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武侠游戏NPC觉醒了 第45章 送别与相见

等秦不群等人赶到莫涂屋里时，侥幸没死的几只聪明毒虫刚迈过门槛打算逃命。可惜它们的好运气已经用尽，刚出门就被秦不群的掌力给碾碎了。

阿灵背对着他们站着，经过苦战后发髻散乱，簪子歪在一旁，将掉不掉。

沈拭尘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快步上前：“你没事吧？”

阿灵转身看见他：“没事。”目光又扫过他的同行人，见到穆念侠时又惊又喜，不自觉呼出声来：“穆......”她反应过来，吞下了后面的话，含糊道：“莫涂在那儿。”

秦不群抹去了莫涂脸上的血污，看清他的面目，长叹出声：“确实是他。”他双手一使劲，莫涂颈骨瞬间被折断，在昏迷中没了声息。

一把火吞没了这个屋子，吞没了屋中满地的毒物与莫涂的尸身。

可这火烧不尽莫涂的罪。

他们在前后院落的厢房找出了四人，都是客居在庄上的江湖人士，与穆念侠和张玉皇都彼此认识。三人还未曾被用过药，秦不群为他们解了穴道后，很快就恢复了内力。剩下一人却毒入肺腑，鼻腔、口中每一次呼吸都带出血沫，眼看就命不久矣。

在那两个庄丁的交代下，剩余人的尸体也在山庄后头的山林里被找到了。那处的泥土被挖得松软，将土翻开时传出一阵恶臭。坑里叠着二十多具尸体，腐坏程度不一，最早的都辨不清面目。

“让人备上好的棺木、寿衣，安排装殓。再通知官府，安排人来认尸。”

失踪者大多是外来讨生活的人，家人都不在淮州。一同做工的颤颤巍巍来了几个，辨认出死者，便将棺木送至义庄，标上姓名，再往其家乡通知。沈拭尘也认出一人，言说此人已无家人，为其下葬时犹豫再三，亲用小刀为其刻上“龙傲天之墓”五字。

他与这名玩家并无深交，更不知其真名，也不知他以“龙傲天”之名下葬会不会不高兴。

唐毅已经转醒，跪在古汀兰床侧泪流不止。

“能解毒的虫子在我这里。”阿灵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葫芦，将葫芦内的甲虫倒在古汀兰掌心，“究竟能否解毒，全看天命。”

唐毅膝行转向她，在地上长拜不起。

一刻钟过去，古汀兰依旧脸色青白，气息奄奄。阿灵暗叹一口气，脚下微动，就要将天枢取回来。

她一动，唐毅也跟着动了，朝着她的方向膝行了几寸，但上半身依然伏在地上，并不起身。

再多等一刻倒也无妨。

这一刻比上一刻过得还要慢，可惜在这漫长的一刻里，古汀兰的呼吸频率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阿灵蹲到她身侧，将葫芦凑了过去，天枢乖巧地往里面爬去。

“天枢解不了她的毒，”她说，“莫涂骗了你。”

唐毅猛然抬起头，神色凄惶：“也许是夫人中毒已深，需要些时间。烦请姑娘......”说着又伏下身额头触地。

阿灵见过人垂死时的拼尽全力的挣扎，见过亲人逝去后的悲伤哀痛，却是第一次见人为了挽留亲人生命时的孤注一掷。人会为此犯傻，会在事实摆在面前时捂住耳朵、蒙住眼睛，眼巴巴地等着奇迹来临；会愿意让自己低到泥地里，或是把别人踩到泥地里，犯下滔天的错事。

“相信唐庄主对古夫人的脉象了解颇深，若是不信，可以自己探一探。”

他半支起身子，搭上脉搏后脸色渐渐变得更加灰败，最后手颓然落下，面朝下蜷缩在地上，悄无声息地哭了起来，只看见肩膀耸动。

既然唐毅能对他人这般残忍，又何必奢望别人会将他留在自欺的美梦里？

“天枢能解的只有天璇吸取同化过的毒素，阴阳道人的毒，莫涂拿不来，天枢也解不了。”

唐毅的脸埋在手臂上，看不清神情，不知道他如今脸上是被欺骗的愤懑还是恍然大悟后的绝望。他本该猜到的，却偏偏要用无数条人命去赌那一点渺茫的希望。

此事大概会在武林中引起轩然大波，揽云山庄剩余的弟子门人也需要安置，不过这些就交给秦不群去头疼吧。

阿灵面向穆念侠，绽开一个笑，还未言语，穆念侠就面色忐忑：“二位想必也疲惫了，不如移步客院，我们有事相询。”

沈拭尘心中有了猜测，等到了屋内，果然听穆念侠问起，“那位龙傲天，是二位的友人？”

“是同乡。”

