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都是一群神经病!
罗廷凛带着一身怒气离开宾馆,回到自己租的房子,地方小、东西多,地上还有狗撕碎的纸条;心情不好了他看什么都不顺眼,一团糟的环境更是让人火冒三丈。
“不是告诉过你别捣乱吗!怎么就是不听!”
豆饼吓得往后一缩,害怕地看着他,爪子还在不安地挠地。
罗廷凛盯着豆饼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它抱起来,小博美缩在一米八大男人的怀里,样子楚楚可怜。
“抱歉,吓到你了。”他伸手在豆饼头上轻轻抚摸,他也真是的,和狗置什么气呢。
小狗只是贪玩,再说自己几乎从来没这么严肃地训斥过它,它一定被吓坏了。
这么想着,罗廷凛看着怀里的豆饼又感到些心疼。
“去玩吧。”
安抚了一阵后,罗廷凛确认豆饼没事了,便将它放下,自己回到卧室躺着去了。
脑子乱乱的,不太清醒。
他突然想起自己给祁泽煊发了消息的事,又拿出手机想看看后续发生了什么,结果祁泽煊并没有回复,聊天记录还止步于他的语音。
罗廷凛不解地挠挠头,一下子想不起来说了什么,于是他便点开听了一下。
“我靠!”
他是疯了吧?他竟然会说陆风衍不要他了这种话?
拜托,面子是他迄今为止最在意的东西,他竟然会在话语里把自己摆在弱势地位?看来真的是头脑不清醒了!
这要是他当时头脑健全,一定会说是自己玩腻了,是他甩了陆风衍。
这下好了,他在祁泽煊面前全是丢人丢到家,有种想直接离开这个世界的冲动。
罗廷凛右手覆上双眼,短暂地与这个世界断开了连接。
羞耻过后,罗廷凛觉得他应该解释下这件事情,说自己是头脑不清醒才这样的,不然二人很久没联系了,祁泽煊突然看到这儿,也会莫名其妙的。
当然,他最想表达的还是“是我甩了陆风衍,只是因为昨天脑袋不好使才会说成是被甩的。”
他好面子,在祁泽煊这种旧识面前更甚,过往的经历和曾经密切的关系使得罗廷凛不愿在二人之间占下风。
「我昨天状态不好,说的都是胡话。」
「是我甩了陆风衍。」
发完过后,罗廷凛又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至少第二句是这样的;但那时已经过了两分钟,他无法撤回,索性也就那么地去了。
祁泽煊没有马上回复,豆饼不知什么时候又跑来了,还跳到他怀里,罗廷凛顺手将它抱住开始摸头,豆饼很快眯起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摸着摸着,罗廷凛突然回忆起这狗还是祁泽煊送给他的;大二的那个暑假他们没回家,一起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罗廷凛嫌太无聊又经常在手机上刷到小狗的视频,便嚷嚷着也要养。
祁泽煊起初劝他不要,因为开学之后住宿舍不好处理,但最后还是把豆饼买了回来,两人一起养了一个假期,开学之后就先寄养在附近的宠物店,每到假期再带回家。
明明是祁泽煊买的小狗,分开之后却跟了罗廷凛,不过当时他们有交流过谁养豆饼的问题,祁泽煊是想要回去的,耐不住罗廷凛不松口,那阵两人关系又差到极点,最终也就没再纠缠下去。
豆饼突然用头拱起他的手,罗廷凛这才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发现祁泽煊竟然回复他了。
「照顾好自己。」
就五个字?
罗廷凛顿时有些恼怒,这样岂不是显得专门去解释的他太当回事了?
可是他不能再多说了,不然只会让人越来越多想。
豆饼仿佛知道聊天界面对面是谁一样,抬起爪子就想往罗廷凛手机上按,好在罗廷凛及时制止了它的动作,心跳差点吓停。
“我是亏待你了?还找他?”他小声谴责豆饼。
豆饼直勾勾地和他对视片刻,又从他怀里跳出去,哒哒哒地跑开了。
这狗真是……罗廷凛心下无奈,不听话的倔样子倒是和自己挺像的。
不到二十四小时里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罗廷凛在家坐不住,一闲下来脑袋里就开始长乱麻,索性决定出去逛逛。
以前认识的那群人里,罗廷凛现在联系最多的就是卫锐宁,二人曾经是同桌,但是卫锐宁成绩不如他好,最终只上了个普通的专科学校,现在在便利店打工。
因此他将这个陪同的玩伴锁定在了卫锐宁身上,一出门只奔着卫锐宁所在的便利店去了,只提前发了条消息做提醒。
到了店里,他拿着香蕉冰棍过去结账,脸色不是太好,被卫锐宁调侃他不该看的东西看多了,罗廷凛懒得理会,准备拿了东西就走。
“哎,你等我一下,我还有五分钟换班。”
香蕉冰棍味道很浓,甜度适中,罗廷凛就靠在路边的树下等着卫锐宁换班,直到熟悉的人影从侧门出来,他才直起身走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行走,卫锐宁问他:“今天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
罗廷凛百无聊赖地舔着冰棍外表:“出洋相了。”
“什么?”卫锐宁听的不明所以,“你?”
反问过后,卫锐宁突然又觉得自己问的没什么必要,如果这个对象是罗廷凛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因为罗廷凛就是那种明明好面,偏偏又总是能干出些丢脸事情的人。
“陆风衍把我甩了,结果我给祁泽煊发了消息。”罗廷凛停下行进的脚步,转身看向他,“你说好不好笑?”
“等等,你让我捋捋……”
陆风衍把罗廷凛甩了。
罗廷凛给祁泽煊发消息了。
“你们俩负心汉互相玩弄还要带上第三人是吧?”
