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本故事书从头翻到尾,王杰瑞满意地合起来抱怀里,看他老爸吃东西。
“吃苹果不?”我手里还有一牙苹果,晃着问他。
他摇头:“不吃!”
“那吃什么?”
“桔桔!”他比划一个足球大小的圆东西。
“行,老爸给你剥桔子。”我伸手招一个桔子飞到我手里,王杰瑞也学我伸出小手冲我手里的桔子勾勾,我控制桔子从我手里飞起来落进他小手里,他乐得咯咯笑。
“你不会剥,老爸帮你。”我冲他伸手,他撅嘴把桔子抱住:“不!”
“好吧,你高兴就好。”任由王杰瑞自己抱着桔子瞎啃,我自己翻出作文书看优秀作文,背点好词好句,期待考试的时候能把它们剽窃进我自己的作文里。
翻到喜欢的作文,坐到桌前摘抄句子,王杰瑞就坐在大桌子另外半边抱着桔子忙活,等我抄完两篇抬起头,发现那小子还真把桔子皮给咬破了,里面的果肉都吃了小半,果汁满脸满手满衣服都是。
“嘿嘿……”王杰瑞得意地给我显摆手里的桔子。
“行啊你!”我乐了:“你还真能自己吃桔子啊,看把你给能的。”我用温暖的湿毛巾给他擦手,顺便感叹儿子的动手能力,我以为他拿桔子没办法的。
擦干净手和脸,王杰瑞把满是果汁的桔子往我手里塞,看着我把桔皮剥掉,桔子瓣都放到小碗里端给他,他笑嘻嘻捏着一个一个吃,吃得很欢。
“好吃不?”我问他。
“嗯。”他点头。
多亏我爸我妈花心思准备,我们在这里肉蛋奶跟蔬菜天天都有,水果也想吃就吃,每天只为吃什么而发愁,从来不愁没得吃。
芦河村的人伙食比起我们家肯定差远了,但比往年要好得多,参薯跟本地麦子就已经够吃整个冬天,每家每户或多或少还存了些肉跟野菜干,不会有人饿肚子。
村里很少人知道老村长那边的库房里还存了一批食物,那是给村里保底的粮食,书记官带队从镇里回来的时候买了很多粮食,给村里分了一部分,另一半听我的主意没有分发,而是都存到了结实可靠的库房里,如果村里出事可以应急,村里没事的话还能考虑救济村外的流民,不至于让他们铤而走险。
冬天的时光真的很慵懒,辞掉工作以后我每天只要去采石场看一眼进度就行,村里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现在是我采石场的领队和管事,他负责监督和分配采石场九个人的工作,我说了,只要他这个冬天做得好,来年采石场正式招工的时候他就是采石场里的负责人。
那个小伙子今年十九,以前是个偷鸡摸狗的调皮鬼,我当卫兵的时候没少收拾他,但他脑子很机灵,又有号召力,这次主动带着村里的伙伴来采石场讨生活,我不介意给他一个机会。
年龄稍大些的这几天已经都不在采石场干活了,只有那些半大小子劲头足,还在采石场工作。
采石场提供一日三餐,中午的一顿还有肉,伙食比村里人自己家的还要好,对于那些整天闲着没事做的小青年们来说非常有吸引力,他们干得很卖力,饭量也相当惊人,我从村里雇来做饭的两个大妈成天找我告状,嫌弃那些坏小子吃太多,浪费粮食。
我从来都笑笑不在意,让她们敞开了做,只要不剩饭,能吃多少是姑娘小伙们的本事。
在芦河村里没长大的男孩跟女孩是很少被区别对待的,在采石场做工的就有女孩,她们也挥着铁镐采石头,干的不比男孩子们少。
我采石场冬天工作的一共十个人,最小的十一岁,最大的二十岁,基本囊括了全村的大胃王,他们在我这里做工吃饭,让家里头也松了一口气。
除开这些,现在我在村子里还多了个身份,那就是巫医大妈的“学徒”。
不是真的向她贡献自己住宅,然后当牛做马只为学习她装神弄鬼伎俩的那种学徒,我只是挂个名。
我之所以在她那挂名,起因是村里有猎户回收自己捕兽夹的时候受伤,伤口受了感染,他的妻子和孩子从巫医大妈那里买了三四次药水,还虔诚地供奉了许多财物、皮革跟肉,但没用,他的伤口还是一天天恶化。
我也是去买肉的时候才看到已经因为伤口严重化脓而下不了地的猎户,他还有精神,但很明显,日渐恶化的伤口并不会自愈,他很快会虚弱下去,然后丢掉性命。
伤口感染是芦河村民死亡因素的前几名,据我总结,目前芦河村民死因另外前几名分别是:“被森林野兽吃”、“被河里水怪吃”、“食物中毒”、“饿死”、“传染病”以及普通疾病。
芦河村穷乡僻壤多病多灾,儿童早夭非常常见,平均一对夫妻生三到五个孩子才能有一个活到十岁,能够成年的更是要看天时地利诸神保佑。
