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之臣 第5章 第 5 章

侧目细看，珍娘眼中隐约有泪痕闪现。

好在她知道分寸，只是一眨眼，又是那个笑吟吟的老板娘，唯有神色之间的恭敬难以抑制。

宁玉盈只能叹道：“这几年在京城，辛苦你和文娘了。”

“为小姐做事，何来辛苦。再说，托小姐的福，奴与文娘如今在京城里也是受尽追捧，向来只有我们敷衍别人的，没有旁的人给我们受气。这样的日子，多少人求之不得，怎么能说得上是辛苦。”

宁玉盈就叹：“不必多说，你们的辛苦，我是记在心里的。”她给对方一个安抚的笑，让珍娘的眼眶又红了红，很快就笑意灿烂地伸手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张图道：“小姐身姿窈窕，不妨试试这套裙子？是从宫中传出来的样式。”

旁边宁玉明就探头：“哪套哪套？”

就连宁玉蕙与宁玉微也竖起耳朵听着，宁玉嘉也动心，只是念及方才的事，终究是没好意思明确地表现出来。

珍娘就道：“在这册子的第十三页。只是这裙子样子简单，不适合浓墨重彩的颜色与绣纹，就得清清爽爽的样子才好做。”

宁玉蕙就笑：“这可不就是说的三妹妹挑的样子。罢了罢了，我看掌柜的就是偏心，见了三妹妹，把我们都丢在一边了。”

“大姑娘这话可就有失偏颇了，这不是正在帮三姑娘挑样子，自然要紧着三姑娘挑的布来。大姑娘若是不嫌弃，奴家倒也不吝啬献丑。”

宁玉蕙连忙就道：“快来快来。”一忽儿又忙着对其他姐妹说：“你们可也不要放过了这个机会，掌柜的那双眼睛可是厉害，但凡她推荐的，就没有不好看的。”

几个姐妹自然娇声软语，珍娘笑呵呵地在几个人身边都转了一圈，巧舌如簧，哄得几人个个眉开眼笑，心满意足。

等到样子也选好了，大夫人就在旁道：“今儿倒是难得让掌柜的不辞辛苦。”

宁玉微立刻就说：“正是该谢谢姐姐，若不是姐姐，掌柜的又怎么肯这般卖力。”

大夫人还来不及说话，宁玉蕙连忙就道：“若是要谢，也该谢谢三妹妹才是。若不是掌柜的先起了头去帮三妹妹，又怎么能轻易被我说动。”

大夫人就微微笑了笑：“胡言乱语，难道不该谢掌柜的？”说罢吩咐嬷嬷给赏金的时候多给一成。

珍娘在旁连忙道：“那可真是谢谢夫人慷慨。夫人且放心，姑娘们的衣裳在下定然多加用心，保证让姑娘们漂漂亮亮地去赴宴。”

芷兰阁这些年在京城里也算是大有名声的铺子，样子有多有新奇，还分外好看。年前上的过年穿的裙子更是被大长公主家的郡主穿着进宫去拜见了太后娘娘，得了太后娘娘一声赞赏，如今风头更甚，若不是老客，想要定她家的衣裳如今也变得殊为不易。

听珍娘这般保证，大夫人的笑容就灿烂许多，客客气气地让人送出门去，回头就与宁玉蕙叹：“今儿你做得对，让姐妹们承你的情。只是被宁玉微那个看不清的家伙说了出来，就少了几分滋味。”

宁玉蕙头靠着她轻声道：“娘，女儿也不是为了图这些才说那些话的。”

大夫人就叹：“娘知道，只是……罢了，过几天小郡主的花宴，你要好好表现才是。你的婚事娘正在帮你相看，已经有了几分眉目。纵然如此，你也不可掉以轻心。”

宁玉蕙的脸颊就红了，娇羞叫一声“娘”，不好意思地低头。

宁玉盈在花园里走了一圈方才回去。一进门飞霜就捧着钱匣子过来，笑嘻嘻地说：“小姐，府里发月钱了。”

“有多少？”

“说是给小姐每月二两，又补了小姐一年的月银，如今有二十六两了。”

银屏在旁道：“连一只钗都买不起，也不知道乐呵什么。”

“好歹也是有人养着的了，总比自己要去找银子好。”宁玉盈这般随口说，丫鬟捧了盆过来替她擦了手，银屏就说：“今日倒是不妨珍娘和文娘都见着了。”

飞霜方才过去将钱匣子放下了，听到这里就快步过来了：“珍姐姐和文姐姐都见到了？小姐该带奴婢出去的。”

宁玉盈嗔怪看她：“若是带你出去，绷不住脸上的表情，岂不是让外人都知道了我和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你学得沉稳些了，再带你出去不迟。”

飞霜立刻仿佛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这天性如此，也不是奴婢想改就改的……银屏打听消息就不如奴婢嘛。”

银屏给她一个没好气的眼神，让她自行领会。

“你这么说，倒是正好有一件事要让你去打听打听。”

飞霜立刻就来了精神：“什么事？”

