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王禛都早出晚归,这日兵部无事,王侍郎下衙回来又未见到他的踪影,当即沉了脸色,“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又去哪里鬼混了!”
王夫人未等解释,外面便又丫鬟通报说是王禛来给王夫人问安。
“母亲,苏墨又搞出了新的药膳,您试试……”
看到王侍郎的方脸,王禛欢快的脚步当即如灌了铅般一顿,若身后有条尾巴,定会无力的耷拉下来,且夹在两腿之间。
“父……父亲。”王禛垂着头,完全不敢看王侍郎的眼睛。
“哼。”
王侍郎鼻中发出的轻哼差点将王禛送走
“你不在府中读书,又去哪里鬼混了?”
“父亲,我没……”
“还嘴硬!”王侍郎一拍桌案,王禛的腿直接软了。
“老爷喝茶。”王夫人柔声递上热茶,笑着道:“老爷当真冤枉阿禛了,他最近在忙着与人学医术呢!”
虽然学医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也算不务正业,但最近阿禛没打人没惹事,已有好几天无人来府中告状了,她当真知足了。
“学医,学什么医!”
王夫人以为他不信,忙道:“老爷不信您闻闻阿禛身上的药味,没有胭脂水粉气更没有酒味。”
王禛作势要凑近些,被王侍郎喝止道:“站那,别动!”
看着他便觉得烦,还闻他身上的味道?也不怕折他的寿!
“家里有府医,不缺你这一个,明日莫要再去了。”
“父亲。”王禛想要求情,被王侍郎一瞪当时蔫了,只能求助的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最近在忙着给王禛相看亲事,只想让他安分些,别每日都闹出名堂来,便劝道:“老爷,技多不压身,阿禛学学医术也好……”
王侍郎无奈的看她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扔给王禛,“明日便去兵马司报道吧。”
王夫人一愣,忙拿过牌子,青铜令牌上赫然写着“兵马司”三个字。
“老爷,您便是给阿禛找差事,也不能让阿禛去兵马司啊!”谁不知道那兵马司指挥使宋阮阴晴不定,阴冷狠戾,王夫人不愿让儿子去那里受苦。
“他连校阅都未通过,我如何为他安排差事?”世家子弟想入仕途除了科举,还有校阅一途。
但大越有约定俗成的规矩,校阅者不入翰林,意思便是通过校阅只能走武将一路,王侍郎自然还是希望王禛可以通过科举入仕。
以王府的家世想给王禛安排差事再简单不过,但王侍郎不愿以权谋私,宁愿这般养着他,“这是陛下的旨意,岂容你拒绝,明日起便给我收收心,好好当值!”
“陛下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王禛不解,他游手好闲多久了,怎么忽然就被盯上了?
王侍郎也不知,只想起入宫时正好在宫门外碰见了瑾王。
但这件事与瑾王自没有关系,想来还是陛下听闻了王禛的臭名,这才给他找了差事,看来日后更要严加管教了。
……
“最近王公子怎么都不来了?”
苏潆看了佟怀一眼,笑了,“怎么,佟师兄可是想王公子了?”
“我会想他?他不来才好呢,省着给我添麻烦!”佟怀忿忿说道:“这个纨绔子弟就知道吃喝玩乐,我还要防着他带把你带入歧途,日后都不来了才好。”
佟怀虽这般说着,但又觉得耳边没了王禛的唠叨显得有些寂寞。
师父和阿墨都不是多话之人,王禛在时好歹还有个人说话。
听到门外响动,佟怀抬头,眼前倏现一抹清华月色,耳边又听苏潆道:“不过王公子虽吵了些,但说话倒蛮有趣的。
昨日他还说要与我学做药膳,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佟怀正想与谢瑾行礼,忽见矜贵清冷的瑾王爷好像突然就不高兴了?
因为自小活在苏大夫冷脸的“阴影”下,所以佟怀很会察言观色。
“他来不了了。”声淡如水,又夹杂着丝丝寒气。
听到谢瑾的声音,苏潆从柜台后起身,两人四目相对,苏潆开口问道:“王爷为何这般说,可是王公子出了何事?”
竟是还在打听他。
“很关心他?”谢瑾语气不明。
苏潆偏偏头,这位今日心情不佳?
苏潆想问还不敢问的模样让谢瑾的心情忽的更差了些,“他去了兵马司,没有时间再来了。”
“哦。”苏潆应了声,不再询问。
见在她脸上看不到什么遗憾,谢瑾才眸光稍霁,语气淡淡的道:“来福惦记你抱走的那只小狗,要来看看。”
正在舔背毛的来福:“?”
它不是被溜来的吗?
提到那只小狗,苏潆面上漾起了笑意,“王爷说小白呀,它好的很。
平时都是我母亲在照顾它,如今已经胖了一圈了。”
“小白?”谢瑾抿了抿唇,凤眸中划过一丝嫌弃,“倒是直白。”
苏潆暗暗翻了个白眼,再直白也总好过来福这个土名字吧。
来福:“……”有被冒犯到!
