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膝 第11章 拯救者

到达第一星后，三虫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好转。

夏维租了一个房子做诊所，送孟溪和颜祈月上学。

孟溪决定去军校接受更严格的训练，颜祈月正常上学。

如孟溪所言，颜祈月不会改变，懦弱的孩子不会在一夜间长大，因为他还有可以依靠的，因为他还没有走投无路。

孟溪一个月回来两次，回来了也是闷在房间里看书或者帮夏维打下手，期间两虫不会有多余的交流，一切只是为了活下去，仅此而已。

至于颜祈月，与他无关。

所以即使他看到颜祈月被新同学群殴，他的心里也没有一点波澜起伏。

在便利店买完咖啡出来，孟溪恰好看到颜祈月被一群虫殴打在地。

他在惨叫，他挣扎着，弱小无力的拳头打在别的虫的身上，却鲜少命中要害，换来的是更强的暴力。

孟溪思考了一下，他放学时间是下午五点半，颜祈月每天下午三点半放学，现在是六点，依照孟溪的速度，他差不多这个时间点到家，便利店离家只有一百米不到，怎么看都有些巧合过头了。

而且，颜祈月如果受到欺负，直接告诉夏维就能解决，逃跑就可以了。

与他无关，他抿了口咖啡，偏甜的味道，离开了案发现场。

颜祈月在半小时后回到诊所，夏维和孟溪正在吃饭，气氛莫名的怪异，两虫都没有顾忌他身上的伤痕，他想开口诉苦，刚说：“我被……”

孟溪打断他的话：“食不言。”

颜祈月的话被吞回肚子里，他一腔委屈无处诉诸，只能扒拉着饭菜，忍受着无形的压力。

吃完饭，他落荒而逃，他想对着孟溪倾诉近日的苦楚，每日被同学嘲笑欺凌，直到月亮升起才能回来。他告诉老师，老师的口头警告没有作用；他告诉夏维，夏维让他自己报复回去。可他那小身板那里打得过七八个虫，他的处境没有好转，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可这与孟溪何干？

孟溪在水池前洗碗，在军校的生活还行，他在各项上的成绩都不错，没几个虫打得过他，他不必面对生死危机，只要专心提高自己。

他不能理解颜祈月的软弱，更不会去为他出头。

他又不是颜祈月他爹，没了工资谁会去干活照顾别人家小孩？更别提仇人。

半年的欺凌会让颜祈月有所改变吗？

答案是不会，他彻底放弃了反抗，连将事情告诉孟溪和夏维都不愿意了，反正也不会有结果，何必自作多情。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学校来了一个转学生，转学生同情他的遭遇，然后为他出头。

转学生叫林蕴星，他们相识的契机是一场俗套的英雄救美，虽然之后颜祈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打得更惨了。

至于孟溪为什么知道这些，因为这群小屁孩聚众斗殴被告老师了，老师要找家长，夏维嫌丢面子不愿意去，他刚放假回来，就把他拉过去当壮丁。

有一说一，这老师也是挺扯的，上次颜祈月被打，他管不了，颜祈月打回去，他倒是要管了，实在是令孟溪无话可说。

到场的家长只有他一个未成年，林蕴星的家长和欺凌者的家长正吵得不可开交。

“我家孩子都骨折了，你们要赔钱！”欺凌者的家长蛮不讲理地说，显然，这是个帮亲不帮理的虫。

林蕴星的家长也不甘示弱，说：“是你们先打我家孩子的，我们只是自卫，你们就应该道歉。”

两方斗得旗鼓相当，孟溪乐得清闲。

颜祈月躲在林蕴星身后，红肿布满他的小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林蕴星比他好些，只有脸被打得有些肿，一幅老母鸡护着小鸡的姿态。

确认过眼神，还是那个懦夫，只会依赖他人的废物，孟溪看这两个虫互相安慰看的是津津有味。

可能是孟溪的目光太过直白，林蕴星警惕地问他：“你是谁？”

“受虫所托，来给他背锅的。”孟溪如此回答。

林蕴星回头问颜祈月是否如此，颜祈月迟疑了一下才点头，不太信任孟溪的样子。

“他的雌父雄父呢？”

“没空来。”在外虫面前，孟溪还是会给颜祈月留一份薄面的。

“你们犯了什么事？”孟溪问道。

“他被打了，我帮他打回去，打得有点重，那个虫就叫家长了。”

“呵呵。”孟溪忍不住笑了，眼睛眯起，单手遮着嘴，像古代的大家闺秀。

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有些违和，颜祈月紧张兮兮地扯住林蕴星的袖子，林蕴星或许也觉得他不怀好意，质问道：“你在笑什么？”

“笑你们傻。”

林蕴星想怼回去，颜祈月用力拉了他两下，林蕴星只能以一种愤愤不平的眼神望着孟溪，看着两虫草木皆兵的样子，孟溪的愉悦度直线上升。

最终，在林蕴星家长的据理力争下，这件事不了了之。

林蕴星的家长没有责怪颜祈月，而是安抚他，鼓励颜祈月向林蕴星寻求庇护。

正是因为成人无底线的纵容，小孩子才如此肆无忌惮。

可失去了血亲的颜祈月很难再像过去一样肆意，他迎合对方的善意，口中却泛起酸楚，目睹林蕴星被家长送走，车辆消失在路口，他又要面对那个冰冷的诊所。

任务完成，颜祈月还在发呆，孟溪也懒得装作好好先生送颜祈月回家。

他独自踏上青石板路，春雨后的水泊上有落叶漂浮，他低头看着水泊中树枝的倒影，弯弯曲曲的细长枝条挂在树干上，没有丝毫坠落的意思。

树枝不会坠落，因为他们足够坚韧，孟溪也不会再坠落，因为他已经在谷底。

如果可以，他也想有虫能够拉他上去，可孟回死了，从地狱到天堂的蛛丝断了，他再爬不上天堂。于是他在地狱沉沦，与地狱群魔共舞。

在他眼中，林蕴星是个烂好人，什么也不知道就去拯救颜祈月的好虫。这种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被丢弃在垃圾场，被过往路人随意踹一脚，塑料的精美外壳渐渐破裂，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他挺好奇，这个俗套的英雄救美故事会不会有转折，骑士什么时候发现公主是个女巫，然后把他吊在木架上烧死。

孟溪想，一会儿再买杯咖啡吧，就要上次那杯偏甜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