送好人入火狱的世道！

你们的后代将生生赎你们的罪，直到我的怨愤消弭

……

第二段相对写实些，但仍然带了些奇幻色彩：

渐渐地，人们全明白过来了

万恶的不是女巫，而是全能的教会

他们夺走了财富，却说这是神明的恩赐

他们带来了灾难，却装作这片土地唯一的救世主

一个少年点燃了火把

民众呼求着正义举起了武器

当神像被打碎时，所有人看得清楚

没有被封印的魔鬼和邪恶法术

没有被恐吓过要遭受的可怕惩罚

……

林笙心想，这段还挺贴合人类历史的。不过后面的画风又跑偏到“迷信”了：

女巫的诅咒终于消除

城市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玛丽小姐也对他们微笑

我的子民该如此善良勇敢！

……

她怎么就不诅咒了？

林笙听见体内的声音嘲笑。“这是她的选择。”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就好像这是什么万能金牌似的，我要告诉你是因为她愚蠢。

“被冤枉而死不是她的错；如果你说她放下仇恨的事，大概是欣慰于民众的改变吧。”

不，如果是我，诅咒将永恒存在。

“你还没有名字吧？”

什么？

“我叫你莫妮卡吧。”林笙自言自语，“你算是我的一部分，但你替代不了完全的我。”

“改一下你这清高脾气吧。”林笙发现自己跌在地上，另一个灵魂在嘲笑，“以前你就爱这么说，哦，那时候你承认我有独立的人格，然后说，很抱歉，但我不能任由别人掌控！”

“现在也是一样。”林笙吃着痛缓缓站起。旁边的白瞳少女瞪了她一眼，埋怨起“杂种”怎么配进图书馆。

林笙朝她看过去：“只有能不能，没有配不配。你们的历史很打动人，应当多一点平等观念的。”

她在女孩恼怒的辱骂中匆匆离去：“我不会和你争论，因为它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正确的。”

她再次回到了那座雕像面前。这回她端详得更加仔细，像看着艺术品那般琢磨每一条雕刻曲线。但她始终看不到“女孩”的脸——这很奇怪，雕像的姿势是低垂着头，脸部没有任何遮挡，但林笙不停变换角度左摇右晃，就是无法看见雕像的眉眼。

“我们快走吧。”

“莫妮卡？”林笙惊诧于她的语气，“你听起来很急切，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只是快点走吧，我受不了这个女巫了。”

倒也没有处处为难她的心思。林笙离得远了些，莫非莫妮卡和雕像的主人——女巫“阿西诺”——曾经熟识么？

另外，好像到处都没有看到安娜。林笙预判不了她的行动，谁知道她又在随心所欲地干什么呢？大概又是萍水相逢吧。不过，关于玛丽苏的一些谜团，也许有那个人在更方便解答。

“救救我……”

胸前被一个女孩扑了个满怀。

“我……我本体肚子大了……咖啡店老板不要我……我好饿……”

女孩的脸庞还带着青涩，身材却不合比例地臃肿，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尤为显眼，将水手服都撑得变了形。

她的眼珠是乌黑的。

林笙看着她，刚想说话，她便向看见了久逢的甘霖似的，带着泪就笑起来。

“呜……哈哈哈……哇啊啊啊啊——”

女孩的泪水一下决了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