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毛都湿了,有人朝你泼脏水?”柯夏吃完包子吸了吸鼻子,自然地在南谌后衣角擦干净手,“我就说着玩玩,你还真敢出来透气啊?可惜了我花光银子买的大氅……”
“没有,他们不敢看我。”看都不敢看,泼脏水也泼不准的。
融化的雪花打湿了柔软的狐毛,触到脸颊冰丝丝的,不太舒服,南谌敷衍地弹了两下,指尖沾雪冻得通红,他习惯性地把手递给柯夏,后者也熟稔地捧在手心搓了搓,直到那只玉白的手被搓得像腊梅一样红。
南谌也不清楚他和柯夏的关系何时变得这样亲密,或许是太冷了,旁边刚好有个好用的火炉,他想物尽其用罢了。
从蒙山行到雁回城,半月之久,柯夏每天夜里都得抱着南谌才能入睡,说来也奇怪,那种皮肤发痒的感觉一入夜就特别强烈,以至于他白天还忍得好好的,夜里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死活都要黏在南谌身边。
只是这抱着抱着,他生出了些别样的心思,只觉檀香香得他脑袋发晕,皮肤滑溜溜的让他爱不释手,一想到日后治好了这怪病,就没理由再腻着南谌,他又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治好?好像也不到性命攸关的地步。
*
“太子哥哥,那个黑布隆冬的人是谁啊?”
“听说是南谌的护卫,奴隶出身。”
“怪不得套了项圈,不过那双绿眼睛美得像清金泉一样,太子哥哥,臣弟能拿吗?”
“去问他的主人吧,四弟。”
“好的太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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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步进城的锦帽貂裘之众乃云昭国使臣,跋山涉水冒雨顶风,好容易到达目的地,简直想放声高歌。
昔日,云昭国的先祖和北苍国先祖曾侍奉同一君主,后来那位君主被第二任郑天子褫夺封号,封地便由云昭和北苍所瓜分,两国一个向北一个向西疯狂扩张,边界时有些无关痛痒的摩擦。
北苍称王那一年,云昭见贤思齐,加入称王称霸的队列,北苍国历史上有位有名的女王侯,命途多舛却有雄才大略,少时流浪在外,得云昭国君相助回国登上王位,两国自此修秦晋之好,齐齐割让边界常起摩擦的几郡送给通婚贵族,这块地就是之后的焱国。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两国修好逾二百年之久,华荣裳大胜焱国打破了这一平静的假象,焱国并入北苍国,使得后者国力远胜从前,隐隐有成为三国之首的态势。
基于此,云昭国派遣使团来试探北苍的态度,途中听闻北苍灾星回国,也来了兴趣,尤其和使团一块儿来的云昭六皇子,对南谌格外关注。
万鸣大街乌泱泱全是人头,南谌身处漩涡中心,进退两难,华荣裳带人离开后,他们本应继续赶路进宫,但百姓的好奇心都被钓了起来,想看一眼连镇国长公主都青睐的灾星长什么样。
毕竟待到日后南谌进了宫可就轻易看不到了。
前有狼后有虎,南谌夹在中间吃柯夏特意给他带的素包子,等飞熊军疏通道路的空隙顺便听听百姓是怎么传他的。
“灾星下马车了?哪个是?该不会是那个白得发光的贵公子吧……”
“这么好看一男的,为什么是灾星啊呜呜呜。”
“灾星惯会伪装害人,别被他外表骗了!都是假的!”
“你放屁,你就是嫉妒南谌殿下长得好看!”
“其实他旁边那个黑黑的小哥更合我胃口,那腰腿一看就特别带劲。”
南谌蓦地笑了一下,险些让包子卡了嗓子,连忙握拳抵嘴咳嗽两声,情不自禁地朝柯夏下半身扫了扫。
“为什么在咳啊?好可怜,他生病了吗?”
“其实也不能怪他吧……他这么柔弱,还好看。”
“你们忘了当年天降大旱都是灾星搞出来的吗!疮好忘痛,哼!”
云昭国使团挤开拥挤的人群出现在飞熊军面前,六皇子嚣张跋扈,露骨地打量着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的南谌,墨发红唇,一流皮相风姿绰约,他舔舔唇,欲走近看个清楚。
“站住。”萧云舟挡在他面前,扫了眼矮他半个头的小纨绔,“你们是谁?来雁回城做甚?”他们回得急,还没来得及和城内取得联系,关于云昭使团的信息更是一无所知。
六皇子魏错年岁十六,穿了身绾青锦袍系同色斗篷,俊秀可爱,只是眼睛下三白,生生添了几分刻薄,他昂头不屑道:“本宫是云昭六皇子,为使团之首,你给本宫让开。”
萧云舟微微拧眉,寸步不让:“使团?信物给我看看。”
“大胆!”陡然拔高的声调有些刺耳,魏错盛气凌人地指着萧云舟鼻子骂,“你什么身份配和本宫讲话!”
