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咬牙发狠地推开江震,同时踹向了江震受伤的脚,江震在后退时踉跄滑倒,倒在地板的时候,钢笔正好不偏不倚地刺在了他的脖子上。
江震拔出钢笔,鲜血狂奔而出。鲜血似乎刺激地他更加兴奋,他呈一个大字躺在地板上,大笑起来,笑声在狭小的厕所里回荡着。
余白愣愣地看着,转而看着镜子,他的脸上被喷上如红色的泼墨,他抬手擦掉脸上的血迹,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他从江震手中夺回钢笔,在洗手池洗净,红色混着黑色的墨水,在水里晕染着。
“救我!”江震躺在地板上,眼睛盯着余白,眼神里透露着委屈。
余白愣愣地看着他,喉结微动。
那片刻他居然有些犹豫了。
最终他离开洗手间,拿走门口维修的牌子。
江震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舌尖舔了舔嘴角,犹如狩猎的野兽,嘴唇微张着呢喃:“余白,你杀不死,我会一直、一直折磨到你死。”
余白躲在不远的通道转角处,直到洗手间传来了尖叫声,不断地有人围观。他才闭上眼睛靠在墙上,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
现场一片混乱。
他睁开眼睛,手砸向身边的火警警报器。
瞬间,整个学校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让原本就混乱的现场更加混乱了,很多巡警也赶了过来,余白趁乱撞上巡警,夺走了他随身携带的白色针筒镇定剂。
余白走出食堂,看向了学校大门口,那里的巡警比平时更多,有些趁乱跑到门口的人都被抓起来了。
他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他让自己淹没在人群中。
前面就是全校围墙最低的地方,而且那里现在只有一个巡警,余白躲在转角的柱子后面,在巡警背过身的时候,拿着镇定剂刺在他的脖子上,把液体推进,很快巡警几乎来不及挣扎就晕过去。
在确定已经没人之后,他抬头看着这面墙,眼神坚定而雀跃。
只要越过了这里,他就自由了。
他几乎已经忘记了怎么笑,现在他终于笑了起来,脸上许久不动的肌肉笑起来还有些僵硬。
书里总说太阳有多么明亮,但是他没有见过太阳,只是此刻,他觉得即使没有太阳,天空也依然明亮。
“你要去哪里?”
身边响起了低沉的男性声音,这个声音让天空突然间变得灰暗,让余白瞬间犹如天上的飞鸟狠狠砸落在地上。
男人语气不是问候,而是像对待犯人一样的审问。
余白僵硬着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姜姝含背靠在树干,从容地看着他。
余白后退了一步,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仿佛这样能让他内心的不安减轻一些。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开始,他就不是很喜欢这个男人,因为他身上总是带着很强的侵略性。尽管他表现的很温和,对自己也是难得的温柔,但是他知道,那些都只是表象。
“你不要拦我。”
余白再次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到发紧。
“我不能让你走。”
姜姝含声音冰冷,没有任何讨价的余地。
余白的喉结微微动一下,捏紧了口袋里洗干净的钢笔。
姜姝含看了他一眼捏紧口袋的手,转头看着那面墙,难得地解释了一下:“就算你离开了这里,只要还在这个世界,你就不会是自由的。”
从姜姝含看向他的捏紧钢笔的手,余白便知道,姜姝含一直都知晓他的行动。
“你监视我?”
姜姝含看着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余白也不再藏着,从口袋里掏出钢笔,笔尖指着姜姝含,尽管只是一只钢笔,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最可怕的是不要命的,余白他没有什么好顾虑的,这一次他可以拼命。
“我今天必须要离开这里。”
“你走不了。”
余白冷笑一下:“那就试试。”
反正他不怕死。
“我已经给了你很大的自由。”姜姝含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余白的脸气到有些抽搐,大喊着:“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都是想要控制我。”
不能再等了,他必须主动出击,否则,就别想跑了。
“你知道什么是控制吗?”姜姝含说。
余白想要和他拼了,却发现——身体动不了!
“这才是。”姜姝含的声音冰冷。
余白顿时浑身冰冷,仿佛落进冷窖。
这是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控制他的身体。
他惊恐地看着姜姝含。
“你做了什么?”