面对卫锐宁的精准总结,罗廷凛并不知会。
“要我说祁泽煊认识你真是倒大霉。”卫锐宁眼神突然变得鄙夷起来,“一心一意喜欢你,你不接受人家的好就算了,还反过来作对,结果好咯,出了问题又去找他,活脱脱一个冤种。”
祁泽煊,喜欢你。
这话仿佛触动了他的某些关键字,罗廷凛听得烦了,直接问道:“你有完没完?”
吃完的冰棍签被他以精准的动作扔进垃圾箱,“我不是来听你谴责我的,我是想来问你,你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陆风衍为什么突然把我甩了?”
卫锐宁觉得又好笑又莫名其妙:“他甩你你不问他来问我?”
“他什么都不说,气得我差点对着电线杆吐出来。”罗廷凛忿忿不平。
一想到那个悲剧的夜晚,他就头疼欲裂,恨不能去给大脑刷个机,把这段记忆过滤掉。
卫锐宁想了想,突然回忆起什么,于是掏出手机点了几下,若有所思地盯着一个界面看了片刻,将手机递给罗廷凛。
“段向燃,你还有印象吧?他半个月之前刚回国。”卫锐宁说道,“这家伙当年不是和你抢陆风衍吗?你说会不会是陆风衍变心了,又想去找他?”
段向燃……
罗廷凛盯着那张逆着阳光的背影的照片,眉心逐渐紧簇起来。
这下,那段混乱往事的主角算是到齐了,事情本身也因此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
罗廷凛很争气,高三一年靠着对自己的紧逼和祁泽煊的辅导,最后竟真的考出个不错的成绩,比东璟大学分数线高出二十多分。
出成绩的那刻他欣喜若狂,一直嚷嚷着“我能去东璟了!”一边还要不停拍打祁泽煊的手臂,“你看到了吗?我竟然有这么高分!我可以圆梦了!”
祁泽煊是真心祝贺他,同时表情也很五味杂陈,虽然罗廷凛拿了好成绩有自己一份功劳,但只要想到这份功劳会被拿去换成陆风衍有关的事情,他心里就特别不舒服。
罗廷凛彼时并未察觉到这股异常,还在兴奋地规划大学生活,语气中满是憧憬:“我能和陆风衍一个学校了……到时候可得让他多关照我,能省不少事,还有认识的人,哎,真好!”
念叨了半天,他突然脱离幻想朝祁泽煊问道:“你打算去哪儿啊?”
“……还没想好。”祁泽煊说了个谎话。
其实也不完全是谎话,他有一半想跟着罗廷凛一起去东璟,另外一半则是倾向于南湖,那是他从小就梦想的院校;可是如果去了南湖大学的话……他怕和罗廷凛疏远了,更怕罗廷凛会被人抢走。
而那个人,就是陆风衍。
小心思像黑暗中的光球般不断闪烁着,祁泽煊甚至开始期盼,就让罗廷凛看到一些吧,或者让他不要那么憧憬东璟,至少……也不要是那个理由。
该如何表达这点,在那个刚刚跨入成熟大门的年龄,就连祁泽煊也会想不好该怎么说。
没等他想好怎么具体解释,双手突然被紧紧握住,祁泽煊抬头便看到罗廷凛闪烁的双眼,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美好的感情,“那我们一起去东璟吧,继续在一起,好不好?”
罗廷凛说了,要继续在一起。
一起去东璟吧。
我们一起去东璟吧。
和我一起,去东璟吧。
报考前的那段时间,罗廷凛很少见到祁泽煊,每次想找他出来玩都会被拒绝,后来罗廷凛恼了,直接上门去找人,这才好不容易见到失踪许久的好友。
那天正好是报名截止的前一天。
“你躲我。”罗廷凛感到有些伤心,话语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委屈与,祁泽煊对于这么长时间的冷落也很是愧疚,“我不是躲你……对不起。”
“我找你你都不出来。”
祁泽煊心事重重,还是扯起一个笑容:“现在不会了,你想去做什么,我都陪你。”
这是不愿向他透露了。
名为芥蒂的种子在不见光的内心深处悄悄种下了,隐秘到罗廷凛本人都不曾察觉;直到几年后,在二人无数次争吵中,罗廷凛猛地意识到,原来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开始形成隐患。
“那陪我去商场吧。”罗廷凛牵起他的手说,“段向燃那家伙要过生日了……得给他买点礼物。”
经此提醒,祁泽煊也突然想起这件事,“那等我一下,我换套衣服就出发。”
说起段向燃,其实两人和他都不算很熟。
他们之间的连接人算是陆风衍,段向燃是他的竹马,比陆风衍小三岁,两个人一起长大的,据说之前感情很好,随着时间长大之后反倒不似从前那般,虽然也在友好的范畴,但总归和年少时不径相同。
罗廷凛和段向燃的关系止步于普通朋友,祁泽煊却好像总能和他多聊上两句,为此罗廷凛还和他闹过小脾气,说段向燃明明是陆风衍的朋友,你怎么能和他聊得那么欢。
那时候祁泽煊很惊讶,过后哭笑不得地问他:“你吃醋了?”
“我才不吃你的醋。”罗廷凛语气笃定,还打掉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佯装不在意道:“小心陆风衍觉得你图谋不轨,找你麻烦。”
“我看只有你觉得我图谋不轨。”祁泽煊太了解他,对于这份谎言并无揭穿的意思。
每当这个时候,祁泽煊真的很难不去期望罗廷凛能够快点成长、再变得成熟一点、能更清晰地认识自己。
这样,或许就能回头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