短短半个时辰内被提点两次“大胆,”萧云舟麻木了,公事公办继续要求看信物。
最后还是使团副使胆战心惊看不下去魏错犯蠢,主动上前交涉,萧之荣这才站出来推拉一二,迎接使团的另有其人,他们不过是不巧碰上了而已,既然他们态度蛮横在先,他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本来魏错是不用来的,云昭虽不比现如今的北苍,但也称霸一方,不至于特地派皇子出使,要是成煦帝有心,强行扣下皇子为质,那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魏错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一定要跟来。
魏错被扒到一边也不消停,杏眼咕噜噜转,趁无人注意想从萧云舟身侧偷溜过去,被后者逮了个正着。
他龇牙咧嘴张狂道:“让开,本宫要过去。”
萧云舟面无表情地说:“这里是北苍国,不是阁下可以放肆胡来的地方。”
萧之荣装模作样训斥他一通:“阿舟,慎言!使团是北苍贵客,不可轻慢。”
“是。”萧云舟低头受教,但仍牢牢挡在马车前方,不让魏错越过去。
魏错气得冒烟,不知想到了什么,气焰暴跌,眼神粘在萧云舟背后,放软声音说:“本宫听说这儿有个九世灾星,给本宫看一眼就走。”
即便南谌再如何令人恐惧厌恶,那也是北苍国的人,魏错此举无疑是将北苍的脸按在地上踩,副使脸都绿了,急忙过来拉他。“六皇子,你再这样下去,臣等只得行使女帝陛下给的权利了。”
云昭女帝本就不重视这个庶子,是魏错非要跟去,她提前和副使打了招呼,如果魏错做出有损云昭利益的愚蠢举动便直接弃了。
仗着皇子身份,这一路以来,魏错没少压榨使团的人,个个心怀怨念,巴不得他自己作死,也只有副使看在慧贵君的面子上会多劝两句,魏错执意不改他也没办法。
魏错打了个哆嗦,不耐烦地压下眼,嘟嘟囔囔:“不就是个灾星吗,有什么不能看的?”
“六皇子想见我?”不知何时,南谌拨开萧云舟站到了魏错面前,公子如画,既非青面獠牙,也非鹰嘴鹞目。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端的是芝兰玉树之姿。
他微笑目视着呆滞的魏错,粗略看了两眼已下定论,无甚特别,草包一个。
柯夏环臂抱胸绕着魏错转了一圈,回到南谌身边嫌弃摇头:“就这身板,我一根指头戳死十个不在话下。”
魏错终于回过神来,罕见地没为贬低自己的话生气,反而殷切地问南谌:“你就是灾星?叫什么名字?”他眼里的算计遮都遮不住,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自负。
想不通,想不通魏错这种身份有什么好骄傲的,南谌笑容依旧,礼貌地点了点头。
“南谌?”魏错试探地喊了声。
南谌现在有些讶异了,就连北苍国皇室都只知九世灾星,不一定知道他的真名,魏错一个弃子如何得知?
他缓声问:“我能走了吗?”
周围都是北苍国百姓,都长了眼睛,他们关起门来随便怎么骂南谌,但轮不得外人来欺负。
一时间又起骂声,然而这次转了矛头,直指飞扬跋扈的云昭人。
同样的措辞被一比一复刻到了魏错身上,南谌听得耳晕目眩,柯夏尤甚,受不了捂紧了耳朵,喊萧云舟:“喂,我主人烦都烦死了,还不能走吗?”
魏错一听他们要走,连忙甩甩脑袋清醒清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南谌的手腕,淳淳善诱:“你住哪?本宫办完事就去找你。”
奇怪的是,就算南谌没预料到魏错这一举动,忘了躲开,可是以他的性格,也应该立马甩开才对,怎么冰雕似的纹丝不动?
殊不知,南谌脑中乍然闯入了一道极其冰冷无情的声音——
【解锁反派人物——南谌。】
与此同时,还有道不同却耳熟的高音响起:【你早说反派长这样,我就选攻略线了。】
【检测到宿主意愿,是否选择更改攻略反派路线?】
【是是是,没想到这个低级位面能遇到这么绝的,老子一定要把他搞到手玩玩。】
【已为您更改攻略反派路线,反派南谌当前好感度:0。】
时间无限拉长——南谌迅速环视一周,所有人都面无异色,难道只有他听得见那道冷冰冰的声音?他倏忽垂眼,眼球止不住发颤,是谁?魏错没有张口,可分明就是他的声音……怎么回事?反派?低级位面?好感度?他脑仁一疼,支离破碎的画面昙花一现,什么也抓不住。
只有离他最近的柯夏察觉了他刹那的暴虐情绪,还以为是因被魏错抓了手。
为主人分忧义不容辞,他欻的抽出弯月刀抡了半圈,冰蓝的刀刃堪堪触到魏错手背上的绒毛。
“啊!!!”魏错吓得一动不敢动,下意识却捏死了南谌的手腕,喉结急速滚动,“你、你想干嘛!本宫可是云昭六皇子!”
“爷爷管你皇子皇孙,把你的脏手撒开!”柯夏压下眉头,一脸所有物被觊觎的不悦。
弯月刀上移,对准南谌的小臂,柯夏阴森森地说:“不干净了,你身上有臭老鼠味。”他喜欢南谌的檀香,回韵悠长,内含乾坤,若是沾染了其他味道,便是大打折扣,所以他连金疮药也选的无色无味的。
在刀刃不客气地砍断手臂之前,南谌翻转手腕挣开了得寸进尺的魏错,笑容冰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六皇子请自重。”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腕往柯夏面前抬了抬:“凤儿,有劳。”
柯夏蔑笑着睨了眼惊魂不定跌坐在地的魏错,换更加轻巧的赤弦月匕随手削去了南谌起皱的衣袖,白生生的手臂暴露在大雪天中,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南谌藏手入大氅,扭身离开,没再分多余人一个眼神。
【系统,帮我查查反派身边那人是谁,我记得原剧情没有这号人物,敢吓唬老子,他死定了。】
【请宿主自行探索。】
南谌顿了顿,有心放慢脚步,眼角余光向后一瞥——魏错鱼跃而起猛地扑向柯夏。
【解锁……检索失败……无法检索……滋啦……无法检索……】
【系统!系统!你居然也会死机?!】
开始发癫,写文哪有不疯的,收藏点一点嘛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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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哪里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