这时广明堂来了客人,佟怀上前去迎,来人是个中年妇人,穿着贵气,她打量了屋内一眼,望向苏墨,“请问,在下可是苏墨苏小大夫?”
见苏潆点头,来人笑道:“我家夫人乃是宁和伯夫人,与王夫人是手帕交,听闻王夫人在苏大夫这里用的药膳很是不错,便让我也来取一些来。”
苏潆一听眸光顿亮,这说不准是她的第一桩生意呢!
“您这边请。”
苏潆细细问过宁和伯夫人的诉求,以及日常起居身体状况,然后才为宁和伯夫人开了药膳方子。
她本就是沉静性子,此时蹙眉执笔,脸上多了几分严肃,她的下颌线条流畅紧致,鼻梁翘挺,鼻尖如峰,眉目深隽,一举一止皆如水墨泼画。
若抬眸间便能望见这样一副画作,似乎书房也不是什么枯燥冷肃之地了。
苏潆原还在为开张第一单而欢喜,没想到竟又有两家的夫人前来寻药膳,半日里竟都不得清闲。
她哪里知道今日王夫人在府中宴请好友,她们皆发现王夫人气色尤佳,询问才知王夫人竟得了养颜秘方,一出王府便当即派人来寻。
看着箱中的白银,佟怀目瞪口呆,“药膳竟然这般赚钱?”
往日便是病患再多,他们也没收过这般多的银子啊!
苏潆自也欢喜,虽然才刚刚迈出一小步,但心中已溢满了成就感。
她将匣子递给佟怀,叮嘱道:“佟师兄,你把银子收好,待苏大夫回来后记得一同上账。”
方子虽是她的,但药材皆是从店里拿的,在苏潆心里这收入自然也要归店里所有。
喝了半晌茶的谢瑾微微蹙了蹙眉。
“既是你已能自立门户,又何必执着在此?外面的天地岂不更广阔?”
苏潆闻后一笑,“王爷莫要寻我开心了,难道我还能去做御医吗?”
佟怀不知苏潆是女儿身,自然不晓得她是在说笑,忙道:“阿墨,御医身份虽比咱们高,但贵人都不好伺候,咱还是不受那份气了。”
忽的想到这屋里就坐着一个贵人,佟怀尴尬笑笑,“但王爷一看便是宽和之人……”
谢瑾未理会他,只道:“你也可以去更大的医馆药铺。”
恰好他便有,也不需要分她的银子。
佟怀:“?”这是当着他的面撬人啊!
这也太不拿他当回事了,虽然在瑾王爷面前他也真不算个事儿……
苏潆摇了摇头,直接婉拒道:“苏大夫于我有知遇之恩,只要这里容我一日,我便不会去别家医馆。
且苏大夫人很好,专心医术,正直良善,有此贤师,是我之荣幸。”
苏大夫虽未曾教导她医术,但指点了她许多处事之理,她能感觉出他是真心为她好。
谢瑾觉得自己也看不懂她,明明甚懂趋吉避害,做事又颇为狡黠,可有时却又格外的认死理,他也不好说她到底是聪明还是愚笨。
谢瑾挑了挑眉,倒也没再强求,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带着来福离开了。
佟怀挠了挠头,“所以,瑾王爷今日做什么来了?”
苏潆耸耸肩,她怎么知道。
“佟怀!”苏大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佟怀忙少上前去接苏大夫肩上的药箱,苏大夫扫了他们两人一眼,冷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净了手后不冷不热的道:“今日早些关门,晚上出去吃。”
苏大夫说完便折身进了内室。
佟怀满脸诧然,不可置信的道:“阿墨,你掐我一把,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见苏潆莫名其妙的看他,佟怀忙解释道:“你不知道,师父这个人很抠门的,除了年节外,几乎没带我下过馆子,足以见得今日心情之好。”
“有这么夸张吗?”
佟怀深深点头。
“佟怀留着看家,我和苏墨两人去便可!”苏大夫冷漠的声音自内室传来,顿时引得佟怀捶胸顿足。
苏大夫却勾了勾唇角,脸上冷意消融。
苏潆方才的话他皆听到了,不愧与他是同姓之人,是个有良心的。
苏潆虽不大方便,但听说苏大夫少有这般兴致,这又是第一次聚餐,苏潆还是咬咬牙一同去了。
只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苏大夫喝上酒后竟滔滔不绝,且十分恋酒,待佟怀背着苏大夫离开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快至宵禁,街上已无行人,苏潆赶紧往苏府的方向快步疾行,不想正巧遇到巡视长街的兵马司。
一人身骑黑马,赤玄二色的披风如染了暮色的天际,浓烈艳丽。
男子眯了眯略为上扬的凤眸,将那抹身影看在眼中,对着身后众人略一抬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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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