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哪怕浑身上下只剩下个嘴也是舌灿莲花。
他现在唯一还是自己的,自己还能摆动的也就这张嘴,一双眼睛了。谢知韵本是一身少爷骨头,现下被强硬脱去后倒是显出几分聒噪来。
“你就一点不好奇?你要是现在问,我说不定一个心情好就都和你说了!”谢知韵整颗脑袋都在那瓶子里晃动,他只能斜着眼借着点光打量着叶白的神情。
叶白面色不改,不咸不淡的回复道:“有什么可好奇的?不就是你被抢了身体这件事吗?难不成还有什么秘辛?”
如同柳絮一样的光亮落在叶白身旁,起伏不定、晦暗不明。只让谢知韵瞅的眼睛痛,他贴在微凉的玻璃上,反倒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本是高傲的,年少成名、家境优渥,这荒唐的世间里他有着多少人做梦都难以想象的美好,却也成了这世间罕见的材料。
这段时间都是半梦半醒,一会是昔日的模样,一会又是手术台上的光景。
“她还好?林倾悦,她还是她吗?”谢知韵声音低哑,垂着眼却只能隔着玻璃瓶看着下面黑蒙蒙的一片。
抬眼往上看去,是将叶白笼盖住的萤火。可他在下面。
叶白不知他这些心思,只大步往下走去。听他这样问一时也有些犹豫,“应该还好吧,夏苏南和她在一起。她还是她,现在的话——他们可能已经把她脑子里的东西取出来了!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谢知韵不耐地翻了个白眼,他哪能听不出来叶白话里的意思?控制着罂粟给自己掉了个头,“我关心她一下还不行吗?好歹她跟我一起干活这么久!小人!”
“……”
叶白摸摸鼻子,一时间有些不确定自己手里拎着的这个到底是不是真谢知韵了。
她也没听说过谢知韵、就是说话还能是这个调调的啊!难不成真的是受打击太大了?
叶白不经意的打量一眼,觉得自己猜的十有**是真的。这位——久负盛名的、仪表堂堂的、高贵优雅的谢组长,疯了!!!
要不然还是想办法给他再弄个身子?嫁接?叶白有些苦恼,纵然自己在人类群里混这样久也没学会怎么给人和植物嫁接啊!万一真不行了,自己上哪找变异并蒂莲啊!
“喂。”谢知韵倒是先开口了,他磨蹭着转过头看着叶白。
“等见了林倾悦别和她说这么多。还有,要是时机合适,”他抬起眼,隔着一层玻璃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直接把我丢到她手上,去掉罐子。”
叶白脚步停了下来,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抬起胳膊捧着那个玻璃瓶道:“我不说她也会发现的,她又不是什么蠢货。还有,你为什么觉得让她举着你的脑袋就会有什么出其不意的作用?
总不能是下面那群人一见是你就吓得肝肠欲断、魂不附体了吧?说实话,我觉得还是她手里有枪比较好用!”
“那你们是有个什么理由呢?”谢知韵懒懒地抬眼与叶白对视,就好似他还是那位金尊玉贵的少爷,“总是要有个理由的,现下还有比我这个理由更好用的吗?违规人体实验?一个可以将下面那群人摁下去的理由。”
“难道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谴责他们,他们就会羞愧到放弃自己所有权利自杀吗?”叶白轻笑出声,“还是说他们会愿意为了一个好名声来认罪伏法?
而且,真按照那什么法律——应该是我们先羞愧自杀!看不出来谢组长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你还是老实呆着吧!”
“可要是你们没个正当名号真到后面那些人也不好管,你们还是要注意一点的。”
“名号?你放心,等真成了有的是人来帮我们想这什么名号!至于不好管?都末世了难道你还觉得人人是什么高洁之辈?你还是想想一会见了他们怎么解释能挽回一点你的颜面吧!”
