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那个少年郎,温柔如水总难忘。拿着盘缠负罪逃走的少女,不愿耽误少年的前程,半路又折返回来,却不曾想遇到了贼,那保命的盘缠没了,少女也受了伤。
尚欢从未出过村子,根本不知回村的路途是哪条,亦不知那富贾府邸在何方,如今又丢了银子,脚也在追捕的途中受了伤,辗转几日后,终于饿昏在了不知名城镇的街头。
等醒来时,自己已换上了轻薄却又华丽的衣裳,原是被花楼的妈妈捡了回家,她被迫在花楼谋生,幸她会弹琵琶,楼中又有请来的先生指点,她生的又极美,在花楼也混得风声水起,只是可怜自己从虎口逃生后又落狼窝。
花楼的妈妈逼她献身,她不肯,却换来几顿教训,最后被人绑着扔进了房间。
尚欢觉得自己很可悲,拿了人家赶考的盘缠,最后却沦落风尘地,万念俱灰下,尚欢想到了死。
事情总是在不经意间有了转机。
房间里的公子看见被扒的只剩亵衣的人,心中讶异,但也随即了然,忙脱了外衣给她披上,那公子声音温和,别过头问她的名字。
“尚欢?尚得欢喜,好名字。”
“姑娘别怕,在下并非风流客,不过途径此地闻言有位姑娘琵琶弹得一绝,便想品一品,谁曾想被人会错了意。”
“姑娘穿好衣裳吧,夜里凉。”
“......”
黑暗中的人总是看到一丝渺茫的光便想抓住,尚欢没开口,整理好衣裳后,抿着唇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咬咬牙便弹奏起来,琵琶曲应人,尚欢只觉凄凉异常,弹奏起来曲调也悲凉:
我在风尘地太久,我恨这世俗。
我不过是想有枝可依,有地可栖,一日三餐,烛光灯暖,仅此,仅此。
公子可否带我走?
求你,求你!
如泣如诉,她本是没奢求他会懂,谁知曲有误,周郎顾,那公子看着他,道了句“好”。
他说好。
尚欢红了眼睛,积攒而来的委屈全部迸发,她不过是个女子,飘零的女子也妄想自由啊,难为知己,难得知己,尚欢义无反顾,跟着这公子便出了城。
谁知这一走,就来了皇城。
公子昭乐,天子盛宠的太乐丞。
尚欢惊讶,却也不惊讶,也亏得是他,她知道了曹家二郎的下落。
“得知六郎经历,我大骇,但却如何也寻不到他,”尚欢把两人请进了房间,心情已平复许多,但谈及此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我都知。”
尚欢蹙着眉头看向安然,美目中泪水还未完全干涸,苦笑着开口:“可否让我再见他一面?一面便好。”
安然和关攸之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他若想见你,早便来了。”
尚欢收回目光,垂下眼眸,继续道:“姑娘只对他说,我知晓他已归家,但有首曲子想弹给捎信人,就当是弹给他。”
安然应下,见尚欢神情疲惫,便和关攸之辞了去。
路途中,安然开口:“公子觉得如何?”
街边小摊热闹异常,恰巧有人背着糖葫芦迎面走来,关攸之买下一串,顺手便递给了安然,这才开口:“于他们而言,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安然把糖葫芦接了过来,咬了一口,心情好不少,点点头,含糊不清应了一声。
青梅竹马的两人遭遇这种事情,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也只能是这个结局。曹六替尚欢嫁人,遭人凌辱,面容尽毁,幸得齐姑娘不离不弃,若说青梅是年少时的白月光,那么经历一番事情后,人也该长大了,况且两人若强行纠缠在一起,他见她自行惭愧,那日事情历历在目,而她见他又愧疚不已,日日当自责,于两者都不好。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两人如今已不再是少年纯粹的爱慕了,其中参杂了许多的不得已,但又难言,更多的或许真如曹六信中所写,如同兄妹。
安然又吞了一个糖葫芦,有些可惜,转而又望向身旁人,灿然一笑:“公子若与心悦之人不得已分离当如何?”
关攸之闻言看向她,见她嘴角有些糖屑,便递过去一方手帕,缓缓开口:“不知,不过与心上人有何分离,山高海阻路途万里皆不成问题,她若需要,我都在,她不需要,我也定会护她周全。”
安然赞赏地点点头,手帕却递了回去,依旧是浅笑嫣然:“也是,相爱之人不过是要同舟共济,一人迁就未免难为了点,我便不喜。”
“不过,有一事想劳烦公子......”安然又开口。
关攸之转头:“何事?”
“曹六与齐姑娘约摸着明日便要离去,安裕村路途遥远,还望世子大人能备台马车相送。”
“安大当家为何不自备?”
