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六目相对。
松德有生以来第一次被逮个正着,吓得鳞片都要炸起来了。
被大领导抓住会是怎样的后果?
会被停职,会被遣返,还是……直接死亡?
它小心翼翼地分辨着舒攸行的神色,发现舒攸行的眼神牢牢锁定在尚柳身上。他眼中没有多少敌意,反倒像是有话要讲。
可它尚且来不及细细分辨,就看见尚柳抬起手,向舒攸行扔了一团空气。舒攸行不情不愿地闭上双眼,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是被强制关机了。
不知为何,松德的心头竟闪过一次同情。
尚柳拍掉掌心的余灰,活动着艰涩的关节,与松德目光正撞。
她以为松德是好奇,便耐着性子解释:“我催眠了他,又清除了他刚才的记忆,这样他就不会知道我来过。”
一边说着,她一边伸手扶起摇摇欲坠的舒攸行,半拖半抱地将他往长椅方向送。
舒攸行这几年长了不少肌肉,也比从前沉了一些。他发质奇佳,一看就没少保养。尚柳揽着他的腰,沉甸甸的黑发落在她的胳膊上,宛如游走在皮肤上的冰凉小蛇。
尚柳浑身都是痒痒肉,准备抽离胳膊换个姿势。可舒攸行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像是要惊醒——她也只能作罢。
耗费九牛二虎之力,尚柳终于将舒攸行拉扯到躺椅上方。
她杀人如麻,却不擅长照顾人,直接两手一松,将怀中的麻烦扔到了躺椅上。
舒攸行软绵绵地倒下,后脑勺正撞在躺椅扶手上,发出一声巨响。
连尚柳都听得牙疼:这下肯定要起包。
她十分心虚地抬起头,担心意识体会找她算账。可那家伙正和比格犬们玩得不亦乐乎,哪里顾得上主人的头盖骨与头皮。
尚柳有些内疚,摆弄着舒攸行的胳膊和双腿,给他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不会压迫到心脏和四肢的姿势。为了制造出舒攸行操劳过度昏睡的假象,她还特地往他手里塞了一支笔。
调整完毕,尚柳抱起双臂,欣赏起自己的作品:学者蜷缩在狭窄的椅子上,长发凌乱,眼下青黑。他身边散落着资料,手里还捏着一支笔,仿佛学术做到一半,体力不支昏迷过去了。
真是一位鞠躬尽瘁的好领导!
将舒攸行安置妥当,尚柳蹑手蹑脚地离开大厅。
临走前,她又给意识体捏了几只软绵绵的、蓬松如雪的小猫和小兔子,陪它玩个够。
意识体本来就很喜欢尚柳,见尚柳出手如此大方,更是对她死心塌地,发誓绝不泄露秘密。
翻墙回到卧室,尚柳草草洗漱过,精疲力竭地倒在床上。
踩点领取了月卡奖励,她就把终端扔到一边,在被窝里烙饼。
只要合上双眼,她的眼前就会出现天钺的残骸。它孤零零地只剩下一颗头,睁着黑漆漆的眼眶,隔着屏幕与记忆,与她遥遥相望。
尚柳将天钺视为珍宝。
当年,她宁可节衣缩食,省去一切不必要的开支,也要给天钺烧最好的燃料,换最好的配件,涂最好的漆。打完一场仗,倘若天钺身上多出一道划痕,她比自己断胳膊断腿都心疼。
回炉重造之前,天钺四分五裂的残骸上连半块好漆都找不到。
在她死后,她的珍宝却被如此践踏折辱。
尚柳的心头涌起前所未有的杀意,又不知道该杀谁。
她攥紧拳头,任由指甲戳破皮肉,鲜血一点一点渗进床单。
只有骨骼皮肉感受到疼痛,她的心脏才不会拧作一团。
还有两小时就要起床上班,尚柳终于勉强睡着,又做了两个小时的噩梦。
在错综迷幻的、夹杂着血腥气的梦境中,她重回当年濒死时刻,敌方的粒子炮近在咫尺,天钺发动机过热过载,驾驶舱里崩出火星。
她梦见天钺被一遍又一遍地虐杀,被斩断四肢,被挖出双眼,连承载着灵魂的晶核都被碾得粉碎。它融化成一条壮丽恢弘的铁水,汩汩流淌到她脚边。
她梦见天钺的头颅就漂浮在宿舍窗外,一遍又一遍地问:
“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为什么不救我?”
