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搁这一茬,等在走一会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寒风凛冽,细密的雪花从空中落下,荒芜的山野没有遮挡冷风的地方。
两人只能咬着牙互相搀扶着朝破庙前进。
贺兰妤早就习惯这样的寒冷。她吐了口哈气,忽地想起了被踹了一脚的大黄狗。想起来被搁置在屋檐下,被稀碎的棉布铺的满满登登的狗窝。
脚步徒然一顿,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又一阵风刮过,她站定在原地,泪水被吹的落了下去,她胡乱的擦了擦。
抬头,见苍穹之上无星无月,尽是乌云。
有些嘲讽,又有些惆怅地道:“谁不想当个富贵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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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破庙,贺兰妤看小乞丐进去后,就将破门关上,林间风野,破门被吹的“吱吱”作响,跟下一刻就会被刮在地上似的。
她迅速抱出藏在神像后面的柴火,放在地面堆成一堆,拿起火石,两相一擦,在放在柴火堆里就燃了起来。
昏暗又潮湿的破庙立马亮起,她冻得反倒浑身起了一阵热意,就离火堆远一些才坐下。
鹤悯看向她,记起刚才自己吃了大半个馒头,有些担忧的问道:“菩萨,你…你饿不饿啊?”
听的这声,她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什么菩萨,你就叫我姐姐吧。”
她起身,坐在神像前的供桌上,从供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一个烂果子在他面前晃了晃“放心吧,死不了!”
贺兰妤咬了一口果子没烂的那一块,顿时涩意充斥着口腔,过了一会儿又被酸的一个激灵。世人喜甜不喜酸,可对于她来说,酸便是世上顶顶好的东西。
尝出酸味,就证明在这个艰难的世道上,还能再涯一涯。
想起了正事,她紧忙说道:“过几日,我就要入宫了,我瞧你年岁小,也没什么好安排,到时你就跟着小五就行。”
她思索了一阵又说道:“嗯…每一年的八月十五宫女可以跟家里见上一面,你要是在想我,这时候来见我也行。”
对于鹤悯来说,贺兰妤救了他一命,是他的主心骨,是他命的主。哪舍得分离,当即开口道:“那我也要与你一同入宫!”
听见这话,贺兰妤痴痴一笑:“你进宫做什么?舍了命根子当太监么?”
“宫女尚且二十五便能遣散出宫,你若真当了太监,就要一辈子留在里面了,你傻呀!”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
就被贺兰妤挥挥手打断:“你就好生在这待着,我让小五多照顾你一些。”
他抿唇,攥紧了衣袖“你一定要去么?”
“当然了!”
“为什么?”
贺兰妤眉一皱:“我为什么不去呢?”她抬头,指向上方那快要被风吹开的屋顶:“你看,我要是再不找出路,就要被活活冻死饿死了。我当然要去!”
小乞丐不出声了,缩在角落里看着更可怜了。
她看了一眼,便安慰到:“你放心,等我讨得了大人物的欢心,就给你找个轻松的职位。”
见他还没反应,贺兰妤走到他跟前,将他往破庙里头拉去:“别傻呆着了,赶紧睡觉吧!”
俩人往内走,里面搁置着够两人平躺的大床,底下床板参差不齐,上面乱垫着几个不太干净的破棉褥,被粗麻布盖住。
她走上前去,从底下薅下来两个破被,抖了抖,便盖在了身上。于是小乞丐也学着她的样子,先抖一抖再盖到身上。
等他躺下,撇头看向对方时,发现对方已经睡熟。
他小心翼翼的往前凑了凑,似是凑近了一堆火一般,暖意足够支撑许久。
可又想到对方那番话,他抬头看着屋顶的洞,发着呆抿着唇,心中苦涩翻滚。
耳边传来柴火被燃烧的声音,火焰映在墙上一跳一跳的,视线也随着火焰一跳一跳的,最终失去了聚焦,阖上了双眼。
次日
贺兰妤睡眼惺忪的睁开眸子,一睁眼就看见头顶的洞比昨日小了一些,一束阳光从洞中落下,带着轻微的冷风。
她正奇怪着,结果下一刻洞中就出现一个人脸。
那张人脸跟昨日一样脏,裂开嘴漏出一整排整齐的牙齿,笑的格外灿烂。
贺兰妤“?”皱了皱眉“你在上面干嘛呢?”
“修房顶。”他黑瞳极亮,眼底压抑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情绪。
“哈?”贺兰妤呆了一瞬,有些摸不到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