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倒也快不到哪里去。
从黄舒城马不停蹄赶上楼打开门口,一目了然。
黄舒城看着眼前的场景目瞪口呆:“进贼了?”
吴添居摇头:“你不用来帮我。”
房间此刻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本就不大的房间空了一块大地,所有的家具都堆在落地窗边,除了整洁的床。
就在黄舒城欲言又止时,吴添居开始把家具放回原位,除了那张木桌。
黄舒城看着如今与之前别无二致的房间,想起不久前那片“废墟”不得不佩服吴添居的执行力。因为他对摆放家具这种丝毫提不起兴趣,按照顺手程度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怪不得吴添居会想着重新归置一下。
但又打回原形。
收拾好物品吴添居就下楼了。
黄舒城已经下来一阵拿出菜盆在择菜,看见吴添居忙的很快就下楼,不好意思再叫他帮忙:“你别忙活,去一边坐着歇息。”
吴添居把外套脱了,只穿件黑色毛衣,去厨房洗个手就过来。
见到只穿件毛衣的黄舒城,看了眼自己里三层外三层默默发问:“不冷吗?”。
吴添居撩起袖子坐下:“不冷,没车上冷。”
黄舒城择菜的动作很熟练,看吴添居学的有模有样于是笑着问:“他怎么没跟你过来?”
听到这句并没有人名却默认是谁的话语,吴添居的心脏还是不争气地为其狠狠抽动,择菜的手还在继续。
吴添居坦然道:“分了。”
不意外,黄舒城对这个结果不意外。吴添居的身边人似乎都支持这个举措。
黄舒城放下菜盆,一拍手说:“好,今晚加餐。”
见黄舒城反应比他还大,吴添居说:“都过去了。”
黄舒城想了想犹豫问:“你现在还画画吗?”
“偶尔,在本子上画点,随便勾点线条而已,”吴添居说着话音一变,“不过上色之类的,倒是没什么兴趣。”
黄舒城叹口气:“没事儿,慢慢来。”他看了眼菜盆说:“你还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中午吃了几碗面,吴添居感觉自己还不太饿就说:“随便就好,你做的都能吃。”
·
黄舒城的民宿包早餐和晚餐,因为这里的民宿偏多而黄舒城的往里偏了些,对大多数游客来说虽然美是美但不方便,也就没多少人住进来。
而黄舒城这个人主打佛系,不爱宣传,就随缘了。
给游客准备好饭菜,吴添居也端着碗出来,在小院里坐下吃饭。
天已经黑了大半,吴添居似乎觉得在这里的生活过的漫长又自在,兴许这才是自己内心想要的生活。
算是忙清楚的黄舒城总可以安心与吴添居并排坐着,其实说起来吴添居在大学时就很安静,不怎么爱说话,可爆发起来又是另外的人设风格。
每次在宿舍里一天的对话只有寥寥几个字,可宿舍里就他俩玩的最好毕业后联系也是最多,倒也不像别人那样无话不谈,一个眼神就心知肚明的默契。
那时候的吴添居虽看着内向整日泡在宿舍,或是跑去学校的草坪上捧着本书坐着,但谈上恋爱后整个人埋藏心底最急躁的性格也逐渐体现。
黄舒城的双手架在后脑勺摇着椅子问别的:“一路上过来还顺利吗?”
吴添居不藏着,控制不住摸口袋,抿抿唇说:“烟被偷了。”
“那挺顺利的,抽烟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但我戒不掉。”吴添居抹了把嘴唇:“难。”
在之前,吴添居可没有抽烟的习惯,还是因为前男友染上的。
好像那位前男友就是彻头彻尾的病原体。
吴添居捏捏筷子不再接着话题,此时门外站着位身形修长的男人,帽檐被压低,男人先是小心翼翼在屋外看了几眼,才迈步向前。
一跨进大院里,就算帽檐遮住上半张脸,可院子打的暖黄灯光正好照向男人那下半张脸,以及全身的着装,那条放置腿上的黑灰向间围巾已经戴上脖子。
吴添居余光扫间顺势看去,语气疑惑又肯定:“姜关然?”
