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冬至祭天。
你又要独宿大庆殿了。
三年前他的出逃一直是你的梦魇。
可这段日子里他对你当真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你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梦到那些。
那些仓促的,茫然的,失望的日子。
但是今夜的场景简直如同三年前的复现,你躺在殿中温暖的被褥里,又做了他丢弃你,不再回头的噩梦。
如坠冰窟。
“先生!”你大喊一声,从梦里惊醒。
如豆的烛火静静地驱散你周身的黑暗,可你依旧惊惶不安。
门开了。
你猛地坐起,看到门外的人……
竟然是他。
他披着你给的白狐裘,不知在门外守了多久,狐裘的毛尖上都沾满了雪。
他走了进来,坐在床边对你笑笑:“不怕,睡吧。”
“你回去睡吧。”你拍了拍他的手,“我没事的。”
他摇了摇头:“ 没事,明日祭典我也不用去,到时候再睡也无妨。明日事多,你快睡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听话。”
你最听他的话了,便顺从地躺了下去,任他帮你掖好被子。
他就是你最好的安神剂。
你又睡去了。
再一睁眼,天大亮了,他走了。
伺候你梳洗的一个小内侍给了你一枚红玉璧。
你一眼便能认出,那是他的。
这玉璧他宝贝得很,平常也是戴在脖颈前,藏在衣领下,舍不得磕碰。只有当人离得近了,才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红玉。
小内侍替他传话:“宁大人说他先走了,见玉如见人,希望陛下不要担忧。”
“嗯。”你也把这玉璧贴身戴上,站起身让人帮你更衣。
你先要去昭享门外的具服台再更衣一次。
月白色的祭袍极为繁复,你伸着手臂让人给你一层层套上,然后是龙冠,玉衣和玉杖。
你走在汉白玉制成的大道上,身后是文武百官。
每年都是一样的章程,你每一次祭天的想法却都不一样。这一次,你无可避免地想到了他。
玉璧被你的体温暖热了,服帖地隐在你的衣下。
迎帝神、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行亚献礼、行终献礼、撤馔、送帝神、望燎,随后是百官宴。
宴上有一道鳜鱼,是徽菜,你便不由得又想起他来。一想便就停不下来。
你想亲他了,或是被他亲,或是都不要,只要能见一见他。
怪道总有人说相思入骨。你一想起他来,便是抓心挠肝的痒,简直是要痒进了骨子里。
好想见他。
你抬手,轻轻按了按衣领下的玉璧,劝着自己再等等。
可他竟不在宫里。
只有一张字条,说他今日必归,让你不要担忧。
又是一张字条。
那年也是,他就留了张字条便走了,从从容容,留你一人在这里,守着一棵总不开花的树。
你忍了忍,又忍了忍,忍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正巧你派去护守他的暗卫回了宫,向你禀报他的去向。
暗卫说,他进了红袖招,还不允许他们跟着进去。
你简直要给气笑了,换了一身便衣就带着人出了宫,坐上马车,气汹汹地往红袖招去了。
因着是便衣,你着人拿的是锦衣卫的牌子,只说是锦衣卫缉拿,一路杀上那传说中的状元坊。
你正想该怎么找他呢,就听一间房里传来女人的笑声:“宁大人,你到底行不行啊。”紧跟着又有好几种女声的笑。
好得很,你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了。
你还心存侥幸呢,就听他告饶一般道:“这好像真的不行了,要不还是换一个吧。”
竟真是他的声音。
你简直是出离愤怒了,想着要给他留点面子,摆了摆手让其他人不要跟过来,独自快步往那间房里走,一脚踹开房门,怒道:“宁怜舟!”
屋内寒光纷现,一屋子的姑娘手上不是刀就是剑的,齐刷刷地指向你。
宁怜舟坐在一把椅子上,手上不知拿了什么,藏在背后,起身往你这边走:“及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在座诸位谁不知道这位口中的“及春”是谁啊,那些姑娘们收刀收剑的就跪了一地。
你看着一地的姑娘和散落坠地的刀剑,陡然沉默了。
“你是不是没看到我留给你的字条?”他瞅了瞅你,又瞅了瞅地上的姑娘们,替你解围道,伸手推着你的肩膀把你推出门,头也不回道,“那我先走了,改日再见啊。”
那一地姑娘没有答他话的。
两相静默无言。
你只觉得头皮都要炸开了。
完了,做错事了。
他一开始倒是没说你,但也不说话,坐上了马车也不说话,静得你心中发毛,车内气氛无比之凝滞,只能听见马车轱辘的声音。
你心中惶恐。他却仿佛知道你在想什么,虽然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却伸手过来牵住了你的手,像是在安抚你。
你惶恐不安的情绪平息了大半,却还是不敢开口。
一回到殿里,你挥退了人后当即道:“我错了。”
“嗯,”他还是没有放开你的手,拉着你到床边坐下,“错什么了?”
“我不该不相信你。”你垂下头去,越想越懊恼,愧疚。
你怎么能用那样的心思去揣测他呢?
“嗯,还有呢?”倘若不看他现在正拉着你的手,这场景简直就是当年他查你课业的翻版。
你就像是忘了背书的学生,战战兢兢道:“我不该带着这么多人来。”
他淡声道:“也就四个,不很多。”
你想了想,试探道:“我不该带着四个暗卫就敢出宫。”
“嗯,”他点点头,“还有呢?”
“我……”你努力想了想,“我不该踹门,有失帝王威仪。”
“嗯。”他叹了口气,“说的不错,不过大都没说到点子上。”
你低头准备挨训。
却被他挑起了下巴。
他亲了亲你,声音无奈:“你既然早有疑问,何不来问我。”
“啊?”你又茫然了。
“我说,”他耐心地解释道,“你早就知道我常去红袖招,是不是?既然你对此心存芥蒂,为什么不问问我呢?”
“我问先生,先生就会说吗?”
“当然,”他看向你,肯定道,“我当然会与你说。”
你又低下头去:“我错了。”
他叹了口气:“是我没和你说清楚。”
你不赞成地摇了摇头,抬眼看他:“是我的错。”
他没与你争,只是倚到了你身上:“先前是我做的事让你难过了。我知道,你总不相信我真的会留下来。”
你抿了抿唇,没有反驳。
“但是及春,我是真的在这里,对不对?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也不会再去找其他任何人去寻欢作乐。”他微微起身,看向你,“你无可替代,及春,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一些习俗什么的,给我改得不成样子了,时间也缩短了……
架空么,大家就看个乐呵吧。
啊……及春他就是很没有安全感啊。患得患失,而且很担心先生会不止他一个……[托腮]
他俩在一起太快了,宁怀君没有和他剖白过,所以于他而言这些天和先生在一起都像是中了大奖, 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中这个奖。[可怜]
不过宁怀君会让他有安全感的。[吃瓜]
红娘(骂骂咧咧):麻烦的男人,撒我狗粮不说还吓唬我家姑娘。[白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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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