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挂上枝头时,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云馥的官网公布了新香水的信息,并介绍了这瓶香水的来历,以及调香师戚芜的家族信息。
新闻里没有提司鸿名一字半语,却字字指向他的香水是假的,并不是当年那瓶获奖香水。
网上舆论声音嘈杂一片,有人好奇云馥为何要在这个时间点,公布这个信息,是否有蹭流量的嫌疑,也有人发现了云馥现在的老板是司怀衍,和司鸿名是叔侄关系,怀疑这一场闹剧,是否是豪门家族的内部斗争。
云馥作为国产护肤品牌,近年来吸引了不少年轻人的好感,在这次争端中,有不少声援。反观司鸿名那边,有香水大赛的评委为他站台,比起目前没有铁锤的云馥,得到了许多吃瓜群众的支持。
云馥的新闻发布后不久,司鸿名那边又有新的动作。他的团队雇佣了海量的水军,将舆论引向新的方向。
网友A:听说云馥的老板,也就是司家的大少爷,是个很假的人,在家中脾气极大,常常欺压他的叔叔司鸿名。
网友B:后辈怎么欺负长辈?你在开玩笑吧。
网友A:司怀衍的父母是司氏掌权人司晋和原配的孩子,司鸿名是司晋和续弦妻子的孩子。司怀衍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双亡,此后家中人都捧着让这他。我朋友的朋友和司家是朋友,他说司怀衍因为讨厌司鸿名,害死了司鸿名的两个孩子。
网友C:真的假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司鸿名做什么,司怀衍就要搅黄什么?那香水这事,云馥这边是假的?
网友D:吃惯ing,豪门都这么刺激的吗……
网友们你一句我一句,在引导下,将很多扑风捉影的污水,都泼到了司怀衍的身上。戚芜看得气愤不已,司怀衍却没怎么当回事。
“你怎么不反驳啊?”晚饭时,戚芜刷着微博上的信息,急得快哭了。
司怀衍将盘中最鲜嫩的那块鱼肉拨到戚芜的餐盘中,不以为意:“嘴长在他们身上,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这些话难道不会影响到你吗?”
“如果只是网友们的几句话,就能影响到我,我早就被司鸿名生吞活剥了。”他顿了顿,眼神中是如魔的阴森笑意,“他也是被逼急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但凡他动动脑子,也不会出这么个昏招。我们交手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乖乖站在原地,让他打过?”
听了这话,戚芜好歹安心了几分,终于有心情吃盘中的那块鱼肉了。
司怀衍这句话没说完多久,舆论的风再次调转了方向。
毕竟云馥请的公关公司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掌握着巨量的新闻资源,又配合一个肯砸钱的老板,几乎没用多久,就洗刷了舆论。
和司鸿名的营销策略不同,司怀衍的重点并没放在司家的恩怨情仇上,重点依旧围绕着香料世家戚家,和那瓶汇聚了大众目光的香水。
司家内部再怎么掐,那也是家丑,不适合搬到台面上来。司鸿名胡作非为,不在意公司股价,司怀衍作为司家现在的负责人,却不能将股东们的利益抛之脑后。
至于那些胡言乱语的网友,就交给法务和律师团队处理就行。网络并非法外之地,每个人终将会为自己说出的话付出代价。
……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各种新闻层出不穷,更新迭代极快。司怀衍和司鸿名之间的舆论战只持续了一天半,便被当红男明星在老婆孕期出轨这条八卦取代。
网络上的讨论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但整体还是有利于云馥的。毕竟戚芜是货真价实的戚家的人,司鸿名手中那所谓的“戚家的公司”,也只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家。
司怀衍来临城,一是为了陪伴照顾戚芜,二是为了参与云馥的一些会议。他在临城呆了三天,终于没办法再拖下去。
这几日的事,表面看来不过是争抢一个关于香水的故事,背地里却是权利的斗争。
他不仅仅是为了戚芜,而司鸿名也不仅仅是为了心中那个得不到的执念。司鸿名敢用香水挑衅,何尝不是对司怀衍在司氏权利的挑衅?
临行前夜,司怀衍在戚芜的院落里,陪着她入眠。
半夜时,外面下起了小雨,雨水沿着屋檐落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戚芜从司怀衍的怀中挣脱,披着丝绸外衣,下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透过缝隙看着外面的雨。
其实也看不清什么,今日无月,外面黑漆漆一片,玻璃上还沾着许多尚未滑落的小水珠,遮挡着她的视线。
仿佛天地间一片混沌,看不见来路,望不见归途,只有雨声与她为伴。
她起身时的动作惊醒了身旁的司怀衍,他跟着起身,走到戚芜身后:“睡不着?”
