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bl 第8章 雨夜

如果说十六岁的邢墨雨只是个骄傲而又懦弱的少年，那二十三岁的邢墨雨就是个彻头彻尾被执念和爱欲操纵的疯子。

他将心心念念了七年的人牢牢箍在怀中，感受着怀中人紊乱的气息，在那人唇齿间不时溢出的呻/吟声中放纵。等他终于餍足地撤出后，谭澈已经两腿发软到站不住，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像一尾离了水濒死的鱼。

“为什么会在扬宸？”邢墨雨没给谭澈留任何缓冲的机会，再度伸出右手掐住了他的下颌骨，下意识脱口而出。扬宸是他们重逢那家酒吧的名字。

谭澈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此时已被氤氲的雾气所覆盖，缠绵亲热后再次听到身边人开口，不知怎么，一滴晶莹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察觉邢墨雨在看到自己落泪后手上动作明显一松，两人几乎鼻尖对鼻尖的姿势却丝毫未变。近在咫尺的相处方式使他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黑衣青年炽热的体温，暧昧气息无孔不入地将他包裹，教他无处可逃。

倘若面对的是一个与他没有那么多爱恨纠葛的普通男人，已被唇齿纠缠激出生理反应的谭澈一定会放任自己沉沦进爱/欲的深海。可眼前这人不一样。

这是邢墨雨，是年少时最喜欢他的邢墨雨，是曾经说过这辈子只要他的邢墨雨，也是……

也是被他反复伤害、反复辜负过的邢墨雨。

谭澈的眼泪忽然就像决堤泄洪一样彻底抑制不住，从眼眶中涌出，湿了满脸。

他看不清邢墨雨脸上一闪而过的无助，也没察觉邢墨雨见他泪流满面后的第一反应是退缩。他伸出手搂住邢墨雨的脖子，直到将自己彻底送入那人怀中紧紧抱住，才敢用沙哑挣扎的声音极为艰难地开口：

“邢墨雨……”

听到自己的名字，黑衣青年眸光一颤。

“对不起……”

呜咽的哭声模糊了谭澈的尾音，反复遭到欺骗的小少爷在那么多年来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过的人怀中抑制不住情绪。他很后悔，也很愧疚，一个月来急转直下的生活已经将他弄得不堪一击，让他难受到快要窒息了。

他不该一遍遍重蹈覆辙的。他不该相信那些酒吧男人口中有真感情的。

二十二年来头一次，谭澈真心实意地死死抱着一个人不愿松手。他知道接下来说出的话会伤害到邢墨雨，但他不能再骗他一次了。

就算嘴上说再多遍看不起死读书的人，谭澈也不得不承认，邢墨雨是如此耀眼。他的家庭平凡却美满，身边有不图钱不图利的交心好友，还考上了全国最顶尖的鸿都大学……

那可是鸿大啊……

是华国上下七十亿人都世代仰望、视作神话的鸿大啊……

在高一时，谭澈就隐约觉得自己在邢墨雨面前有些自卑。邢墨雨太过优秀，因此他不愿相信这样一个浑身发光的人会爱上自己——自己不过是稍微有点钱，在任何时期风评都一塌糊涂，和世人眼中的成功优秀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邢墨雨这样的天之骄子说喜欢他，那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但那毕竟是一颗真心，是一个少年最真挚也最炽烈的真心……

就在这一刻，谭澈忽然很想把自己这么多年来遇到的糟糕事情全部剖开，把自己最肮脏、最不堪的一面血淋淋地展现到邢墨雨面前。

理智告诉他，这是为邢墨雨好。他这样的人不配得到爱，他辜负了邢墨雨这么多遍，不能再拖着如今如此优秀的邢墨雨陪自己继续堕落下去。

可心里另一道声音又告诉他，他是心怀侥幸的。

他想让邢墨雨看到自己所有的狼狈与阴暗，希望邢墨雨能真正理解他、接纳他。纵然早就知道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也真心想要一个可以在艰难时候安心停泊的避风港。