我看了猎户的伤口,化脓已经非常严重,巫医胡乱配制的药膏加重了感染的程度,猎户的半条腿已经呈现黑色,几乎要被废掉。
我想为猎户处理伤口,他竟然拒绝了我,他深深信任着巫医大妈,坚信自己虔诚的信仰会让他挺过最艰难的时刻,通过兽灵的考验,然后好起来。
我去找巫医,我没跟她争执为什么她要愚弄可怜的猎户,收了好处却还眼睁睁看着猎户去死,因为我很明白,巫医根本没能力救猎户,她只是给猎户一个精神寄托。
我告诉巫医我要当她名义上的学徒,我要去给猎户处理伤口。
“你确定你能救活他?”巫医大妈问我。
“我不确定,但我得试试,我不想就这么让他死掉,他还那么年轻,他的家人还有村子都需要他活着。”
巫医大妈带着我去了猎户家,我用酒精清洗他腐烂的伤口,用火烤过的刀切开已经聚满脓水的部分,把消炎药粉撒在伤口上,给他口服了消炎药,还给他肌肉注射了抗生素。
我根本没什么医学常识,我之所以有注射器还是给王杰瑞准备的,担心他生病,我准备了很多儿科药,倘若他病重,我只能硬着头皮为他注射退烧药和抗生素,因为我根本没法去带他去看医生。
猎户的生命力很强,有药品帮助,还有伤口被清洗和包扎,他受感染的腿慢慢恢复了知觉,没有坏死真值得谢天谢地,又十来天,伤口也逐渐好转,有了愈合的迹象,他不再有生命危险,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猎户死里逃生让我在村里也小出了些风头,村里其他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也都来让我帮着看,我也硬头皮用自己连赤脚医生都不算的“医术”去帮助他们。
“除虫洗澡”、“抗生素”还有“多喝热水”是本村巫医二代目的三板斧,无论谁找我看病,我基本上都这么处理。
先端着杀虫剂跟跳蚤药把对方上下左右喷个遍,不仅如此,连他的家人也摁住喷,喷完以后让他们把家里彻底打扫,草铺换新的,皮革也由我喷上跳蚤药。一天之后全家洗澡,随后第七天再来一次,把跳蚤跟臭虫彻底杀灭。
洗澡方面我给村里每户人家都免费提供了石头面盆,我要他们每两天就烧温水擦洗自己的身体,保持干净的我有奖励,洗不干净的我会处罚。
让这帮泥腿子乖乖洗澡是真的难,我已经做好了下次带成箱香皂过来的准备,廉价发放给它们,如果还有谁不愿意洗澡,就算病死我也不管。
有发炎或者感染症状的人其实是少数,抗生素也只对他们有些效果,这里的泥腿子们普遍命硬,平常得病都靠硬扛,有药物帮助又不缺营养,活命的机会比以前大很多。
然后就是“多喝热水”,我号召村子里所有人以后都不喝生水,告诉他们要喝就喝烧开过的水,开水更健康,喝了不会生病,所有人喝了都有好处。
泥腿子们根本不听我的话,他们总觉得烧水费柴火,就算明明每家每户的柴火已经够整个冬天,就算壁炉不烧水也是闲在那里,他们依旧舍不得,我问他们为什么不用铁锅烧水,竟然有人告诉我他们害怕“费锅”,真是一帮蠢货。
为了泥腿子们乖乖喝热水,我花大心思给每家人都发了我精心制作的暖水瓶,石质的中空暖水瓶有内胆结构,虽然不是真空,但也能让热水维持一两小时的温度,我挨家挨户把暖水瓶送给他们,要他们把热水倒进暖水瓶里,喝水只喝暖水瓶里头的水,泥腿子们嘴上答应得特别好,我一离开以后就阳奉阴违,用我给的暖水瓶装麦子或者其他东西。
我能怎么办?
慢慢来呗,我就这么天天吆喝,总有人会听进去,晓得我是为了他们好。
其实泥腿子们还是能听话的,当初逼着家家户户建厕所用厕所也没少受阻拦,不允许随地大小便简直要了好些人的命,成天要死要活,可惜最嘴硬的几个老不死挨了我的鞭子以后也没硬气下去,顶风作案往路当中倒粪桶的被我鞭子抽得连滚带爬又送采石场做“义工”,没一星期就哭爹喊娘,保证下辈子也不敢触我的霉头。
泥腿子们也不看看现在芦河村是谁的地盘,敬酒不吃就等着吃罚酒。
目前存稿已经抵达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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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96年2月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