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irth-404 第125章 祭品

林笙只觉得千万丝线撕扯着自己的意识任她如何集中精神也拉不回来。她甚至不记得自己在这屏障中纠缠了多久，只是凭着本能，一直向前、向前……

她成功了。

当完全清醒的那一刻林笙知道，她成功了。最重要的是记忆还在，她纠结了一下，目光落向眼前空旷的田野，还有萧条的房屋。

这里是武仁村，现在是个无人的村落。或许是因为靠近C城边界所以首当其冲？

林笙边往C城一侧走边观察着。靠近边界这个理由看上去不太靠谱，列车上的那些人在接近边界前都没事，越过边界的一瞬间就被抹除了。

那是因为边界处的波动尤其强烈吗？

也说不通。波动的屏蔽效应是针对普通人的，而现在的状况，可以看作C城所有人都是“波动携带者”，不管波动怎么作用，他们这类人的感官是不受影响的。

那……是莫妮卡？

林笙回忆起在M市被注销了存在的那些人，他们的确是因为莫妮卡而消失的。那么，列车外面的那些……基本可以确定了吧。

非人的家伙，不知是魔是神，肆意玩弄着她的权能。

还有很多想不通的。为什么外面的人无一幸免而里面的却没事？为什么波动刚好浸润至C城却不往外扩散一点？前往M市这条“生路”是怎样被打通的？

她停下了思考，面前出现一片拉满警戒线的废墟。

林笙觉得嗓子有种说不出的酸。在BNW她没留下什么好记忆，但是它的终结……以一个好人和那么多无辜者的生命为伴，这代价太大了。

她想许愿把自己换到那里去，但木已成舟的事，空洞的祷告只是虚伪。

对了……BNW，BNW在武仁村！

BNW内部有剧烈的波动！

莫非是因为，这比外面常态多一些的波动，导致武仁村进入了一个“双重波动屏蔽”的境界，外界人就算携带波动，也只能窥破一层，第二层下面的还是“消失”着？

脚下踢到了什么绵软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个婴儿。林笙连忙把它抱起来，这是个女孩，漆黑的瞳仁安静地睁着，没哭也没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孩子的身体是冰凉的。

林笙突然产生了一种直觉，不需要任何理由，她就是知道，这并不是人类的孩子。

但她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呢？先不说她有没有能力哺育幼儿，这个明显非人类的婴儿，送去福利院怕是让他们引狼入室；带在自己身边？你确定自己能管制住她么？

这时她心里一颤，有一个地方或许……

“对不起，主观预设了你的危害。”她对着那孩子轻声说，“但我不能再在未知的事物上冒险了。”

Maria依然存在，它周边的市民也没有被第二层波动影响。是因为BNW的建筑毁坏导致波动散出到外界，从而影响了武仁村吗？

林笙抱着婴儿一步步踏进去。她无从知晓这个主意是好是坏，在她看到确切的结果之前。不管怎么说，BNW、波动，和这二者紧密相关的，又要她目前能够触及，还要尽量保证当事人安全的，就只剩下Maria了。

她抱着死人似的孩子，到时看看他们的反应，或许能找出什么秘密。

“呜……呜……”

是抽噎的哭声。

“不要……不要……”

是压抑的呻吟。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是凄婉的哀求。

孩子在她的手掌心振动，是这孩子发出的声音吗？可声音分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而且，之前她从来没有一次听到这些哭声！

她猛地想起来，刚住进这里的时候，柳如慧也说能听到哭声，但她却听不见。

手里的孩子让她听到了这些哭声？

林笙试探着把孩子放在地上，果然，哭声消失了。

孩子……柳如慧……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吗？——都经历过BNW？

Maria的人从长廊来了，她把孩子重新抱起来。

“这个孩子是我在武仁村捡到的，我想她或许是个超能力者，带来给你们看看。”她看着对方冰冷的面具说，隐瞒了听到哭声的事情。

斗篷下的一双手接过安静的孩子，立刻转身向长廊折返。

林笙也跟着进去。

“对不起，你不能……”林笙截住了他的话：“你们现在还认为能够隐瞒我吗？”

那个人犹疑起来，看来应该作对了。她接着道：“我经过了多次轮回，每一次都和你们打过交道，难道你们认为我拥有的信息量比不过你们吗？”

对方带着面具，却让她感受到了惊疑：“你……都想起来了？”

“没错。”林笙撒了个谎，“我也知道你们如此针对我是为什么了，因为我身上的某些秘密，可能会对你们不利，对吗？”

这是个已知答案的问题，并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对于产生的问题我必须道歉，这应该不是我的本意。我也希望能够亲手弥补自己造成的错误，你们觉得怎么样？”

“你是要与我们合作？”

“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干扰我的自由行动。”