于是，他这么做了。他在邢墨雨的怀抱里，发泄似的倾诉出了自己四年来的所有经历：总以为遇到真爱却永远都是被骗完钱后就遭到抛弃、因为性取向被大学宿舍里的男生集体霸凌、被覃李真心实意哄骗到动心后交付一切又失去一切……

随着自己的讲述，谭澈能明显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在发抖。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邢墨雨的双目中早已爬满猩红的血丝。

“邢墨雨……”说完在扬宸酒吧被伤透心的经历，谭澈紧抱着邢墨雨的脖子，用已经虚弱不堪的声音问出最后一句话，“你，恨我吗？”

话音落下，邢墨雨将他推出了自己的怀抱。

这是谭澈意料之中的动作。

也对。谭澈在心里自嘲一笑。他什么都被人骗没了，邢墨雨怎么可能还喜欢他呢。

但接下来，邢墨雨再度捧起了他的双颊，让他与自己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对视。

今夜的邢墨雨，又一次没有按照套路回答问题。

“说了那么多，那刘智洋呢？”

一个陌生的名字闯入谭澈耳内，他脱口而出问了一句“谁”，却见邢墨雨眼角溢出一滴眼泪。他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这个下意识的“谁”字让那人抖得更加厉害，那双控制着自己头部的手却始终没有下狠力。

“你连他都不记得？”情绪防线崩溃得一塌糊涂，邢墨雨的语气再也没有那种让人感到可怕的平稳与冷静，他的声线和身体一样不住地颤抖着，“你当初为了刘智洋那么轻易就不要我了，结果现在跟我说你连他都记不得？”

这么一说，谭澈到想起来了。刘智洋是他高三暑假谈的男朋友，照例是骗完他后就提了分手，前后只处了不到三个月，自然不值得他记住。

但显然，邢墨雨记住了。

“谭澈，我恨你。”

他听到邢墨雨咬紧牙关，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狠狠说道。

接着，邢墨雨再度凑上来，不由分说地吻住了他。

“但我还是，只想要你。”

谭澈彻底败下阵来。他在这句时隔四年再简单不过的“只想要你”面前溃不成军，感觉自己整颗心揪着痛。泪水交织着**将他牢牢束缚，此刻的他，只想有个人爱他。

一个个吻逐渐加深，谭澈在邢墨雨强势的进攻下滑落在地，白色浴袍半敞，露出一片苍白的肌肤。邢墨雨依然把他紧紧抱在怀中，宽大的右手手掌沿着他的颈部线条慢慢向下，摸上他的胸口，、描摹着谭澈身体的轮廓。怀中人的抽泣声逐渐染上压抑的喘息，邢墨雨于是退出他的口腔，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抱着他耳鬓厮磨。

窗外风雨愈发激烈，一道闪电劈开鸿都市漆黑的夜空，短暂照亮了首都的城市大地。邢墨雨一点点感受着心上人身上的每一寸体温，直到将那白色的浴袍彻底拉开，让谭澈完全赤/裸的身体与自己紧密相贴。

他舍不得松开怀抱，便只是用最传统朴实的方式取悦着怀里的人。情到深处的他脸颊上依旧带着泪痕，伏在谭澈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在梦里早就说过好多好多遍的话。

“谭澈……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我真的是认真的，别再不要我了好不好……”

“你试着喜欢我一次可以吗，就一次……”

他的语气中满是低声下气的乞求，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一阵狂风改变了夜雨泼下的方向，让一大片雨珠噼里啪啦地砸上酒店的大落地窗。谭澈只觉得浑身上下窜过一阵酥麻，抑制不住生理上的反应，终于在邢墨雨手中溃不成军。

暂时告一段落后，谭澈趴在黑衣青年怀中，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气息。随即他突然想到什么，脸色比刚才激烈时更加绯红，支支吾吾地小声开口：“邢墨雨，你的衣服……”

那人像是在刚才的亲热中得到了什么精神上的鼓舞，停了在谭澈耳边的绵绵絮语，重重呼出一口气，从一旁电视柜上够到一张纸巾，边擦拭自己一片狼藉的右手边带着低喘说道：“脏了，在扬宸接到你的时候就脏了。你……你要帮我脱掉吗？”