“世子不说了吗,小女子酒肆寒酸,着实没钱。”
“容我考虑考虑。”关攸之笑着往前走,留着安然拿着冰糖葫芦的竹签,提着裙子追赶他。
“那便多谢公子了。”安然眼眸弯弯,作了个揖。
关攸之不去看她,但嘴角却捎带着笑意:“我可没同意。”
“公子也未拒绝啊。”安然狡黠地笑笑,后又急忙赶上他的步伐,“公子等等我。”
还未回到酒肆,一眼便看到曹六守在门口,关攸之隐在一旁,安然走上前,望了眼里面的七巧,后者意会,凑到她身边耳语:“今日一出门便见他守在这里,让他进去却不肯,说是在等小姐你。”
安然闻言望向曹六,见那人目光恳切,便笑道:“信已经送达了,尚姑娘说如此她便安心了,她本想见你,我哄骗她说你们二人早已离城,尚姑娘虽失落但也接受,不过她想为捎信人也就是公子你弹首曲子,就当是弹给六郎听。”
曹六闻言垂下眼,又看看她,行了一礼:“让姑娘费心了,不过在下这副摸样着实......”
欲言又止,后面的话却又不言而喻。
安然识趣地转了话题:“曹公子何时离城呢?公子别误会,公子有恩于我,还望公子让我安排车马相送一番。”
“不必劳烦了,明日在下便和齐姑娘离城了,姑娘重义,但信已帮我送到,哪里再来受恩一说呢。”曹六客客气气。
“曹公子无需客气,路途遥远,齐姑娘一个女子难免身子娇弱,况且最近不太平,还是有车马护卫相送才安心啊。”安然语气诚恳。
提起齐姑娘,曹六犹豫了下,心念一个女儿家陪自己颠簸着实不好,又见安然目光垦恳,便应顺水推舟道:“那便劳烦姑娘了。”
安然本想留他一同进餐,但转念想到齐姑娘想必早已做好了佳肴等候,便不做挽留由着他离开了。
曹六走后,安然去了关攸之藏身的地方,朝她眨眨眼:“公子今日就不要给拉车的马儿喂食了。”
关攸之先是一愣,随即心领神会,环手于胸前:“安掌柜要如何谢我?”
安然娇羞地低下头,又抬眼看他,暗送秋波,扯着衣角扭捏几下后娇滴滴开口:“若公子不介意......”
“介意,”关攸之不理她这矫揉造作的摸样,直接打断,后又想起什么,朝她点了点头,“那小安然就送来你这里照顾了。”
小安然?安然疑惑,这才想起那日的猫,还想开口,却见某人已经拔腿走了,安然只好泄气回不停。
世子速度果真快,安然刚在不停偏院里吃完晚饭,就见阿绿走了进来,怀里还抱了只......肥猫。
与之前巷中见到的截然不同,世子府伙食真是好。安然认命地接过猫,将它抱在怀中,顺了顺猫毛,那猫亲昵地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七巧在一旁收拾碗筷,看到这一幕,喜笑颜开:“这猫真亲人。”
“亲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安然托起猫,用鼻子蹭了蹭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环顾四周,见七巧手里端着吃剩的肉丸,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晚肉丸真好吃,对吧肉丸。”
七巧和阿绿对视一眼,都无奈地摇摇头,自家小姐起名字真怪。
次日,齐姑娘送给了安然一方绣着梅花的手帕,难为情地开口:“多谢姑娘了,也不知姑娘喜欢什么,见姑娘衣服上常绣梅花,便绣了这方手帕,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哪里的话,曹公子于我有恩,不过是一些心意罢了,二位无需挂念。”安然收过手帕,走出不停,拿出事先备好的上好的草料,在马的鼻前绕了绕,但也只是让马儿闻闻,又收了回来,转身,盯着曹六言:“此番前去估计很久都不会来此地,真的不和她见上一面吗?不过是用捎信人的身份罢了,尚姑娘可能还在等着你。”
曹六不说话,看了眼身旁的齐姑娘,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罢了。”
安然自知多说无益,也不再多言,只悄悄地在她们包裹里面塞了些银子,目送着他们离去。
琉璃坊本就在城门附近,车夫赶着马,马儿原本缓慢行驶着,忽然偏离了航道,车身颠簸一下,便不动了,车里面的人掀开车帘,却看见车停在琉璃坊旁的巷口。
“两位大人对不住,这巷中有草料,这马兴许是饿了,直奔这里来,我这就赶它们走。”赶车人一脸歉意,忙鞠躬道歉。
曹六抿着嘴,一声不吭,倒是身旁的齐姑娘握住了他的手,朝他温柔地笑了笑:“去吧。”
四目相对,曹六突然安心不少,点了点头,道了句:“等我。”
我真是个起名废,我也不知道章节目录怎么弄才好,只能随便搞几个字,今天可能会加更,大家喜欢可以推一推文的,透明小作者也没有读者基础,章节目录也不吸引人,我好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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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曹家六郎(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