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此话一出让诸位犯了难,心里是交也不舒服,不交也不舒服。
这就是明晃晃的后宫干政。
正当死寂弥漫时,宋帝身边的监官传来了口谕:“传陛下口谕——”
“早年高祖时,贞顺皇后操持朝政,亦颁布了许多有利于国家与黎民的政策,现如今造此危难,皇后与朕同心同德,不妨效仿高祖与贞顺皇后,着令查账一事交由皇后酌情处理。”
“钦此——”
王善儿打头接旨:“臣等遵旨。”
身后众臣不得不接旨,刘玺目光终于从账本上移开。
由此一出刘玺撒手不管反正假账本已经混在了里面做不做主已经无所谓了,皇后的目光落到她那胞弟身上,后者恨得咬牙切齿。
一阵太监宫女纷纷前来将账本搬走,刘玺甚不甘心,只要这件事不是经过他手,那么查贪污事件的主动权就等于被夺了回去,那么最终结果谁也不能保证。
宰相见此心下一松,经李氏上报,那日与皇后面谈后将那侍卫斩去的事分析后以为事态主动权重新夺回,稳操胜券。刘玺无比清楚,这无疑是给对方送上把柄。
下了朝,三殿下刘玺跟在王善儿身后,待群臣散后刘玺这才叫住王善儿,后者礼数不缺,仅是问好。
刘玺打着幌子问道:“王首辅近日身体可好?”
王善儿轻言:“三殿下不妨有话直说。”
三殿下这才直奔主题:“首辅你看,往日里哪有后宫干政的道理,况且皇后为李氏族人,又是世家之后,世家这一轮又恰好到了宰父为首,这账本一交,乞有你我活路。”
王善儿提醒道:“三殿下莫忘了,还有臣的议案校准。”
刘玺反问:“难道你那议案还动不得手脚了?”
王善儿眼眸半阖,眸光晦暗,问道:“你想怎么做。”
三殿下唇角微微上扬,略微欣赏,他说:“简单,只请首辅将往前吴氏,宋氏还有俞氏相关派遣赈灾与剿匪的议案抽出一二成即可。”
王善儿眉尾一挑:“吴氏?看来工部侍郎已然入了殿下麾下。”
“哪有哪有,只是共事,顺便一提罢了,”刘玺摆手,谈笑间又提起了关在大理寺的那位,“不知赵将军所犯何错竟引得首辅如此大火气关他到现在。这赵将军往日虽不说有什么逾矩过错,但也算老实本分,行得端正,就是有些死脑筋,何至于如此啊。”
王善儿长叹一口气:“殿下见笑了,确实是闹了些别扭,但这看押也是记录了的,殿下不知?”
三殿下额角抽搐,他当然知道:“确实该罚,但关了这么久,理应受够了,首辅不要因小失大呀。”
“受殿下教诲,”王善儿拱手,合着这是想让我放他走,好便宜赵民承个人请,她心里盘算着,心下一横已经有了打算,“臣这几日就打点打点,若无他事,在下就去忙了。”
刘玺目的达到,欣然放她离去:“去吧。”
转眼快入了冬,枝桠凋零的差不多了。天气渐寒,许多人家都披上了外衣。
后宫中奴仆来来往往,账本搬完后留下两人待命其他人一哄而散各归其职。
皇后瞧着一箱箱搬来的账本不免惆怅,此刻亲信全无全凭她一人,真是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
王善儿此刻前来拜访却不知这前厅这般热闹——广孝公主,顾谨戎,四殿下以及沈如卿都在。真真是王母娘娘开蟠桃大会——各色人物齐聚一堂。
顾谨戎在她理解,自儿女双双离去后皇后渐渐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经过王善儿的一番作为,皇后只当是太子咎由自取,毕竟皇后从来都没有教过太子手足相残,刘秀和之事也是令皇后失望透顶。
王善儿按照礼节问安。
说来后宫干政,王善儿作为驸马已经逾越了规矩,但身为皇帝的宋帝平日里只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在实质上这位首辅并没有什么过分举动,反而平日的朝堂上并无过错。
广孝公主乃贵妃所出,而成阳公主却是一个宫女生出来的,被寄养在昭平妃名下,二殿下亦是昭平妃所出。
贵妃与皇后不能用素来不和来形容,恰恰用守望相助来形容最合适不过。毕竟都是世家之后,而眼下广孝公主也不过是派来打探情况的罢了。
那么四殿下呢?
四殿下刘琩,他来做什么?