“嗯。”
丝绸睡衣滑落肩头,露出背部的一小片肌肤和上面的吻痕,司怀衍低头印下轻柔一吻,而后为她掩好衣服,将她圈在怀中:“在想什么?”
戚芜微微侧头,瞥着近在咫尺的人:“我说什么都没想,你信吗?”
“信。”一个毫不迟疑的回答,“你说的我都信。”
戚芜不再说话,安静听着雨声。
睡前的熏香已然散尽,用力闻还能嗅见一丝丝残留的香气。戚芜推开窗户,有潮气扑面袭来,夹杂着雨天的腥气,刺激着她的嗅觉。
身后的人松开了环抱住她的手,让她觉得有些冷。她转身寻找司怀衍身影的瞬间,床头的灯亮了起来,突然的光亮让她睁不开眼睛,只能慌忙用手去遮挡。
灯光被调成最柔和的一档,司怀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走到戚芜身旁,先将窗帘重新拉严实,再将盒子递给她。
是个橙色的盒子,入手不算很重。
“是什么?”戚芜打开盒子,一条绑着绸带的发圈进入她的眼帘。发圈有些重量,细细摸去,中间的位置有个小小的突起,像是一个薄薄的小铁片,“储存卡?”
“定位追踪器。不要离手,以防万一。”
长长的绸带一圈一圈绕在戚芜指间,她摸着顺滑的布料,没忍住问:“如果我不想扎头发怎么办?我喜欢披散着头发。”
其实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披散着头发了,夏季炎热,披着头发太热了,更何况她在实验室工作,披着头发极为不方便。
司怀衍似是没发觉她这句话纯属找茬,将发带从她的手指上解救下来,自然而然套在她的手腕:“那就当成个手链。坚持几日,不需要太久。”
他的话有些模糊,戚芜没有追问,看着手腕的发带,莫名有些难过:“你明天就走了,好舍不得。”
“……就两天。”
戚芜振振有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日不见就是六个秋,六年啊!”
“你可以和我一起回燕城。”
这话说的,好似当年千方百计撺掇她来临城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戚芜拍开他想要拥抱的手,转身钻回床上:“且等着吧,至少要忙完明年的香水上市,我再考虑回燕城继续做我的司香师。”她似是想起什么,坐直身体,打量着司怀衍的表情,眼神中有疑惑浮现,“司怀衍,你该不会不想我工作,想让我做全职太太吧?”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司怀衍某个开关,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好了不少:“要结婚吗?你的户口还在陈园吧,要不带上户口本,先和我回一趟燕城领证?”
戚芜随手抄起一个毛绒娃娃,向司怀衍扔去,正正好砸进他的怀中:“说正事呢,别岔开话题。”她顿了顿,似乎有些嫌弃,“你这是求婚吗?谁家求婚这么随便?”
倒是也没直接拒绝。
司怀衍若有所思,收敛起飘忽的心思:“你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不想工作就不工作,想工作就继续工作。我只希望你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人生不应该拘泥于屋檐之下或者拘禁在某一个人的身旁。”
戚芜起了捉弄他的心思:“那要是我就想呆在临城,继续做我的事业型女强人呢?”
宠溺和无奈在司怀衍的眼角眉梢纠缠浮现:“那我只能辛苦一些,多来几次临城,未来将公司里的一些业务,往临城转移。”
像是冰封的河流逐渐消融,在这个夏末秋初的雨夜,温暖了戚芜的心。她挪了挪身子,完美契合入司怀衍的怀抱:“不过我没那么喜欢现在的生活,可能还是当自由自在,没有束缚的咸鱼更适合我。”
“都依你。”
“你再坚持坚持,等我忙完,就回燕城陪你。”
“好。”
“我有空就会去燕城陪你。”
“好。”
“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参加什么相亲宴。”
“……就那么一次。”
“就一次就被我撞见了?”戚芜眯起眼睛,捏着身旁那人的下巴,模仿起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冷哼着,“小东西,不要被我再抓到,不然要你好看。”
“……戚芜,你最近到底在看什么?告诉我名字,我让他们倒闭。”
“……没啥,睡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