……
闹铃响了。
尚柳如释重负地醒来,枯黄的发丝上干涸着血迹与汗液。
她消沉了两三秒,给掌心的伤口裹上绷带,扯下床单被罩揉成一团塞进洗衣机,又走进淋浴室。
没办法,该上的班还得上,日子还得照常过。
即使披着平凡的外表,尚柳的人缘依旧相当不错。
今天卫生部开例会,她一迈进会议室,就陆陆续续有同事向她表达关怀。
萨拉一屁股坐在她身边,抓起她裹满绷带的右手:“你昨晚干啥去了,能把手伤成这样?”
尚柳抬起扎着绷带的右手,面不改色地撒谎:“昨晚氪金抽卡连歪两次池子,一怒之下把手捏烂了。”
萨拉不理解,且恨铁不成钢:“早知道就不给你推荐游戏了,好好一个孩子被祸害成这样。”
尚柳:“嗯嗯。”
台上部长正在亢亢亢地清嗓子,萨拉实在忍不住,又与尚柳交头接耳:“你就那么喜欢时蓝啊?其它游戏里也有类似属性的角色,你可以再试试其它的嘛。”
尚柳摇摇头:“我只喜欢她一个。”
面对如此固执的单推人,萨拉肃然起敬:“你们时蓝粉丝果然都是犟种。”
发现二人正在窃窃私语,部长又干咳了两声。
萨拉立刻收回脑袋,将脊背挺得笔直。
所谓卫生部例会,不过是装模作样、翻来覆去地讲些陈词滥调。半小时后,会议室里已经昏睡一片。
部长拧开保温杯,用温开水润了一下喉咙。他环视一圈,不紧不慢地宣布:
“基地下周要召开机甲友谊赛,人类联盟各个机构、各个部属都会派人来参加。咱们卫生部需要抽调一部分同事,负责赛时的后勤安保工作。”
这可是每隔几年才会举办一次的盛大活动,会议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众多新势力、新面孔纷至沓来,天才权贵高官名将更是数不胜数。若能得到贵人青眼,借此攀上高枝,搞不好就能原地高升。
即使攀不上高枝,凑凑热闹也不错。
有员工蠢蠢欲动地举手:“老大,名额是怎么分配的,可以自愿报名吗,需要投票筛选吗?”
部长老神在在地喝水:“你不要瞎费功夫,名单早就制定好了。
接下来,我负责朗读名单,念到名字的人必须去,没有念到名字的人就老老实实投身日常工作——不许灰心丧气挑三拣四的。
丁一、张三、迈克、玛丽、珍妮、王五……张小丽、田小苗、王可欣、多洛莉丝……”
尚柳心事重重,兀自出神,萨拉却给了她一个肘击,将她揍回现实:“你怎么搞的,今年刚来就被选上了!”
选上什么?
尚柳两眼重新聚焦,发现萨拉一脸艳羡地嗔怪她:“人的运气果然守恒,你昨晚抽卡歪池子,今天就交上好运啦。
你肯定不知道吧,友谊赛由贵族豪门轮流赞助的,资金充足,豪横得不行。
开眼界攀关系倒是其次,赛时后勤补贴高,活儿清闲,连员工餐都是五星级标准——这些才是最实际的好处。”
听上去是挺好的。
可尚柳哪能高兴得起来。
她的天钺被拆得七零八落,心中正悲痛万分,还弥漫着滔天汪洋一般的仇恨。
可她还得打起精神,做足伪装,被迫欣赏别人(甚至是仇人)意气风发地在机甲场上厮杀——这无异于给伤口里挤魔鬼辣椒汁。
为了不显得特殊,为了不给大家扫兴,她只能强颜欢笑,跟随众人一起鼓掌欢呼。
名单宣读完毕,松德和萨拉运气着实不佳,竟双双落选。
活动盛大,时间紧迫,尚柳下午就得按时到岗,为宾客们布置酒店客房。
酒店位于商业街末端,主要用来接待学术交流团和某些重要访客,四分之三的区域并不对外开放。一遇到大型活动,酒店内的人手根本不够用,所以才来找卫生部帮忙。
今日的工作就是确认住宿名单,把闲置的客房打扫出来,拆洗被套,后期根据贵客的喜好作特殊布置。
尚柳伤到了右手,同事们照顾体谅她,给她分配了最轻的任务。
她只需要将酒店走一遍,统计不能使用的设备,将房间号与客人信息一一核对,避免入住时带来差评与争执。
走在柔软厚实的走廊地毯上,尚柳低头翻阅着名单。
光是在名单的第一页,她就看见了好几个眼熟的名字,有曾经的朋友,也有昔日的仇人。
第一行赫然写着“艾略特·奥古斯丁”。
尚柳撇了一下嘴:这狗东西怎么也要参加?