方才相拥耳语时谭澈就感觉到，在这个结实而柔软怀抱中，有什么东西突兀地硌着自己。同为男人的他自然清楚这背后的意思，心跳不由变得更快，有些不好意思面对邢墨雨，箭到弦上却也只能更小声地答了一声“好”。终于舍得将他稍稍放开的邢墨雨带着他的手伸向自己，让谭澈慢慢脱去他身上那件浸水已久的黑色T恤，随后是其他衣物，直到两人完全坦诚相见。

那阵猛烈的大风终于停下，雨柱放弃了对落地窗玻璃的猛攻，又恢复了竖直下落。谭澈很小时候就明白自己的性取向，此时看前一具满是荷尔蒙气息的男性躯体暴/露在自己面前，只觉得刚被邢墨雨勉强平复的欲/望再度开始躁动。带着快到不正常的心跳面对邢墨雨此时的身体情况，谭澈甚至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只是匆匆说了一句“我帮你”，便俯下身子，想用自己匮乏的经验试着让他也开心。

但覃李说得没错，谭澈确实是一个嘴上随时跑火车、一到实战就熄火的纯情少男。在今天被那富家阔少近乎诱/奸地骗上/床前，他没和任何人有过极度的亲密，连吻都只接过两次。因此他几乎算是一张白纸，完全不擅长取悦别人。邢墨雨没几下就再次伸手摸上了他尚且湿着的发顶，用低哑的嗓音说：

“谭澈，我们去床/上吧……你头发还湿着，我先帮你吹干……”

已经羞耻心爆棚的小少爷将自己从所做动作中解脱出来，却还是没敢直视邢墨雨。邢墨雨将他直接抱起，坐到房内一张床上，重新回到一开始时紧密相拥看不到对方的姿势，接上吹风插头做起正事来。两人赤/裸的身体还是贴合在一起，谭澈依然能感知到邢墨雨的胸/部在随着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自己受到的突兀压力也依旧没有消减，因此这样的转变让他瞬间一懵。新的坐姿让他感受到一阵令他浑身酥软心猿意马的摩擦，加上热风下邢墨雨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头皮上的每一个神经末梢，让他既兴奋又难受。或许是嘈杂的吹风机声音给他壮了胆，他攒足勇气凑到邢墨雨耳边：

“邢墨雨，你想不想真的和我亲热一次……”

说到后面，谭澈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用的几乎是气音。抱着他的理科学霸却将这句话听了个一字不落，不甚明显地轻笑一声：“好。”

就在谭澈以为这已经是羞耻巅峰时，邢墨雨又补了一句：“那你自己准备准备。”

一句话下来，谭澈原本苍白的脸再一次完全红透。但话是他自己先问的，出了口便只能自己实施。于是他只能闭上双眼松开抱住邢墨雨的手，趁着那人帮自己吹干头发的时间，极不熟练地开始自我准备。他喉间不时溢出的呻/吟像催化剂一样迅速加速着邢墨雨身体内激烈进行的化学反应，在黑色长发间最后一滴液体汽化飞离的一刹那，邢墨雨便关掉吹风将它扔到一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狠地侵占了谭澈口中的空气。他将谭澈压倒在雪白色的酒店床单上，橙黄色的昏暗灯光照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显得危险而又暧昧。

邢墨雨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一样，握住了谭澈的手。今夜的雨很奇怪，不像绝大大多数暴雨一样下一阵便停，而是一直一直下。他终于将自己的唇再次凑到谭澈耳边，低声作了最后的嘱托：

“如果不舒服，就告诉我。”

雨势骤然变强。

行道树叶在夜风中不住颤抖，雨柱砸落地面激起一朵又一朵水花。邢墨雨终于在无数个煎熬日夜后得偿所愿，拥有了他执着爱了七年的人。

哪怕只是一瞬间短暂的拥有，也够了。

邢墨雨想疯，想不顾一切得到谭澈。但年少时太多次的爱而不得让他下意识觉得自己会失败，因此就算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权，也会透露出心里藏不住的卑微深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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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