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小五 第50章 第 50 章

七个诸侯国在京城的封地，加上人族、河络、蛟族、羽族、夸父的散落定居点，正映照着十阳二月。于是，便有了十二主星议会。

明王留山和慕王武缘是这场大战中仅存的两位有天命的王。

燕国世子矜寻虽然有法定的继承权，但主星印池迟迟没有进入九天正宫，所以没有良辰吉日。

远国由将军程茜代理，因为远王的侄子，游侠赵泽拒绝继承王位。

尊王参与谋反下狱，尊国宰相卢旭芳代理。

曾王谋反被泉水砍掉了脑袋，国师莒之正代理。

最复杂的，要数郡国公主泉水。她受封与祖父泉山，但为了换回被绑架的弟弟，便将王位让给父亲泉墨。泉墨第一时间便褫夺这对姐弟的继承权，自己兴兵造反，要推翻帝制、建立共和。结果，七王观天废帝的大典上，黑太阳谷玄占据九天正位，投影在泉水的身上，挫败了皇帝想要将七国一网打尽的阴谋。于是，她到底是应该继承郡国，还是改国号做皇帝便成了共和派与保皇派的焦点。双方拉锯，争执不休。直到保皇派组织拳党暗杀共和派，泉水才答应共和派组成临时议会，兼任临时执政官。

代表五族的官员来自大昕中央王朝。羽族天官林飞羽、人族地官欧阳熏、河络秋官碧玉巧芯、夸父冬官愿急望海潮、蛟族春官辑要。

泉晓武穿着一身郁绯太阳铠甲，提着大关刀跟着姐姐上朝站岗。当然是站在大殿里面，以保安的名义听政治人物都谈些什么。泉水带着他们骑马入宫门，绕过太阳广场的时候，小五忍不住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这个神灵会向人类下达天命的地方。

去年惨遭太阳珥潮袭击的，一百四十四米的八角祭坛上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坑。偏西的三个神坛彻底消失，临近的两个也倒塌了。剩下三个歪歪斜斜各有破损。原本漂浮在上方，特意从羽族漂浮峰请来的飞空神坛完全毁灭，只剩下半个由十色金打造的吞石，熔化明显。看起来，地下的神坛也损毁不轻。

进入中殿，就不能再骑马了。马背上跳下来，英姿煞爽地抖了抖铠甲，学着其他侍卫的样子装模做样地扛起大关刀架在肩膀上，就听见地底下有人喊：“多日不见，王子又挺拔了许多。”

声音极其、极其、极其亲切，又是极其、极其、极其苍老。小五的脸色一变，本能反应是拔腿就跑。但左右看看，几十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护卫整齐地排列，准备整装出发，又拉不下脸来兔子一样地跑掉。只好把头低下，望向尚不及腰高的河络大师麻木生源，以及跟在他身后的麻木晨风。

麻木生源迈着不急不许的四方步走向泉水。泉水笑眯眯地半蹲，伸双手拥抱财神爷。热情寒暄、漫长叙旧，毫无悬念地达成收晨风做亲随的协议。亲随，就是不需要像泉晓武那样穿着一身笨拙的盔甲，扛着一柄没用的大关刀。轻装简从，端庄美丽又漂亮。

小五被政客的虚伪恶心到，撇着嘴不做声。直到麻木生源指着他问泉水：“能跟小王子聊几句么？”

该来的，总会来。本王子还怕了你不成？小五斜眼想着，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次还指不定谁骗谁呢。

泉水笑眯眯地点头：“两分钟。”

麻木生源也不嫌少，拉着小五走出几步，装模做样地背对泉水，偷偷摸出一个大盒子，咵嗏，打开。

小五立时傻眼在当场。红的绿的蓝的紫的珠光宝气，差点晃瞎了他纯真幼小的心灵：“给，给我的？”

“跟我还客气？”

“不客气！”小五张开双臂抱住和蔼可亲的大商人，“我跟你从来都不客气。”

麻木立时把盒子合上，塞进小五怀里：“用完了，让晨风来讨。”

“晨风是我最好的朋友。”小五连连点头。

晨风听到了，斜眼。

小五注意到她在斜自己，笑容可掬地挥手。

“那就快去吧，别让水公主久等。”

小五当然知道这个老东西的宝石里面肯定安着坏心。但，他同时认为，这么多宝石，从理论上来讲，本来就放得下好多好多的坏心。于是，再一个大大拥抱：“有空来我家喝茶啊。”

麻木转身刚刚要走，只见一朵锦绣红云大步流星地跨入中殿，后面半漂半走着一位完美少女。

这个老东西，也看到阿夺脚上套着的草鞋了？商业大豪不动声色地拱手，向红袍夸父示意，脚下不停地向外走。只是，河络的步伐实在太小，跟迎面而来的夸父遥相对应，产生一种无论这个河络老头怎么紧捯饬两条腿，都像上了发条的玩具那样摇摇摆摆地半天挪不动。

红袍夸父桑卡罗的大胡子几乎飘到了地上，四平八稳地插手、弯腰、低头，向麻木生源回正手礼。然后才迈步走到泉水的面前寒暄。

泉晓武瘪着脸。怎么都来凑热闹？一群高分考入骑兵营、未来不可限量的，小美女和丰满美女。未来四年，很容易找个对象，毕业嫁人不好么？到这里来，跟一群五大三粗的卫兵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出息？要学历没学历、要家世没家世的。

