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的烟气散在屋中,嗅入鼻端是极致的甜腻,可惜的是,该享用这炉香的人并不在屋中。
颜婷在一块光滑的大青石上坐着,看着姐姐进了她的房间,再不久,有男人进去了……
颜婷瞳孔紧缩,她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指。
她告诉自己,她只是在以牙还牙。如果她没有发现夫人的计划,现在在屋里的人就应该是她。
她什么都没做,助兴的香是夫人派人点的,男人是夫人找过来的……
颜婷垂头丧气,她站起来,“侍剑,把那个男人扔到夫人门前。”她还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屋门、窗户全部打开,新鲜的空气涌入,颜婉在床脚下瑟瑟发抖,颜婷对她说:“这是夫人的计划,本来,”她苦笑一声,“我不该心软的。”
颜婉身上的药性显然还未散尽,发丝黏在发红的脸颊上,呼吸急促,眼睛里还带着水汽,朦朦胧胧,导致她威胁颜婷的声音也软糯了不少,“你敢害我!我一定会让爹娘狠狠罚你!”
颜婷坐在地上,她心里想:随便。
现在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她没抓到夫人的把柄,夫人的计划也没有真的成功,最后受罚的绝对会是她。
想到这里,颜婷又看了颜婉一眼。明明颜婉对她那么差,她狠狠心就可以报仇了,怎么就把自己逼到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了?
外边嘈杂声传进来,夫人高声道:“颜婷!你出来!”
颜婷没动,夫人又不是进不来,她没必要上赶着出去挨骂。
侍剑在旁边汇报,“小姐,侍卫把夫人拦在门口了,如果您不开心的话,属下叫他们把人赶出去。”
颜婷刚要点头,一瞬间她反应过来,“谢大人派来的侍卫在外边呢?”
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颜婷笑起来,自从认识谢均以后,她的运气好了不好,谢均的侍卫在这里,一定程度上可以让夫人看到谢相的态度。
颜婷站起来,看向颜婉,“姐姐,你整理一下,陪我出去见夫人。”
侍剑在后边接了一句,“大小姐应该也不想你私会外男被发现了吧?”
颜婉着急道:“那是你们陷害我!”
侍书轻嗤:“愚蠢,是侯夫人要害人。”
颜婷看见夫人被侍卫拦在外边,心里的害怕散去不少,她让侍卫散开,夫人跑到颜婷身前,“你姐姐呢?”
颜婷面上笑眯眯的,“夫人看见那个男人了?”
颜婷话里隐约透露出来的威胁让夫人烦躁的很,竟没注意到颜婷已经不再叫她母亲了。
啪——
颜婷脸上红了一片,夫人骂道:“见到了又怎样?只恨你没有乖乖在屋里待着,我的婉儿呢?”说着,夫人又抬起手来。
这次夫人的巴掌没落下去,侍书抓着夫人的手腕,用力甩了回去。
夫人震惊于一个下人竟敢这样阻拦她,更加生气。
颜婷转身,看见从屋里出来的颜婉。颜婉已经听清楚外边的动静了,她没想到娘竟真的会害颜婷,颜婷再讨厌,也是娘的亲生女儿啊!
颜婉躲开颜婷的眼神,不敢和颜婷对视,快步走下台阶。
夫人关心的声音在颜婷身后响起,“婉儿,快过来,没受伤吧?”
颜婷回到屋子里,把院子里的声音关在门外。
桌上有个食盒,颜婷记得,刚才她出去的时候还没有。
她打开食盒,先看见的是一封没有装在信封里的信,字体苍劲有力,内容很简短:二小姐因我之故受累,均实感抱歉,特送上榛子一包,饴糖几块,点心一碟,望二小姐能展笑颜。
谢均信上的“因我之故”大约是指那块玉佩,颜婷几次三番因为那块玉佩被家中人针对,是家人贪婪,自己弱小,谢均却把原因归到了他身上。
颜婷柔软的指腹捏着信,看着“展笑颜”三个字,慢慢牵动嘴角,笑了一下。
她把这张信纸对折几次,装进了荷包,然后才回头问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送进来的?”
侍书迟疑了一瞬,侍剑直接说道:“就刚刚,小姐你别担心,谢大人蒙着眼送的东西,放下东西就离开了。”
她为什么要担心?就因为婚前不能见面的忌讳吗?
哎不对!谢均不是文臣吗?他蒙着眼睛还能掩人耳目把东西送进来,这得是个高手呀!
颜婷两条胳膊放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很感兴趣:“谢大人会武功呀?”
侍剑点头点的斩钉截铁:“会。”
颜婷眼睛圆圆的亮亮的,她继续追问:“厉害吗?”