自机甲学院一年级起,尚柳就和艾略特结下了仇怨,相互看不顺眼。从青涩少年到功成名就,两人明争暗斗地撕扯半辈子,曾在主星议事厅指着鼻子互骂,恨不得生啖彼此的血肉。
尚柳当上司令官后,终于能压艾略特一头,她也为此得意了一阵子。结果屁股还没把司令官的位置焐热,她就嘎嘣了。
她敢保证,她的死讯传到主星的那一刻,艾略特肯定火急火燎地开了香槟。
无视掉那个讨厌至极的名字,她将目光锁定在第二行——上头印着“舒攸言 机甲友谊赛赞助人”几个字。
舒攸言也要来吗?
尚柳忍不住微笑:十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喜欢机甲。
她如今已是成熟稳重的家主,还会一时技痒,跳进场地与选手切磋吗?
舒家人富有且心善,曾经帮衬扶助过不少人。死了一个尚柳,也有不少天才争先恐后地陪舒攸言打架。
他们比尚柳通晓人情世故,懂得放水,能把舒攸言哄得高高兴兴。
因为天钺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尚柳比平常消沉一些。
想着许久不见的舒攸言,她心里愈发沉闷,左拐进屋检查花洒时偏偏遭遇故障,被滋了一脑门子水。
她狼狈地擦掉脸上的水渍,定睛一看——这屋子还是给老仇人艾略特住的。
尚柳气得两眼直冒火。
她恨不得把这客房轰得粉碎,让艾略特滚去住商业街。
可她的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愤怒,老老实实地上报了房间里的故障,勤勤恳恳地继续工作。
中途短休时,尚柳的发梢还是湿漉漉的。
她推门走进休息室,发现同事们正围在圆桌前喝茶吃点心。桌上摆着六七个硕大的瓷盘,盘中错落有致地码着曲奇与纸杯蛋糕,纸杯蛋糕上涂满厚厚一层奶油,还插着新鲜饱满的车厘子。
这纸杯蛋糕可不便宜,即使尚柳不缺钱,也从不会想起买它。
一见到尚柳,正在大快朵颐的田小苗连忙向她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田小苗是一位举止优雅,留着柔顺长发的姑娘,生着温暖的琥珀色瞳孔。她虽然不爱说话,待人却很友善,今早开会还在默默地摆好桌椅分发材料。
尚柳没跟田小苗说过话,顶多算是点头之交。
可她还是从善如流地坐过去,心想:田小苗很细心,大概是觉得她孤零零一个人,头发又湿又乱跟鸡毛似的,看起来可怜。
果然,田小苗问候她的第一句话便是:“需要我给你拿个吹风吗,小心着凉。”
尚柳摇摇头:“谢谢关心,我不喜欢吹头发,也不太容易感冒。”
她伸手拿起一块纸杯蛋糕,转头停顿了片刻,又对田小苗说:“你鼻子上有东西,擦一下吧。”
从鼻尖上抹下一团奶油,田小苗脸颊微红,又有些犹豫,似乎想把奶油吃掉。
她看看尚柳,又看看指尖,像是在挣扎。
尚柳就着蛋糕胚咬了一大口,把奶油蹭到了脸颊上。她浑不在意地摸摸侧脸,舔掉了指尖上的奶油。
田小苗噗嗤一笑,终于放下心结,也跟着照做。她吃掉丝滑绵密的奶油,喝了一点红茶,重新开口:“我父母觉得这样很不好。看到我做出这种举动,他们会批评我。”
尚柳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田小苗轻轻叹气:“我家里有很多老规矩,从小就被管得很严。毕业出来一个人工作,才稍微自由些。
他们曾说过,把食物蹭在脸上本就不雅,更何况是去舔奶油——他们觉得这种行为太下贱,是在明晃晃地勾引异性——我被这样指着鼻子骂过。”
尚柳大为震撼:今夕是何年?她居然能在大寰宇时代听到如此腐朽恶心的言论。
她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委婉地表达。
于是,她拍拍田小苗的肩:“恭喜你,现在获得自由了。”
田小苗的脸颊又红润了一些:“你说得对,他们不会把手伸到这里,暂时管不到我。我现在可以自己挣钱,每天都在追剧看小说吃零食打游戏。”
尚柳感叹:连零食都不能吃,这姑娘以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聊着聊着,两人交换了通讯好友。
尚柳点开聊天框,发现田小苗的头像是一朵粉嫩的莲花,清新温柔,就是比较复古。
发现尚柳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头像,田小苗有些不好意思:“我父母让我换的,他们说花草头像比较善良亲和,适合小姑娘用。”
她嘴上这样说,神色却比较勉强抗拒。
尚柳:“那可以不用吗?”