果然，看到御雪也贴着姐姐站队。于是感慨，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这群人模人样的，满嘴都是什么天命呀、正义呀、公理呀、人民呀、百姓呀，到头来，捐助的那几个根本没人瞧的上眼的臭钱，还不是要我们老泉家一份人情、一份人情地还给他们？拿了经商权，还不够么？拿了裂云城，心不虚么？最瞧不起的，就是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脸的正人君子、实际上斤斤计较，少一分好处都要加倍要回去的……

看到寒暄过后的红袍夸父拖着人模人样的长胡子，迈着时代精英的大步子向自己走来，小五不由得心中有气。他飞快地转着眼珠，瞬间想到至少三个攻击点。比如说，裂云城住的好不好呀？那是我们人族百姓辛辛苦苦建造的。乐土海港兴旺发达么？把我们家的货卖去中陆赚了不少吧。京城还住的惯么？这么小的地方容不下您这么高大上的夸父吧。

还没等他想好用哪一个讽刺最恰当，就看到大步走过来大胡子红袍夸父，打开一个宝盒……

咵嗏！眼睛被晃瞎了。

小五的脸上犹如条件反射一般，绽放出最英俊、最潇洒、最亲民的、王子的笑容。

中殿，又称天合殿。取天地人三才品相建立。一百四十四级台阶，构建着十阳二月的不同组合，按照四象分组各安其位。泉晓武走在晨风和御雪中间，详细地向她们介绍打造台阶的各种物质，包括贵金属、结晶、岩石、放射性、粘度、紊流、边界层、热力平衡、可压缩性、海洋、河流、湖泊、沼泽、冰川积雪、地下水、水蒸气、太空水、咸水湖、天海、地心冰、地火、天火、黑体辐射、对流火、烟、和无重力火等等等等。当然，也包括只在传说中存在的海中一升水、以及无法呼吸的风。据说，那两种物质是远古太阳魅裂解之后的残余。说到这里，小五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于是侧头偷偷摸摸地瞧一眼御雪。

御雪注意到他的窥视，便毫不在意地回答：“原本无牵挂，归去泯平安。”

小五想了想，点头回答：“要不是我妈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我照顾好泉水，我早就归隐山林了。这，乌七八糟的，还得赚钱才能吃饭。没有自由。”

晨风噗嗤一声嘲笑：“你的眼睛没被晃瞎，你的心眼肯定都被晃瞎了。”

“这两箱破石头，山上也有。”小五摆出一副识多见广的样子驳斥，“就是比较难找。”

不给晨风继续讽刺自己的机会，反问：“你刚刚拜过神仙，大阵仗、大虔诚的，咋不去了呢？”

“我爷爷拿到一只鞋。”

小五回头看御雪。没爱没恨。明白了：“你是怎么找到盘古的？”

“定位。”御雪用下巴指了指走在前面的泉水。

“她偷偷地定位我？！”小五愤怒。

泉水回头看一眼。

小五压低声音，才继续问：“现在，你还能找到盘古么？”

御雪摇头。

于是，正告御雪晨风：“那草能向太阳祈祷，只有大火山里才长。我回不去。搞不到。”

“回不去？搞不到？”晨风指了指他掖在肚子里的宝盒，“那是两个能一笑了之的人么？”

小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凄惨，沉默良久，上了十几个台阶，才懊恼万分地回答：“又上当了！太阴险！”

这样的反应，连御雪都感到好奇：“何以阴？”

晨风点头表示同意：“他们没用啥圈套。”

小五表示反对，张开无辜的双手展示无辜的心胸：“我还只是个孩子。质朴、纯真。难道不应该见钱眼开么？”

晨风眨了半天眼，一句对应的话都想不出。于是指了指敞开的殿门：“进去吧。”

御雪率先飘入。

大殿正中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飘浮石桌。十二把形状各异、材料各异、装饰各异的座椅或摆放、或漂浮在周围。桌面上雕刻着各位议员的天命主星，泉水在红太阳郁绯的后面坐下。慕王武缘绰号战神，伸手捋着满脸风光刚猛的大胡子，文绉绉地开口：“水公主昨天见到朱仙子，怎么又吵架了？”

泉水代答不理地横了他一眼，回头招呼特意躲到擎天柱后面的阴影里的泉晓武：“小五，他关心你老婆。”

武缘本来是没注意那些呼呼啦啦跟在泉水身后的男男女女的。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的苍白，连嘴边的胡子都感觉不好了。他连忙爆发出一串爽朗豪放的笑声：“啊，没有没有。”边说，边把屁股底下巨大沉重的石椅向远离小五的方向尽量地搬。

小五阴沉着脸冷冷地哼了一声，表示：我盯着你后背，看你敢？

明王留山笑着站起身来，边站，边解下腰间悬挂着的、纯白纯白的玉佩：“晓武，来来来，到哥哥这里来。”

晓武立即抬腿，却用眼睛的余光瞟到泉水眼底闪过的一丝杀意。纠结片刻，笑着拱手：“改天，改天。”

留山笑着对泉水摇了摇头，推开椅子走到晓武身边，把玉佩拴在他的腰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