侍剑认真思考了会儿,还是答道:“不知道,应该还行吧。”
颜婷又把视线转向侍书,侍书也摇了摇头,“谢大人在我们面前没和人交手过。”
原来是这样啊。颜婷点头,她觉得侍书说的很合理。谢均的身份,就算有危险别人也会挡在他前面,自然不用他动手。
因为夫人的打算落了空,进香过程中没再生出其他波折,颜婉少见的没有来找颜婷的茬使唤颜婷做事。
最后直到下山,颜婷都觉得奇怪。
如果只是为了摆自己一道,夫人何必把颜婉带出来。而且,就算她失去清白,夫人又有什么把握,能保证谢均会娶颜婉。
毕竟这是陛下赐婚,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夫人一开始也没打算让颜婉清清白白的回去。
回到府里,夫人下了马车就撂下一句“女戒抄五遍,跪着抄,长长记性”,这话毫无疑问是对颜婷说的。
颜婷却当作不知道,没应答夫人。
夫人横眉竖眼,正要训斥,颜婉却拉着夫人的手说:“娘,消消气,二妹就要大婚了。”
这一句很好的压住了夫人的火气。不是因为颜婷即将大婚,而是因为颜婷大婚的对象是谢相,清儿的前程还是要靠谢相的。
颜婷确信颜婉不是凭空冒出来这么一句话的,就像过往颜婉在父母身边挑火一样,不会明显的暴露立场,但往往能达成所愿。
夫人和颜婉已经走远。
颜婷身上挂着两个鼓鼓的布袋子,一个里面装的是榛子,另一个是饴糖。
她知道,母亲最终没有罚她,是因为谢均。这几日她的自在和快乐,也是因为谢均。
正是因为这样,喜悦和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颜婷就更加矛盾,担心又期盼。
担心谢均嫌弃她,又期盼谢均关注她。
颜婷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可她从小都是在欺辱和谩骂声中长大的,见到一丝温暖,就想要紧紧抓住。
哪怕颜婷明知道,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夫人那样偏宠颜婉,在颜清和侯府利益面前,不还是做出了选择。
这些日子夫人没有再来找颜婷的麻烦,倒是颜婉派人送过来一只镯子,那日进香时颜婷送给颜婉的。
颜婷把镯子再戴回腕间,侍剑盯着镯子看了会儿,疑惑道:“这镯子像个假的,谢大人莫不是被人骗了。”
颜婷用指节敲了敲镯子,“就是假的,不是谢大人送的,我自己做的。”
侍剑惊讶道:“小姐还有这种手艺呢!”
颜婷温柔地笑了下,点点头。颜婉身上总是佩戴各种各样的首饰,她喜欢,又没钱,就只能自己做。
从寺里回来之后,颜婷没再出过门,府里也忙碌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府里怎么操办她的婚事,颜婷半点不上心。
眨眼就到了六月二十八。
颜婷盛装打扮,在堂前拜别父母。
对于父母,颜婷心里没有留恋,可不知是氛围所至,还是对未来无知的害怕,她眼角竟也滑下两行清泪。
耳边所闻全是欢声笑语,什么佳偶天成、郎才女貌的赞声不绝于耳。
颜婷坐在新房里,外边的热闹好像与她无关。谢均,上京女子谁不倾慕?可颜婷坐在这里,心里想的只是,以后她应该不用再被人欺负了。
红烛燃烧,火苗跳动了几下,扑面而来的酒味让颜婷知道,谢均回来了。
颜婷手指紧紧抓着床单,眼前突然一亮,遮挡在自己面前的盖头已经被挑开。
她仰头,见谢均脸色微红,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喜气。
谢均把喜房里伺候的人都挥退,而后与颜婷一并坐在床上,他清冷的嗓音仿佛在酒里浸醉了,缱绻温柔,“婷婷,我娶到你了。”
颜婷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站起来,“我去倒酒。”
晚上,谢均极致温柔,轻轻的吻着颜婷,从上到下,他手指交叉进她的手指里,感觉到她出了汗,身体越来越热,才开始慢慢伏下去。
他说:“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颜婷羞耻地闭上眼睛,听人说第一次都是要痛的,谢均这样照顾她,她松开咬着的唇瓣,还未说话,就泄出一丝呻吟。
颜婷睁开眼,眼睛圆圆的,水汽弥漫,委屈异常,她看起来快要哭了。
眼见颜婷又要咬唇,谢均吻上她软嫩的唇瓣,阻止了她的动作。
颜婷的手指本来抓着床单,后来不知何时,抱在了谢均的脖子上。
她睡着了也不老实,手指抓着谢均的喉结玩,时不时地挠,谢均被她弄醒了,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便下了床。
婷婷才睡了没多久,他再被这么挑逗下去,婷婷就没法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