宁玉盈随口将今天碰到席双双和陆景文的事情说了，道：“我身上这桩婚事……在扬州的时候就没人说得清楚是怎么回事。昨日听二夫人提起，也是语焉不详，怕是其中别有内情。”

飞霜心领神会：“小姐放心，奴婢定然打听清楚。”

说完又评价了两句席双双：“听起来有些傻乎乎的。都说表哥表妹，他们又是青梅竹马，小姐，你说会不会……”

银屏恨不能上手戳她，宁玉盈却不甚在意：“谁知道呢。纵然是青梅竹马，也是已经是事实，你我又能如何。”她抬手在飞霜鼻子上一点：“这些事就不必忧心了，好好打听清楚了我想知道的才是。”

飞霜精神抖索地应了。

银屏进了屋，小声地说：“小姐也太不放在心上了。”

宁玉盈展颜一笑：“银屏你也无需担忧，嫁给什么样的人，我的日子都是一样的过，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

见她浑然不在意的模样，银屏也只能一声叹息，心中暗下决定，定然要护得小姐周全才好。

过了几日，芷兰阁将衣裳送来。宁玉明就叫丫鬟捧了衣裳到宁玉盈这里来试穿。

一路走来她的额头已经有一层薄汗，进门就叫：“姐姐你这也太远了点。”

飞霜使人送了热水帕子过来，宁玉盈替她擦了额头的汗珠，方才道：“这地方住着倒也清净。”宁玉明就叹：“姐姐你这样可不行。这京城里可不比你在扬州，就是要去争去抢，日子才能过得安稳。”

眸光一闪，她贴着宁玉盈的耳朵说：“明儿花宴上就别抢了，抢了大姐姐会翻脸的。她最是擅长脸上笑微微地背后捅刀子，姐姐可别得罪了她。”

宁玉盈听得失笑，在她鼻子上轻轻一抹：“可别让人知道你在背后这般编排大姐姐。”

宁玉明狡黠地说：“这种事，当然只和姐姐你说。你我才是亲姐妹嘛。”这般说完，她才说了来意：“姐姐眼光好，我想让姐姐看看，配什么样的首饰才好看。”

宁玉盈自然答应下来，姐妹两人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试了好半天，终于将衣裳首饰都选好。宁玉明就大大地松一口气，捧着点心啃。等到喝完茶净完手，才招手叫了自己的丫鬟过来，小心翼翼捧出一叠纸给宁玉盈：“姐姐看完之后可别留着啊。要是让大哥他们知道，非得笑话我不可。”

不等宁玉盈答话，她就带着丫鬟飞快出门，仿佛怕宁玉盈将东西还回去一样。

宁玉盈低头一看，上面赫然是家里头几个兄弟的信息和他们一些小小的爱好，不免莞尔。这宁玉明，纵然看上去是娇宠着长大的，偏偏懂礼守规，性子也好，真不知道宁二夫人是怎么养大的。

想到原来的宁玉盈，不由得又是轻轻一叹。

又过几日，花宴的日子就到了。宁家姐妹齐齐出发前往秦王府，光是马车就有好几辆。

宁玉盈这次带了飞霜出门，虽说她性子活泼，在外人面前却也基本上绷得住，看起来还是一个合格的丫鬟。

秦王府里热闹非凡，小郡主的花宴来来回回的人自然不少，宁家姐妹在其中丝毫不起眼。

宁玉蕙进门与小郡主招呼一声就被丫鬟们领到了外头，周围都是与宁家身份相当的女儿家，见了宁玉蕙纷纷热情上前招呼。

有几个看到人群中的宁玉盈，不免露出惊艳之色，自以为隐蔽又悄悄地打量她，拉了宁玉蕙或其他宁家女儿去问话：“她是谁？”

宁玉蕙顺着方向一看，不免莞尔：“是我家三妹妹，近日才从扬州回来。”

不少人顿时就了然：“原来就是她。”看着宁玉盈的目光就多出了挑剔与估量。

不为别的，只因为宁玉盈有个声名在外的未婚夫——太师府的二公子陆景文。

陆景文在京中素有名声，翩翩公子浊世佳玉的名头十分惹人向往。加上他也确实有几分才能，诗文双绝引得京中不少女儿家都心生向往。

奈何陆景文早些年就定了亲，让不少人芳心落空，夜里不知道哭过多少次。

若是宁玉盈在京城里，这些年明里暗里只怕也受过不少刁难。奈何她这些年一直在扬州，从未在出现在京城的社交圈里。这就更加引人遐思了。

后来连她面似无盐，不知礼仪的话都说了出来，说陆家公子与她定亲，不过是宁家苦苦相逼的结果。

宁家人自然生气，宁玉蕙出门也自然多有替她分辨。偏偏陆家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陆家人也不曾对这些话有半点反驳之语，如此一来，更让人浮想联翩。

不知道多少人已经暗中认定，这宁玉盈就是个面貌丑陋心思恶毒的女人。

可今儿一见，这些人一颗心顿时都凉了半截。

若是这样还叫面貌丑陋，那这世界上，只怕就没有好看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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