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身上的疼痛让他想起身都很艰难,只能龇牙咧嘴的继续躺好。
最疼的地方还是头,他抬手想按按头,可碰到包在头上的裹伤布他疑惑了,不清楚是什么,他就摸索着,碰到额头伤口处的时候,疼的他啊了一声。
突然身旁一个人影就坐起身来,慌慌张张的又俯身来查看他的伤势,“衡儿,衡儿你醒了,哪里疼告诉玦哥哥。”
白少衡这才定神看了看袁玦,又看了看屋里的环境,他才知道原来这是玦哥哥的屋子,他还以为是自己家呢。
“玦哥哥,你没送我回去?”想到自己只是想和玦哥哥开玩笑,不想竟被犬奴当成了要伤害他家主子的坏人,唉!弄巧成拙。
“你都伤成这样了,我和父亲、叔父都觉得不敢让你在路上颠簸,所以就让你在我这里养伤了,怎么样,都哪里疼?”袁玦说话的声音很轻,他很心疼,怕声音大了都会再伤到白少衡。
“肋骨有点儿疼,左臂和膝盖也有一点儿。”其实这几处地方都挺疼的,说的轻点儿,只是不想让袁玦觉得他娇气,就只能强装镇定了。
袁玦赶紧就去查看,“刚才请的是张御医,他最擅长外伤,说你的伤势并不打紧,就是头上的伤以后可能会留疤。”
“那不打紧,男子有疤还挺英武的。”白少衡眼睛亮亮的,看起来情绪还不错。
袁玦抬手轻轻刮了一下陈少衡的鼻子,“我们衡儿本就英勇神武,你先躺着,我去叫叔父和爹爹过来,再去让厨房给你做个羹汤。”
一直躺着吃喝,睡了醒,醒了睡,第二日又早早的醒了,扭头看了看旁边空了的地方,他请唤了一声,“玦哥哥?”
很快的袁玦就快步走了进来,“衡儿醒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那些地方还疼吗?”
“好多了,我这就起来。”白少衡咬牙想要起身,又被袁玦扶着躺了回去。
“你不用起来再躺躺,午后叔父就来接你回去。”安抚好白少衡,袁玦又叫来丫鬟给躺着的白少衡洗漱。
等白少衡收拾妥当,袁玦就端着粥,亲自给他喂饭。一碗粥还没吃完,下人就进来通报。
那下人站在房门口,俯首说:“世子,那犬奴发热了。”
“发热了?”袁玦有些纳闷儿,一个低贱再不能低贱的犬奴,竟然也能生病?
“是发热了,昨天早晨打过后,到了晚间都还好好的,今早就热起来了。”这下人很谨慎的样子,生怕自家世子这两天的怒火殃及到他。
袁玦沉下脸也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是说话冷森骇人:“不用请郎中,拖到城外扔了。”
“是。”仆人刚转过身要走就被白少衡叫住了。
“慢着!”白少衡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头一脸发愁的看向袁玦,“玦哥哥不要的话,不如送给我。”
“你想要?他都把你伤成这样了,你还能放过他?杀了他也不为过,就像安荣公主说的,不过就是一条狗。 ”想起衡儿当时被那犬奴按到地上的情景,袁玦就愤怒不已。
“对啊,他也就一个玩意儿,送给我陪我玩儿玩儿,我家就我一个,玦哥哥还有阿梅陪着,你就送给我吧玦哥哥。”白少衡不等袁玦反驳,他就开始卖萌又卖乖,如果不是身上疼,他都能上手抓住他的玦哥哥又摇又晃,他的玦哥哥就吃他这一套。
确实,看着白少衡一脸卖乖的样子,袁玦脸上的阴郁倏然明亮了起来,咧着嘴笑容灿烂的又刮了白少衡的鼻子,“好好好,那就送给你了,不过你可要好好驯服他,他要再伤到你,不等我出手,叔父就会砍掉他的狗头。”
白少衡伤养好的时候,已经是半月后了。额头上结的痂,也掉的没剩多少了,就是痒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要挠挠。
就像这会儿,他一边龇牙咧嘴的挠着额头,一边往后院走去,很闲散的样子,像是要去闲逛。
跟在一旁的长安,比白少衡高出了很多,他已经是一个看起来挺成熟的青少年了,他扯住了白少衡的衣袖,“哎呀少爷,你不能再挠了,再出血可就真留疤了。”
白少衡只好用手指蹭蹭,“车备好了?”