“不行,”
田小苗摇头,“我要是换成别的头像,他们就要给我发消息打电话,还不如就这样吧。”
尚柳见状,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人与人性格迥异,谁都有自己的活法,当个表里不一的乖宝宝也OK。
她伸出长长的胳膊,拿起一块巧克力饼干,咔嚓咔嚓地啃着——香气馥郁,酥松可口味道不错。
这甜点应该不是基地里的,基地的甜品店要是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就不会门庭冷落了。
接连吃了两块小饼干,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田小苗木愣愣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也没有进食。
察觉到尚柳的目光,她顿时活了过来,眼眶红彤彤地看着尚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不想跟我讲话了?”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人,被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尚柳一头雾水:“没有啊,我就是饿了,想吃点东西。”
她只有一张嘴,总不能边吃边说,把饼干渣喷得到处都是吧?
可田小苗显然不相信她的解释,豆大的眼泪从脸颊划到脖颈,像是被坏尚柳伤透了。
田小苗怎么忽然就哭了?
尚柳自觉没说什么出格的话,也不知道自己坏在何处。
她此前和田小苗没有多少交集,也不存在利益冲突。她无意干预田小苗的家事,对她过于奇葩复古的父母一点兴趣都没有,对她本人算不上讨厌也算不上喜欢。
她绞尽脑汁也不能理解田小苗的脑回路,只能尴尬地举着半块饼干。
很快,这点小小的冲突便引起了其他同事的注意,休息室快活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在尚柳的印象中,卫生部的同事大多很热心肠。她都把田小苗弄哭了,他们肯定会仗义执言,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一个同事站出来。他们只是平静地递来一个眼神,便继续和同伴吃喝打闹起来。
田小苗还在默默掉眼泪,尚柳的食欲彻底消失了。她喝着苦涩的茶水,觉得这短休还不如不休。
工作铃响起,她如释重负地出去工作,却被另一个面生的同事拉住了。
那同事把她拉进一处角落,直接开门见山:“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田小苗就是这样的人,我们老员工都习惯了。
她这人比较敏感,又有点讨好型人格。别人稍微有点疏忽,她就跟天塌下来似的,在那又哭又闹。”
似乎回忆起不太愉快的事,同事皱起眉,叮嘱尚柳,“你不要管她,也不要安慰她,等她眼泪流干就恢复正常了。”
尚柳点头答应。
透过门缝,她还能看见田小苗伏在案上哭泣,像是难过极了。
可尚柳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正常开展工作,让田小苗独自消化情绪。
她并不打算道歉,也不打算迁就——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正如同事所说,田小苗很快就恢复正常了。她顶着红肿的双眼,像没事人似的,手脚麻利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临下班前,她还主动与尚柳告别。
尚柳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被噩梦纠缠一整晚的尚柳睁开眼睛,却收到了田小苗的两条新消息。
第一条是早安问候,第二条却是长篇大论的、足以占据半个屏幕的小作文。
尚柳刚从流血漂橹满目疮痍遍地残骸的梦境里挣脱,却要被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骚扰,自是烦躁不堪。
她为了发泄心中的烦闷,一把将屏幕拍开。
假如这屏幕有实体,可能已经被嵌进墙壁扣都扣不出来了。
过了两分钟,尚柳还是将屏幕收了回来。她嘴里叼着电动牙刷,耐着性子阅读田小苗的长篇大论。
读着读着,尚柳发现自己错怪田小苗了。
她原本以为,田小苗写这么一大篇东西是为了指责她。
事实上,田小苗是在为昨天的失态道歉。她说自己总是杯弓蛇影、一惊一乍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泪腺,让尚柳不要为此自责。她说她太在意别人的目光了,生怕别人不喜欢她,却总是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让更多人反感她。
最后,她近乎哀求地希望尚柳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努力改正自己的性格缺陷。
读完消息,尚柳感慨:田小苗的确很爱讨好别人。
她俩明明是平级,尚柳工作资历还不如田小苗。可田小苗通篇都用“您”,语气也极尽谦卑。她不停地在消息里贬低自己,弄得低三下四。
尚柳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可田小苗的态度实在太软和黏糊了,反而让她膈应。她忍不住好奇:到底是怎样扭曲变态的环境,才能塑造出如此病态的田小苗?
这样的好奇只是一闪而过。
她已经有太多挫折和烦心事,只觉得疲惫不堪,不想为了别人耗费精力。
田小苗就像一段插曲、一颗小小的石子,猝不及防地落入尚柳心口,却很快沉底,只激起一点点涟漪。
作者我已经变成社畜了,写文一股班味,作话里也说不出很多俏皮的东西,也不知道该怎样和大家互动
很悲伤,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