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膝 第12章 月亮

孟溪看不懂堂吉诃德，学不会装疯卖傻自欺欺人，所以他不会把同学带到诊所里，对林蕴星把颜祈月带回家里的举动更是鄙夷。

那是一个平凡的夜晚，颜祈月没有回诊所，他和夏维都没有在意，他将剩下的饭菜放进冰箱保存，毫不在意失踪的颜祈月。

经过之前的打架，颜祈月和林蕴星成为了知心好友，颜祈月很少再受到欺负。

那天清早，林蕴星便邀请颜祈月到他家里玩，颜祈月想着没虫会在乎自己是否回去，就答应了下来。

坐在林蕴星雌父的车上，颜祈月心中满是喜悦，他看向车窗外的风景，又多次回头看向林蕴星，似乎在他面前，车窗外的风景也要略逊一筹。

“怎么了？”林蕴星注意到颜祈月的目光，在他眼前挥手说。

“没什么，就是有点激动。为什么邀请我去你家呢？”

“有惊喜送给你，猜猜看？”

颜祈月猜了四五次，还是没猜到，就被林蕴星的笑迷了眼，失了理智。

林蕴星的家里是熄灯的，黑漆漆的一片，窗子却是开着的，窗外的居民楼的光进入颜祈月眼中。

颜祈月的眼睛被林蕴星蒙住，一步步带到桌子前，颜祈月好像闻到一股香气，淡淡的花香，还有一丝食物的香气，勾起他肚子里的馋虫。

颜祈月的雌父忽然开灯，林蕴星撒手，颜祈月眼前便出现了一块奶油蛋糕，上面满是五颜六色的水果，桌子上还摆放着一束紫色的郁金香，和他眼睛的颜色相似。

他回头，声音中透着难以置信地说：“这是？”

“你忘了？今天是你生日，恭喜你，今年八岁了，一会儿还有礼物哦。先吃蛋糕吧。”林蕴星笑眯眯地说，脸上是真实的喜悦，与孟溪那种心怀算计的笑截然不同。

“小馋猫，今天是颜祈月的生日，让他先许愿。”林蕴星的雌父拍了下林蕴星的背，将八根蜡烛一一插上蛋糕，关灯，点火。

黑夜里闪烁着烛火的暖光，不算明亮，但足够温暖，颜祈月似乎回到了五岁时，颜玉恒送他一只小熊玩偶，玩偶黑亮的眼，倒映出他的笑容。

他们说：“许愿吧。”

颜祈月闭眼，默默在心里说：“我想和蕴星永远做朋友。”

他吹灭蜡烛，灯开了，白色的灯光冷冷地打在墙壁上。林蕴星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切下蛋糕，第一块给寿星，第二块给他自己，三块蛋糕被切分。

甜腻的奶油入口即化，水果的清新给这份甜蜜增色，颜祈月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这片温暖中。

“生日快乐，小月！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快拆开来看看。”林蕴星跑到沙发上拿礼物，那是一个被丝带细细包装好的盒子，造型精美。

颜祈月费劲地解开丝带的结，拆开礼物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巧的星舰模型。

“这是我喜欢的模型，我不清楚你喜欢什么，就想把他送给你。”林蕴星说。

颜祈月的眼有些湿润，他放下礼物盒子，抱住林蕴星道谢。

林蕴星颇为害羞，挠头说：“不用谢，我们是朋友。”

颜祈月积蓄数月的眼泪终于爆发，它们不受控制地掉进他的衣服里，他猜自己一定哭花了脸，丑的难以入目，可林蕴星见过他比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坦然接受他的弱小。

眼泪也掉到林蕴星的衣服上，他没去看颜祈月哭花的脸，而是抱着他，直到颜祈月主动放手。

从车上下来，颜祈月还带着喜悦，他遗忘了诊所的冰冷，遗忘了他的痛苦。

在这个夜里，他许下一个宏大的愿望，收获一份珍贵的友谊。

可当他回到诊所，诊所的灯是灭的，夏维和孟溪房间都透出一线光来，空荡荡的客厅冷清得连鬼魂都不屑入内。

他将礼物放到自己房间的床头柜前，系上丝带，藏住这份甜蜜。

接着，他试探性地敲孟溪的房门，两下，门开了。

“什么事？”孟溪没有去问颜祈月的行踪，那是废话，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颜祈月仰头直视着他，那对曾让他恐惧的绿眼，在林蕴星的温暖中，他似乎取得了勇气，终于可以直面他。

“我想和你谈谈，关于我雌父的事。”

孟溪转身，颜祈月跟着他进入门内。

只有一张椅子，孟溪站在窗边，出于礼貌，把椅子让给颜祈月。

颜祈月先说：“老大是我舅舅，他和我的雌父有分歧，所以杀了他。”

“所以？”

“很抱歉，连累了你们。我早就知道这些，却一直没说，对不起。”

“如果只是说对不起的话，你还是回去吧。”孟溪对口头的道歉没有兴趣，真要道歉，那就偿命。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抹杀所有，未免太过可笑。

“不是，我会补偿你的，我会去努力挣钱偿还你们的……”

又是这种无聊的说辞，不过是为了填补自己心底的罪恶感，既定的事实不会改变，斯人已逝，他应该补偿的不是孟溪，而是因他而逝去的虫。

孟溪打断了他的吟唱，冷漠地说：“我不需要你的补偿，没事的话请回。”

颜祈月还想说什么，可看着被树影笼罩的孟溪，幽绿的眼睛在夜色中忽闪忽现，庞大的树影盘踞在窗台上，像是属于他的群狼，等待着圆月的呼唤，一声嚎叫，开始狩猎。

他只问出一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五月二十一日，你的生日。”孟溪还以为他有什么想说的，原来是这种无聊的东西，有虫痛爱的小孩真好，都落魄成这样了还过生日，今天没回来大概也是在和同学过生日吧。他还以为颜祈月会有什么改变，结果还是那个废物。

“我知道了。”

颜祈月离开孟溪的房间，他的身体在客厅各样家具的包围下显得渺小。

他不是天上的皓月，只是在地上祈求月亮的渺小的虫，不过侥幸得到星星的眷顾，始终改变不了他的无力。

他走到床头柜前，看着那个星舰模型。

同样一个生日，有的虫百般体贴，有的虫熟视无睹。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想。

如果没有登上那艘观光船，如果孟回没有死，是不是孟溪也会送上一份礼物，或许是一把小刀，或许是一只动物标本。

他会欣喜地接下礼物，拉着林蕴星和孟溪一起吃下蛋糕，他们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他幻想着一切没有发生的场景，抚摸着星舰模型，水花在地板上溅起，他想，月亮啊，我拥有了星星，可我依然无法舍弃你，可不可以回头看看我，用你那闪着寒光的刀刃，告诫我的不安。

没有大纲写的就是爽，请放心，都要没，一个也别想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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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