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irth-404 第67章 旧事

二十年前同样风华正茂的两人，二十年后再相见，已是青丝对白发，朝阳对日暮。柳宁亚没有认错，尽管他那样不合逻辑地年轻，但他记得那人身上烙印着年代感的青葱气质，还有一点，张子午绝不会结婚，更遑论生育后代了。

“Maria现在都是些年轻人了。”连寒暄都没有，张子午总爱这样突然切入正题，“BNW也换了好几代人了吧？”

柳宁亚知道，自己这位老朋友没有用文字游戏发难的习惯，他也早过了因一句话使心绪大起大落的年纪，但他仍要发出一声古稀的长叹，不仅为心中的亏欠，也为当今已成隐秘的似水年华。

二十年前的人们不会想到，今日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甚至有些乏味的太平世界。那时候，首都火车站的炸弹占据了大大小小的新闻版面——不，在1990年，它还没有被赋予“统一规范”而毫无特色的称呼。那时候的首都叫做，北京。

90年代的思潮已是新了一番，就连他们这样小地方的年轻人都爱上了穿外国牌子，学说英文，梦想着地球另一边的乐土，同时挑剔地审视着自己脚下的这片大地。但是，这可是北京啊！作为庄严的首都，也作为某些人口中森严的“皇城”，它该是坚固的、不可侵犯的，怎么能够……舆论永远是跑在前面的那个，犯人还没有消息，大街小巷都知道了专家的分析，这一次的性质，很像之前在美国和日本发生的恐怖袭击。

“那不就是要打起来了吗？”恐慌传染给了内陆城市的校园，柳宁亚的同事无心备课了，“现在这些学生根本没心思来听课，我天天抓考勤，还是有人连教室都不进的。”

“要打起来了大家都害怕——打仗说到底是损害老百姓，难得很哪！”

“说来说去，这跟谁打，也没个影呢？”

“反正我押要么美国要么日本，这两个洋芋头的，心坏得很！”他甩出一句家乡的脏话，“糟了，这么看我们哪一个都打不赢，万一它们两个联合打我们那不是……不是更糟？”

柳宁亚知道，他应该说点什么，哪怕是鸵鸟的安慰。“我们这里是内陆，而且地理环境特殊，就算打仗也不会很快到我们这来。”

信了吧，全都信了吧，然后继续过乐观主义的生活。柳宁亚明白战火一定燃烧着，这世界就没有一刻太平过。可是，那是谁呢？他们看不见，完全看不见。我在明，敌在暗，现在成了最被动的情况。

这次沸沸扬扬的危机，以炸弹在爆炸前被拆除，嫌犯落网告终。遥远小城的人们松了一口气，又为炸弹嫌犯的身份大跌眼镜——竟然只是一名在校大学生，因为“被忽视太久想出风头”就起了些心思。新闻台以官方的字眼播报出这些信息，成熟的观众选择了相信，然后接着去过自己的生活。至于总要敲点阴谋下来的怀疑论者，坚信此事的水分已经深不见底。有人说，这孩子就是被推出来挡枪的；还有人信誓旦旦，说上面的领导全被神秘组织控制了，自己的亲戚就在里面，还向他发送了求救信号……

柳宁亚是希望一切都尽快结束的，但他也不相信这一次。一切都太草率了，仿佛在刻意压制着什么一般。后来的他想到，自己当时宁愿做一个普通市民，庸庸碌碌也无妨，过好自己视角内平淡又快乐的一生。

然而，从BNW到Maria，他从来没有真正遂愿地平静过。他接到电话，是张子午打来的，他现在还是BNW的一把手。他想，自己该劈头盖脸骂他一顿，然后挂断电话，可他没有这样做。他也想听听老朋友的声音。

“柳老师，BNW将与Maria在中心剧场谈话。”

他没有说出第三方的存在，这应该是被要求的，柳宁亚踏进剧场包厢的第一刻就意识到。除了他熟络的，BNW和Maria的骨干元老们，还有他有些眼熟的戴眼镜的老科学家，以及全副武装的军人——他想起来，进来一路上，安检分外严格。

“我们发现，此次北京事件的犯罪嫌疑人，和美国和日本恐袭案的作案分子，在物理观测上存在一些共同点。”

“屏蔽效应？”张子午向来淡漠，此时却有些忧虑。

“根据24小时不间断观察，嫌犯会不定时从羁押的房间消失，并且无法检测到物质或能量变化。”科学家推来红外图谱作为证明，“根据我们从另外两个国家获得的情报，他们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基本一致。”

他对着张子午颔首致意：“这些人的情况，基本符合张先生提出的’波动携带者’。”

“现在的形势空前严峻！有人想要利用这类人群的特性，在全世界浑水摸鱼——这样的危害是极大的！我们现在还不清楚敌人是谁，可能是地球上的某个强国，也可能，是我们现在还缺乏了解的某个势力——这已经让我们陷入极大的被动！”

“请允许我用自己的话理解你们的意思。”张子午站起来，面向空荡荡的舞台，像是在预备讲演，“你们怀疑，有人利用波动携带者制造恐怖袭击事件，由于波动的屏蔽效应，你们应对他们有一定的困难，于是找到了我们，对吗？”

“是的，政府将提供给充足的经费和武器，请BNW和Maria暂时联合，随时作为后备军。”

柳宁亚短暂疑惑了一下，为什么还有Maria？随后他想起Maria上层多是从BNW出走的，于是了然。他们签了字，握了手，为了保密没有拍照，对方称赞他们是没有影子的英雄。

“我相信，终有一天，’波动’会作为主流学界承认的学术名词，出现在物理专业的教科书上。”他们这样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