“好了,棉衣棉被,点心和水也都备好了。”长安回完话又掏出巾帕递给了主子,“用这个轻轻的搓搓。”
白少衡接过巾帕,刚搓了没两下,就看见两个仆从带着犬奴,犬奴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他们正从后院过来,看见白少衡,他们快行了几步,上前躬身,“少爷。”
而那犬奴却直接跪在了地上,正要磕头时,白少衡赶紧上前伸手扶住,“不必了,起来吧。”
仆从们都散开到两侧,让自家小主子和犬奴说话。
白少衡把他手里的巾帕还给长安,又对犬奴说:“天高任鸟飞,你以后想去哪就去吧,回故乡或四处为家都行,最好是去到一个有山有水,满地繁花的地方,能安个家就更好了。”
看着犬奴低首含胸没任何反应的样子,白少衡叹了口气,“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众人都以为白少衡是在对牛弹琴时,犬奴竟点了点头。
白少衡眼睛都亮了,他咧嘴笑了,然后向长安伸出了手,“那就别再出卖自己去给人当犬奴了。”
长安拿出一包银子放到白少衡手里,对犬奴说:“你命真好,碰上了我家少爷,往后你可要好好儿的,别辜负了我们少爷的善意。”
白少衡把手里的银子递给犬奴,犬奴迟迟不肯接过,他只是不停的摇着头,喉头呜咽着难听的声音。
“拿着吧。”白少衡拉过犬奴的手,把那包银子塞进了他的手里,“走吧,离开这即是满地黄金,又是枯骨堆砌的地方。”
犬奴死死的捏着钱袋,扑通就跪在了地上,然后迅速的磕了个头就起身离开了。他走的很快,却回了好几次头。
*
又是春末夏始,白少衡架坐在自家院子里的梨树上,看着白花谢尽,结出极小梨子的枝条,他淡淡的声音尽显无趣,“梨子长出来,夏天到了,唉!”然后就躺到了身后粗壮的树干上。
树下的长安,担心的走近了几步,“少爷你还是下来吧,虽然上树对你来说是小菜一碟,可再老练的老江湖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白少衡突然起身,纵身跃起,抓住一根树枝把自己甩向高空,然后几个空翻后稳稳落到长安面前,起身后抬手用手指轻挑了一下长安的下巴,勾起嘴角哼笑一声:“你家少爷已经长大了。”
言罢,白少衡又是两个后空翻,随即就一边念着口诀一边配合着招式,“立身躯眼赛铜铃,抖须威肢直腰挺;吸乾坤拧蹄纵腾,半空中吼嚎狰狞;扑前凶抖身张弓、、、、、、”最后一个翻身旋转后,双足稳稳定于地面。
“少爷你越来越厉害了,快擦擦。”长安拿着巾帕过来就要上手去擦主子脸上的汉。
突然传来清润带着欣喜的叫好声:“好样儿的,衡儿的麒麟拳精进了!”同时伴随着的鼓掌声也很响亮。
闻声,白少衡激动的转身,看清来人后,就兴奋的冲了去,“玦哥!”他冲过去就给了袁玦一个大大的熊抱。,
“慢点儿慢点儿。”袁玦大笑着上前回抱住陈少衡,“都长成大小伙子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白少衡离开袁玦的怀抱,贴着人站端正后,抬手略过自己的头顶,到袁玦的侧脸,“什么长大,看看这才刚到你的耳朵,还差的远呢。”
袁玦笑的根本无法抑制,他掏出绢帕给白少衡擦着汗,“这个嘛你就不要太贪心了。”
“我偏不信,我要好好吃饭,多多练功,再过三年,等我长到十九岁肯定也会长到你这么高。”说这些话的时候,白少衡还踮了几次脚尖要和袁玦比高。
“衡哥哥。”袁梅兴冲冲的向二人跑来,
后面跟着的两个丫鬟,即便提着裙子也追不上,“小姐,小姐你慢点儿。”
跑到白少衡和袁玦跟前后,她飞扑过去搂住了陈少衡的腰,“衡哥哥我好想你,母亲把我关在家里太久了。”
白少衡很无奈的拍了拍袁梅的头,“我也很想阿梅,可是阿梅长大了,长大了就有更重要的事儿了。”
袁梅噘着嘴刚要反驳,他的哥哥袁玦就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一边,“阿梅你已经及笄了,母亲教导你的你都忘了?”
“可衡哥哥又不是别人,整天学规矩礼仪,我都快闷死了。”袁梅不悦的撅起嘴。
“那今日阿梅就好好玩儿玩儿,待会儿我和玦哥带你去街上逛逛,这会儿我先去见见伯父,也挺久没见他了。”说着白少衡就扯了扯袁玦的胳膊,“玦哥咱们一起去,阿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