“你们是......玩家？”穆念侠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语气里的雀跃之意。

阿灵按耐不住，将穆念侠抱了满怀：“我还以为你还在吴州，怎么来了这里？”她见穆念侠一脸困惑，又假作恼怒道：“你还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没过两年就把我忘了个干净！”

穆念侠的眼睛亮了起来，欢喜得破了音：“阿灵？”她捧起阿灵的脸，上上下下、左看右看，看不出一点相似：“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你难道不知道易容术吗？”阿灵得意道，又指向沈拭尘，“那你再猜猜这是谁？”

自称姓沈，又和阿灵一处，这倒也不难猜：“沈拭尘？”

沈拭尘微笑着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旧人相见，自然是要叙旧。可惜阿灵与穆念侠虽然极为投缘，但共同度过的不过短短几天，其中的一半时间都离愉快相去甚远，不好拿来闲谈，穆念侠便言及当日登高事：“那会儿你还不会轻功，要我带你上房顶望远，你现在都能打败莫涂了。”

“我让你与我去更好的登高处，你还带我去了南山。然后就跑了。”

“这雁归峰岂不是比南山更好的登高处？”

“确实比南山能看到更多东西。”

还要聊分别时的际遇。沈拭尘看着没什么谈兴，阿灵说她在南山上遇到了一个颇为投缘的女子，又捡回家了个说话很有趣的乞丐，如今回家继承了家业；穆念侠拍着张玉皇的肩，竖起大拇指：“这位，游戏策划，你可以把他当成写了这个世界生死簿的。虽然经常出错，但偶尔还是靠谱的。”

阿灵挑高了一遍眉毛：“我的生死簿上写了什么？”

张玉皇绕着她转，对着她身上的佩剑与鞭子啧啧出声，阿灵由着他看，端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杂货商人。”张玉皇一摊手，“看来这生死簿已经被你撕了。”

阿灵与穆念侠笑作一团：“确实不怎么靠谱。”

“我也想验验你这生死簿靠不靠谱。”沈拭尘跟着笑，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僵硬。

张玉皇没发觉：“你是玩家，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这生死簿可管不到你。”

“我问一个你管得到的人——雍王。”

张玉皇狐疑：“你怎么想起问他来了？你见过他了？”

沈拭尘笑得惨然：“侥幸没有见到。与我相熟的两个玩家见了他，已然死了。”

阿灵僵着脖子转去看他，只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喉咙堵着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只挤出一个疑问的怪声，像被门夹住的乌鸦的嘶叫。

他将安兴的事说了，又说：“我后来去招贤村看了，全村无一活口。所以我想知道，雍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拭尘开始讲述时，张玉皇不住地喝水，等说及班尧与吴明世被追杀至死时，张玉皇手一抖，茶杯与杯托一起摔在了地上。

他咬牙说：“不管是哪个NPC，他去针对玩家、针对招贤村，都很不对劲。这个游戏里没搞打破第四面墙的花样，任何NPC都不会意识到玩家的存在。”他看了一眼阿灵，飞快补充道，“除非是后来被玩家告诉的。”

“你是说，有人告诉了他玩家的存在？”

张玉皇点头：“这是最大的可能。不过哪怕是这样，这事情也有说不通的地方。即便他知道了玩家的存在，又为什么要追杀玩家、屠招贤村呢？这对他没什么好处。如果我是他，我反而会极力拉拢玩家。”

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言道：“雍王在游戏里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准确来说，我们目前最大的剧情规划，就是围绕着他展开的——他要谋反。”

其余三人没有一人觉得惊讶。对玩家而言，一个涉及朝堂事的武侠游戏加了些谋反案元素，这称得上是俗套。而阿灵听了这话后，心里竟隐隐有些“确实如此”的认同感，这就很奇怪了。

不过张玉皇的下一句话，就解答了阿灵对这认同感之由来的疑问：“为此，他创立了一个江湖情报与刺杀组织——潜龙阁。”他看了阿灵一眼，把阿灵看得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挪开了视线，继续讲述潜龙阁蛇鼠二部之事，所说与阿灵所知无二。

“这个剧情线很长，当时只零零碎碎导入了一些铺垫，离终局的谋反还很远。而且那会是一场自主度很高的阵营战。玩家可以自主选择阵营，或是帮助雍王称帝，或是阻止他夺位。但现在，雍王却自己将所有玩家直接推到了对立面。”

“不只是对立面，”穆念侠铁青着脸，一下子没收住力，将椅子把手给掰断了，“是死敌。”

阿灵从听到“潜龙阁”三字开始就面色不善，总算明白了当时那个藏头露尾的人为何向她打听沈拭尘等人的下落：“这件事得让更多玩家知道才好，不然他们都没有提防。”

她心生一计：“将招贤村被屠的事情宣扬出去，如何？”

“还有一处也可传讯。”张玉皇道，“你们可听说过论剑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