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 第2章 哥们儿

从南到北，飞机到火车，一路摇摇晃晃，坐着大卡车进了深山老林。

一路上邓远都没睡过整觉，他梦到了杜修文这一年以来，再也没有收到关于他的只字片语，有人说频繁梦到一个人，要么是他在想你，要么是缘分已尽。

他时常夜不能寐，如果杜修文是在想他，又怎么会只在梦里相见，却又怕在梦里见的多了，没了缘分……

车厢光线昏暗，一路上摇摇晃晃，到了目的地，一阵急刹，颠簸之后，邓远的眼前一片昏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车上的防雨布被掀开，昏暗浑浊的空气中，射入一道光线，割破了阴影，聚成一道光束，照亮了正前方的视线，四目相对间，空气几近凝固。

照亮了那人的侧脸，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这样浅的瞳色，带着冷色调显得危险而迷人，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野兽的眼睛，显得那么陌生。

邓远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结，呆呆的愣在原地，车厢里足够昏暗，让杜修文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他瘦了很多，没有血色，变得更加苍白。

破旧的屋檐下，白炽灯的光线微弱，天色渐晚，借着昏暗的光线，众人凑在一起，等待着狙击集训队主官的到来。进入陌生的新环境，邓远也十分好奇，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你们见过那个一毛二了吗？”邓远坐在最后一排，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一毛二，这么白净的军官，一看就是机关坐办公室的。”

“小点声，人家可是从老牌特战调过来的，好像叫杜什么？”

“杜修文？”

“没错，听小道消息说，这可是副旅长亲自去挑的人，说是要负责这次的狙击集训。”

“只会在背后说闲话吗？……”邓远站起身来捏紧了拳头，手骨嘎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一拳打到刚才说闲话的那人脸上。

“说了怎么了，你要打我吗？”高天翰也站起身，就往邓远身边凑，付豪连忙插在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一个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没错，我就是杜修文，坐办公室的一毛二。”

邓远一回头，就看到了杜修文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从未在看过的，完全陌生的神情，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

“吃的太撑了，不饿吗？所有人，俯卧撑准备，一百个俯卧撑，给我数出来，做完开饭！”一来杜修文就实行连坐，给所有人了一个下马威。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付豪咬牙强撑着，胳膊肘已经开始发抖。

“好，起立！”

众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汗如雨下，喘着粗气，站在队伍里，准备开饭。

“你，上去指挥……”杜修文伸手一指，好一个阎王点卯，直指邓远而去。

饭前一支歌老流程，邓远站在队伍里，刚才的一百个俯卧撑，做的扎扎实实，没偷一点儿懒，喘着粗气，看着杜修文。

就这样盯着，试图从他眼中看到哪怕一点点不同，可终究是徒劳，那双眼中倒映出他的影子，却没有一丝温度。

邓远像块木头一像移动，完全乱了章法，指挥动作不到位，两个胳膊跟风火轮似的，转的那叫一个快，加了倍速。

平时两分半的歌，愣是赶的大家一分钟唱完，连气儿都不带换的。好不容易唱完，众人开始骂骂咧咧，指挥的什么玩意儿？累死我了……

所有人陆陆续续进了帐篷，却累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里像一个桑拿房，完全不通风，不透气，在里面吃饭都要拼速度，多待一秒钟，食欲都在迅速减退。

手里端着饭盘，邓远的意识还在神游天外，付豪叫了他许久，都不见回应，于是大喊:“哥们儿，你还打不打饭？”

邓远这才回过神来，捞起饭勺，准备打菜菜，帐篷里面也十分闷热，阳光透过帐篷，染上了红色的柔光。

付豪尝一口菜，也咸的要命，这是盐不要钱，还是得罪了盐王爷。

这里的炊事班还美其名曰。夏季流汗多，容易消耗体力，一定要补充盐分，才能预防中暑。

这时一个人进了帐篷里，径直插到了打饭的队伍前面，正好插在了邓远前面，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忘记了自己正在吃饭，眼珠子自动导航到那个人身上。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这个人实在太黑了，黑得特别扎眼，接下来这人的举动更是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他径直走到了，杜修文那桌，完全不顾对方生人勿近的气场，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都看什么看，没见过糙老爷们儿吗？”

众人纷纷埋头开始继续吃饭……

这人黝黑的皮肤闪耀着异样的光泽，一黑一白坐在一张桌子前，黑白无常……

“你终于来了……”杜修文淡淡开口道。

“再不来，我就要游泳游死了，非要搞什么10万米长游，差点儿泡发了，还把我把我晒得油黑发亮，不说了，吃饭！！！”

白烨大口大口扒拉着饭，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和杜修文慢条斯理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一会儿就落实了光盘行动。

忙碌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邓远的屁股挨上床的那一刻，长叹了一声，才有一种实感，自己不是在做梦。