往下走去,一扇颇有年代感的大门出现在两人面前。叶白狐疑地看着这满是锈斑的大门,一些薄弱甚至和纸一样!叶白手指一戳,一个圆孔出现。
“这门的年龄怕不是比咱俩加起来的还大。”叶白小声嘟囔两句,见这里实在是不像有什么陷阱的样子,后退两步,抬脚往门中央踹去。
仗着中间两扇门拼接的地方较厚,叶白倒也没出现腿卡在里拔不出来的惨状,看的谢知韵暗叹可惜。
又是两脚踹下,这门终是年龄过大坚持片刻后晃晃悠悠的冲两人敞开来。
人间仙境,要是这个世界没有出事会不会就是这个样子?叶白看着门后世界怔愣地想,从银杏那里得来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么美的地方。
“别发呆,这地方你们小心一点以后不就能天天看了!”谢知韵对这里比对家里还熟悉,催促着叶白快点找到其他人。
叶白:“知道了,你是想好怎么和他们说了?可别到后面所有人都知道你谢组长的英勇事迹了。”
谢知韵再次萎靡下来,就连耳边的罂粟都蔫巴了。
“我这样见他们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那不还有以后吗?我可是记得研究院里还有好多研究员是派出去的,你指不定以后要和他们一起工作呢。”叶白摸摸下巴,决定放出一剂猛药,“另外,杨乐和杨善可都和他们在一起呢!”
“他们俩怎么还凑到一起了?”谢知韵觉得自己还是老实呆在那个角落里比较好,正犹豫着怎么劝叶白就听这人又道。
“说来话长,但我觉得你们那些事还是见一面比较好!”
叶白看着那朵又支棱起来的罂粟觉得好笑,火红的花瓣以及那诱惑人心的香味被隔绝在内。
托这花的福,自己走这么多的弯路多少也要收回来点不是吗?这花园里,可不是只有一朵罂粟是美的。
但也不是所有花和人是有脑子的。
叶白绝对没有想到,甚至都没有去设想过这两植两人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的!
为什么会有人和花被一棵柳树吊到半空中的?为什么就连杨乐一朵花都被吊起来了?
“噗——”谢知韵发誓这不过是个意外,并用眼神向叶白表示这是最后一次!
叶白将他放到一边,左右打量着几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你们……不是……唉……”
抬手挥刀斩落一地柳枝,又上前几步捏住夏苏南脸颊压低声音问,“就算……不能,也不至于这样吧?好看吗?”
夏苏南心虚地移开眼小声辩解,“这不是药剂有点打多了,别生气。对了,你之前怎么突然就没了?”
“被那群人暗算了,算了。”叶白又打量几人一番,在确定几人除了被吊起来脚不挨着地有点累以外还算健康后直接挥刀将吊着几人的柳枝斩断。
“唔……头好痛。”林倾悦整个人都被包裹住,一时疏忽让人头先着了地。
叶白心虚后退两步,反手拿起一旁看戏的谢知韵放在林倾悦怀里。
“你看!”
“我——”林倾悦语调极其生硬的转了个圈,“天,这也太酷了,不愧是组长!”
“……”
要不是情况不对叶白都想给这人鼓掌了,太敬业了!怪不得人家是副组长呢,一组之下,万员之上。
但显然,谢知韵没觉得这人敬业。反倒因为自己还没想好怎么说而显得有些自闭。
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在营养液中漂浮。
“这是你捡回来的?这里怎么伤了?”夏苏南走到叶白身边,只是打量了一眼后就将视线放到叶白身上。
白皙的手腕上还有未散去的红痕,指尖不敢直接触碰到伤口,只虚虚的沿着那处伤口描摹。
“嗯?”叶白抬手摸去,毫不在意的说:“没事,应该是刚刚不小心划到了。”
“哪有能不小心划到脖子的?”
叶白挑眉看着他,语调轻快,“哪有什么不能的?之前不还有人……”
“他们这后面打算干什么?”夏苏南虽说知道这件事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揭过去,但叶白这样凭心而论他觉得还是找一个人少的地方比较好。
叶白轻哼一声,不接他的话。
“他们不会要一直这样吧?”
叶白沉默。
“那咱们呢?”
沉默。
“我错了,下次绝对不可能了。回去怎么样都行。理理我,小白,幸运~”他凑到叶白耳边说:“好不好,我的幸运。”
叶白绷着脸白了这人一眼,声音生硬地说:“这么急干嘛,没见还有两个没醒的吗?对了,她脑子现在怎么样了?”
夏苏南惯会打蛇随棍上,勾住叶白手指放在掌心揉捏,语气里颇有几分自豪,“都拿出来了,还有别理他们俩。他俩是不小心吸入了迷烟,估计还要一会呢。”
“那你们这经历还挺丰富的。”叶白看看这人也是一副狼狈模样,终究心软任由他像是抹脂粉般摸着指腹。
“对了,我们遇见姚娜娜了。先别急,人没事。就是跟着她哥不愿意跟着我们。你不在,我们也不好直接将人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