“那不行……”他突然看见一双忧伤的丹凤眼，对着他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威胁人，不过，如果我的话不够分量，我可以让莫妮卡吗？记得莫妮卡吗？如果不记得，想想从C城出去的那些人，他们去了哪里？”

果然，威逼利诱比通情达理更有效——有时候。

但这种方法也不能常用。一方面，现在她占了信息差的便宜，那人并不知道她和莫妮卡绝无可能统一战线，否则也不会被她唬住。更重要的是，不能让这种欺骗和胁迫成了习惯，目的是好的也不行，手段的恶与本心的恶仅有一线之隔。

旋转楼梯比她想象的还要漫长。终于来到尽头时，从窗口望去已看不见地面，下面全由层层白云铺就。

她看见了那个呈十字挂在墙外的少女，一双无神的绿眼睛。

“怎么带新的上来了？这一个还能用，灵魂格外地坚强。”

“不觉得正是这样才更加可怕吗？以前的实验体被侵入的多了，灵魂就会彻底颓败，甚至不能算是个人，玛丽苏也不愿意来了。可是你看看这一个，到现在依旧是清醒的，没有崩溃，连玛丽·苏都不能将她吞噬，反而……”

林笙大概有些了解了，玛丽苏世界“天塌了”的骚乱来源于这个少女？

当时的起因，是安娜纵火烧了玛丽·苏的神龛，然后……玛丽·苏通过“墙壁”，来到了人类世界，企图吞噬这个少女的灵魂，但失败了？

是因为这少女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吗？

“那你带来的这个孩子……”

“她是BNW的孩子，由林笙带来的。林笙现在已经回想起一切了。”

“这孩子已经死了，用不了。”

林笙听见自己的名字，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那几个黑衣人纠结着，似乎在紧急商议什么，最终推出一个人向她走来。

“林笙，你愿意配合我们做个实验吗？在这里替这个女孩承受一段时间，我想以你的精神是愿意献身的吧？”似乎感受到这个要求有些离谱，他连忙补充，“当然，不会让你承受太久，我们会找到不需要献祭的办法。而且，你经过多次轮回，精神力应该很强，不会轻易崩溃的……”

林笙觉得这时候冷笑起来不太人道，强力忍住。

“我确实喜欢献身，但我只按照自己选择的方式献身。”

她看着强制要把她架上刑架的几人：“莫妮卡，你要来吗？我感觉我们不能活了。”

不出所料，威胁生效了。

她一边走下旋转楼梯一边说：“不需要献祭的方法，可以问问MAYA？根据我对玛丽苏的了解，他们的瓶颈主要是计算机程序无法模拟真正的人类思维。”

MAYA……？确实是目前最人道也最有希望的路径，可惜她对计算机一窍不通，这种纯专业性的东西她帮不上忙。

要是她从现在开始学编程呢？

不行，按照她的零基础水平，等她完全掌握都不知哪年哪月，形势又该变化了几番。

另外，MAYA是被Maria控制的，她要是掌握不好帮忙的切入点很可能为虎作伥。

根据刚才上面那些人的交谈，他们一开始是想用她从BNW带来的那个孩子“献祭”的？但又说她是个“死人”——应该不是被体温米糊，因为她分明活动着眼睛，而且，“不能用”、“玛丽苏不愿意来”、“灵魂”……

那孩子身上不是活人的灵魂！

BNW附近最有可能出现哪些已逝的灵魂？

答案显而易见了。那个孩子，说是BNW万千怨魂的化身也不为过。林笙苦笑，眼睛有些湿润，明明没有任何证据，却已经开始为结论伤感了？

“林笙。”

从牙缝里带着恨意的声音。

“林笙！”

格子衫的女人在她回头的瞬间已拿着刀冲过来。

她急忙躲闪，第一刀勉强刺空。贺凌霄对她有仇恨，她是知道的，但竟到了这种铭心刻骨，生死不容的地步么？

她之前到底做过什么啊？

在她反思的空隙，贺凌霄的第二刀又劈了过来，她只好拿手臂挡着，一道可怖的裂口，万幸是护住了要害。

“贺凌霄，如果是因为白鸢洛……”

接下来，又是第三刀——

不行，她的杀意太重了！

她不能一直挡着贺凌霄的攻势，对方也根本听不进她说话，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杀死！

除非……

一念之间，眼神骤然嘲弄。

贺凌霄从一个拿刀向前扑的滑稽定格慢慢收回，有一瞬间的迷茫，不明白为何忘记了要做什么。

但她看到对面的人，一切都回来了，那是她纯粹的怒和恨。

去死吧！

怎么……又……忘记了？

她感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空，她杀不死林笙！不对，现在可能已经不是“林笙”了……

“林笙”微微皱眉看着她留下的伤口，它在愈合，她也渐渐模糊了什么时候造成它的回忆。

“你要对付林笙，我们就是朋友；但你要杀死林笙，我们就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