刚躺到床上，邓远就被蚊子叮了个大包，有些人生来就十分招蚊子，邓远算一个。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邓远都要和蚊子大战八百回合。

跟他睡一个宿舍，付豪晚上的睡眠质量都提升了不少，蚊子只盯邓远一个人。本来有蚊子生物攻击，已经让他苦不堪言了，结果刚打死蚊子，准备洗漱，宿舍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白烨背着背囊，轻轻一推，木门砰的一声，甩在了另一端的墙壁上。开始嘎吱作响，然后掉下了一大坨墙皮，直接掉在了付豪的洗脚盆里。

白烨挠挠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劲儿大了点儿，从现在起，我就跟你们住在一块儿。”

付豪住在上铺，坐在邓远床边洗脚，他赶紧把脚取出来，用毛巾擦干，小声抱怨着:“他怎么不跟杜修文住一块儿，为什么跟我们住一起？”

“不知道……”邓远一边刷着牙，嘴里的沫子还没吐干净，声音嘟嘟囔囔的。

“熄灯！”一声哨响传来，邓远按上开关，关了灯。却没有立马睡着，反而把头蒙在被窝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哥们儿，你在干什么？”付豪从上铺探头下去，邓远掀开被窝，露出手电筒的光线，差点闪瞎付豪的眼睛。

借着手电筒的光线，一个笔记本被照亮，邓远赶紧把笔帽合上，生怕漏出一滴墨水，污染了白床单。

“原来是在写日记，正经人谁写日记呀！别写了哥们儿，咱们来唠唠……”付豪深吸了一口气。

“谢谢你，哥们儿……”

邓远翻过身刚躺好，措不及防的，就听到这样一句感谢，他愣了一下，抬腿轻轻踢了一下上铺的床板。“干什么，这么肉麻……”

“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以前，我特别笨，大家都不待见我，指使我做这个做那个，然后你站出来，站在我面前，说付豪以后有我罩着，我看谁敢欺负他……”付豪鼻子一酸，不再说话。

“其实我刚开始也特烦你，觉得你干什么也干不好，还老是连累我受罚，总以为你是故意的。新兵考理论前一天大半夜，我起夜结果看见你，还在厕所里蹲着看题。”邓远笑出了声。

“还有一次大半夜睡觉，你突然说梦话喊了声集合！立马把我给吓醒了，我赶紧穿衣服，把大家吵醒了，所有人看见我穿衣服也以为集合了了，都往外面赶，你还是最后一个出来的，衣服扣子都扣错了，我觉得你肯定是真的傻！”

“你的被子也总叠不好，连累班里的内务评比，班长让我帮你叠，我发现你的被子上都是血，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受伤了也不知道喊疼……”邓远听到上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不是找我聊天儿吗？一沾枕头就睡着，真是……

夜半时分，邓远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他长叹一声，猛的又坐起身。白烨正在打着呼噜，鼾声震天动地，比打雷还响。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他敲了敲上铺付豪的床板，结果对方毫无动静，睡眠质量真好呀，邓远自愧不如，又躺了下来。

鼾声此起彼伏，丝毫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

邓远咬牙切齿的坐起身，拔掉耳朵孔里塞的卫生纸，拆掉用来包头的毛巾，直接用军大衣把自己的脑袋裹了个严实，心如死灰，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烈日当空，热浪席卷着沙土，一点点模糊着远处的目标，透过瞄准镜，邓远只能看到靶心的一点，全神贯注的瞄准着目标，不断调整着呼吸，以抵御高温带来的影响。

半月前上山，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窝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可以说是满山遍野的雄性动物，连小卖部老板老王养的狗都是公的。

白天晒大太阳，练习据枪整整半个月，一发子弹都没碰过。再加上晚上喂蚊子，记背理论知识，生活难免有些枯燥，肯定比不上原来在炊事班的日子滋润。

付豪每天出门训练之前还要喷一喷防晒，邓远直接开始摆烂，晒就晒吧，肉眼可见的黑了一个度，到时候万一没有什么好成绩，下山回营区，看到他晒的像非洲人一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起立……”

邓远单手撑地，两腿一发力，便快速起了身。身上附着的泥土和沙砾混合汗水，牢牢附着在衣物上。

“第1组训练完毕，第2组上来，其余人去阴凉处休息。……”

邓远这时才放下紧绷的神经，长呼了一口气出来。

这么热的天，连棵能遮阳的树都没有，一棵棵小树苗，还没有邓远的手腕粗。树荫倒映在地上，还没有帽子来的方便。一群高马大的Alpha，就这么挤在墙壁的阴影之下乘凉。

极目眺望远方，一阵尘烟甚嚣而上，只见草丛中窜出一辆改装三轮车，上面放着一个大冰箱，骑三轮车的竟然是一个穿白背心戴草帽的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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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