姜姝含走了过去,一根一根地掰开余白的手指,拿出钢笔,笔尖已经开叉,墨水早已漏没了。
姜姝含的手伸进余白的裤袋里,在里面摸索了一会掏出了笔盖,重新盖上去,外表上宛如新的。
余白气的耳根发红,看起来倒是更有血色。
“从现在开始,你只能乖乖听话。”
余白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跟着姜姝含走。
他声音颤抖着说:“我不能回去。”
姜姝含知道,这个人只是黄依婷梦里的一个长得像他导师NPC,他大可以不管他的任何感受,直接控制着他做他想做的任何事。
他探查过几次,但是每一次都让他失望,余白没有任何精神体,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抹杀这个NPC,他不允许任何人用着导师的皮囊,他怕自己会被影响。
他也怕导师会离开他,他不能接受导师有任何离开他的可能,他只能,必须,一定要救回他的导师。可偏偏现实就是,他的导师就快要支撑不住,他还没有他导师的任何消息。
余白必须消失,至少不能出现在姜姝含面前,但是他却是黄依婷梦里的关键人物,所以只能解开黄依婷的心结,让这个梦境直接结束。
但从见到余白的第一眼开始,他便开始无法控制自己的看着这个NPC,尽管余白处境实在不像是他的导师,他也告诉自己余白只是皮囊上与导师有些相像而已。可他就是无法完全放下,也许他只是太思念他的导师了。
姜姝含还是难得地解释了一下余白目前的处境。
“你是一个精神病人,这里是精神病院。”
“我不是!”
余白双目发红地看着他,只是姜姝含都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声音却变得更冷了。
“不管你是不是,从你母亲把你送进来开始,你就是了。”
看似在和余白说明,实则是在提醒自己。
*
回到房间,余白被控制着躺在床上。
“我不想睡觉。”
声音仿佛失去灵魂。
姜姝含没有回应,但是余白的身体被控制着起身坐在床上。
余白就这么坐了一下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姜姝含早在让他坐起来后就离开房间。
房间里没有时钟,只有一片白色。
而他和江震中午发生的那件事,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执行员来把他拖进治疗室,也没有医护人员来找他,甚至在离开的时候,也安静得如没有发生过一样。
余白坐在车上,他看着窗外所谓的学校,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可以不要控制我吗?”
“看你表现。”姜姝含闭着眼睛坐在他旁边。
“我会听话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委屈。
虽然他也不太喜欢姜姝含偶尔散发出来的侵略性,但是至少这个人目前是在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了。
从上次给他擦药时余白酒看出来了,姜姝含对他是有一些同情的,尽管看起来和他本人有那么一些格格不入。既然如此,余白不会不利用。
“那你记住。”
姜姝含看着他,道:“这是你唯一一次机会。”
话音刚落,余白的身体便恢复自由。见姜姝含已经闭上眼睛没有理会自己,他转头看向窗外。
“那我要是不听话……”
姜姝含打断了他:“你这辈子就只能当被我控制的傀儡。”
余白老实了,因为他相信姜姝含一定做得到。
他以为姜姝含对他的管控不严格,他有逃跑的机会,结果没想到,是他是懒得管他。
回到家里,余白害怕母亲知道学校发生的事情,不过直到吃晚饭时母亲问起:“今天在学校过的怎么样?”
余白沉默着没有开口,他怕姜姝含会说,如果他说了,余白免不了一阵毒打。
姜姝含冷冷地回了两个字:“不错。”
吃完晚饭他便出去,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深夜,家里的灯都已经关,月光从窗户照了进来。
今天晚上是很难得安稳的一晚,母亲没有哭,父亲也没有打他,一切都好像因为姜姝含的到来在变好。
但是江震死了没有?
他躲在被子里,不安的情绪铺满了心头。
没死,之后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
死了,他算不算过失致人死亡,还是算什么?
被江震的日日折磨,余白承认他没有那么高尚,他恨不得江震可以去死!姜姝含说他那个学校本来就是精神病院,而他是精神病人,他当然不认为自己是精神病,但是得有人相信他。
难道他的母亲真的觉得他是精神病吗?但是她之前明明也同他说过,只是想要他听话而已。他的母亲的控制欲实在可怕,每天的行动必须按她的来,没有任何自由,甚至连他吃什么都要控制,为了不让他有力气反抗,她不惜牺牲余白的身体为代价,让他变得虚弱以此来控制他。
姜姝含说那个所谓的学校是精神病院,可是真正的精神病院是那样的吗?是以折磨人为乐的吗?余白曾经也同母亲说过,他的矫正医生只是在折磨他,但是他的母亲对此无动于衷。
余白几乎是求助无门,他也向其他的人求救过,但是所有人的反应都特别冷漠,要么直接漠视,要么便叫来江震。
只有姜姝含知道,他知道他不是精神病,他也应该知道江震一直在折磨他。可是他如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一样冷漠,明知道事实也要控制着他不让他离开。
其实他也有过一点点的期待,姜姝含给他的伤口上药的时候真的很温柔,他的父亲母亲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柔的对他,那是第一次有人用心疼的眼神看着他,第一次有人给他的伤口上药,就是之前在学校被打的浑身青肿时,也不会有人为他的伤口做过任何处理,都是任由伤口自行恢复。
所以他期待着姜姝含也许和别人不一样。只是结果让他失望了。
黑暗的房间里,传来了楼下开门的声音,余白在漆黑里看向紧闭着的房间门。
楼下又传来关门的声音,他知道,是姜姝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