四殿下刘琩的生母生下他后便撒手人寰,不过现下他是与王善儿一道,既然她广孝公主来得,身为太子候选人,他又为何来不得,来打打秋风也是收获。
皇后扶手赐座。
王善儿谢过赐座后才补充:“娘娘辛苦,下官这里还有大医者开的补食,效果甚好,也已经过再三校验,晚些时候,下官会将议案记录连同补食送来供娘娘参考。”
皇后高兴应下:“好好,有心了。来人,看茶。”
“王首辅,”广孝公主见皇后话音落下才提,“秀和阿姊的事本宫也很伤心,很抱歉当日本宫未能上门看望,听说前些日子赵将军大闹灵堂竟欲要行刺当朝首辅,可是当真?”
当然是真的,不然赵民承能被送去受刑?
王善儿不作答,跳开了视线垂下眼帘,只是露出伤心神色。
刘琩见此实在不好说话,皇后只好在中间调和:“说来也是,这也是第一次见赵将军如此失态的模样。宋贵妃近日身子可好,听说前些日子外出着了凉,可有请太医看过?”
“看了,吃了几副药好多了,”广孝公主皮笑肉不笑,“既然驸马爷前来探望,那儿臣就不再过多打扰,皇后娘娘,四弟弟,这就先告退了。”
广孝公主的身影渐渐隐去,直到彻底消失,众人这才转移主题。
刘琩松了口气后最先开口:“三哥怎么说?”
王善儿重新换上面容,正色道:“回殿下,是抽议案的问题。”
皇后听后小声嘟囔:“一个两个的都想抽议案,看来王善儿这议案是绝对正确的。”
沈如卿开口补充疑问:“王首辅,三殿下所言,要抽哪几家的?”
王善儿回答:“吴氏,宋氏还有俞氏。”
沈如卿再问:“吴氏,是工部吴侍郎?”
王善儿再次肯定:“不错。”
沈如卿一通称赞:“好勇气,真是看不出来,那个老古板竟也是个贪财之徒。”
众人心领神会,只好委屈一下吴侍郎,让这位工部侍郎做出头鸟了。
但相较对比,这宋氏是贵妃的族人,俞氏却是昭平妃的人。王善儿记得,宋帝嘱托她时,是清清楚楚记录要将皇位传与二殿下,昭平妃乃二殿下生母,这样枪口上撞怕是生怕宋帝把位子传给二殿下。
不过照目前看来,这昭平妃全然不知宋帝私下宣召王善儿一事。
这竟是一道考验,考验二殿下是否能做一个合格的君王。若是成功,他将完成一场华丽的蜕变。可经过综合考量,王善儿做出总结:他绝对不会蜕变成一个君王。
相较于四殿下,还不过舞勺之年,近三年时间已经初具成型,但他的智慧好像总是差一些。
这差一些的智慧就是在藏拙,太子倒下,刘琩锋芒毕露。
但他不行。
王善儿留官四年的直觉告诉她,刘琩不行。
哪里不行?
说不出来。
所以她暂时选择了刘琩作为追随以此观察。
王善儿先行告退:“娘娘,下官这就去理备份议案以助娘娘早日查破贪污事由。”
皇后目送她离开,一干人等继续吃茶。
沈如卿递了投名状,而皇后稳稳地接住了。
王善儿细细回想往前发生的诸多事宜,太子已破,在缴获太子专养的刺客营之后她确认了,当日治水派来刺杀的背后主使另有其人。
太子一行,主要被派去刺杀了宋少府,只是指令被人中途篡改改路去刺杀了二皇子。
而刺杀首辅一路,其中有两人被调包。
那一审王善儿审不出来,但只能猜个**不离十,无法推算出全部。
排除法自然试过,西部之行就是一个很好的筛选。但很显然,通过他们的种种反应都不是。
顾谨戎真真是做的一手好谋划,王善儿不禁感叹。
对比众位朝臣元老,王善儿能精准捕捉关键人物的每一个微神情做分析以此推演,就连宋帝她也能摸得一清二楚。只有顾谨戎,她实在是不解,隐身于阴暗之中的他竟想做万人瞩目的真龙天子?
皇后,刘琩,沈如卿……
各色可能拥有未来的人物被他拉入阵营,这自然是不错的一步,可也仅仅是一步。
王善儿抬头望去这霄汉云天,大雁早已南飞,抬眼望去唯有昊日当头,映的星汉隐退。
把酒问青天吗?
她神思恍惚,竟回想起赵民承在堂前撒泼吼的那些话。
不!
莫欲把酒问青天。
要低头再续前程路!
若再有一次,就应该将他一棒子打回乡野田间做耕农,永世不再入朝堂!
没了他,不过是少了个武状元。
武状元是什么分量谁人不知?
宁要一个有用人,也不要一个死脑筋的蠢猪!
回过神,她要做那个俯瞰山河之人。
这里皇子皇女的自称都用的本宫(有封号也有赐居宫殿),这个自称实在是搞迷糊了,就统一用了这个
赵民承:s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夺位(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