姜关然听见吴添居的声音猛然抬起头。他刚刚在院子外面看了很久,没看见院子里坐着吴添居,兴许是角度问题。
早晨分别,夜晚相遇。
实在是太过于巧合。
院子的暖黄色灯光很亮,足以照到整个院子以及二楼的走廊,当听见吴添居说话声抬头时,延至眼角那处疤痕更加的明显。
吴添居并没有站起身接待,看到疤痕的几秒视线又匆匆转移手中的饭碗里。
即使是第一次见,黄舒城也够热情,站起来询问姜关然:“是来住房的吗?”
姜关然点头:“还有空房吗?”
“有!当然有!”黄舒城对这初来乍到的小伙很热情,又或许是因为来生意的缘故,都要走过去接包。
姜关然拒绝提包这个请求,正分心听着黄舒城的介绍,介绍着周遭美景,即使天已经黑,黄舒城还是想要初来乍到的人跑去一间风水绝佳的房间看看后山美景。
黄舒城介绍了老大串,抛下一句“请稍等我去去就来”就跑上了楼。
此时的大院里只有两个人,就算昨天的误会算是半说开,可空气中还是莫名其妙浮着尴尬,好像怎么样都圆不回。
见姜关然还傻愣在原地,昨天的误会像是从未发生般。他招呼说:“你坐,别站着。”
姜关然呆呆点头:“好、好。”
视线扫完整间院子,姜关然马马虎虎脱下背包抱在怀里,可依旧戴着帽子,吴添居总是不能看见这整张脸。
姜关然想起还没进来时听见吴添居和老板聊的很欢,不由好奇问:“你和民宿老板是熟人?”
吴添居回答:“老朋友。”
“好。”姜关然微微抬起一点头,露出从进门时就时刻保持微笑的嘴唇。
“你吃了吗?”吴添居问。
“路过买了点,我晚上不怎么吃。”
吴添居回想昨天姜关然在车上两桶泡面换着吃,的确晚上可以不怎么吃。
不过就算姜关然说自己晚上不怎么吃,可手里还提着两盒——
看样子像是刚出炉的炒粉,还冒着热气,香味已经飘出来。
黄舒城从二层正对两人的一间房走出来,在走廊冲楼下的两人喊道:“看你俩挺熟的,小伙子我给你安排个风水宝地!”
姜关然听清楚黄舒城说的是什么,可总觉得听出另一番意味,于是转头问吴添居:“什么风水宝地?”
吴添居神情淡然平静:“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我那间?”
“都能看见,他的商业手段。”
姜关然听后嘴唇笑的弧度比之前大点,但肉眼几乎不可察觉:“我不在乎这些,能睡就行。”
“那你现在可以上去睡觉了,”吴添居跷着腿,话到一半转个头去看姜关然,“你有事可以找我,我在——”然后指了指姜关然房间左边那套。
吴添居说完起身离开椅子去厨房洗碗,姜关然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眼神似乎被强制停留在吴添居的后背,直到进入厨房看不到背影才被打断收神上楼。
·
楼上的两人不知聊了什么似乎很投缘,黄舒城都是带着笑下来厨房的,看见吴添居在摆弄碗筷就去戳对方的肩:“看来我生意要起来了。”
“恭喜。”
“话说你们看起来很熟?”回想吴添居两人的举动。
吴添居甩去手上的水渍:“列车上。”
“行,时候也不早了你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就好。”
吴添居即使再累也没有早睡的习惯,被黄舒城推着出厨房又在外面坐了一阵,在看见黄舒城关好大门才上去。因为与姜关然的房门就隔着一个花瓶的距离,开门时还偏头瞥了眼,从底下的门缝看并未看见亮光,只以为房间的人太疲惫很早就入睡。
既然如此也不在门口逗留,打了个哈切进入自己的屋子。
这个时间段对吴添居来说还算太早,于是坐在本子跟前沉思片刻。
好吧,没什么灵感。
胡乱抓了抓头发,看见阳台落地窗的窗帘被风吹动有种莫名的引力牵引着他,便丢下笔套了件外套走过去。
这里房子做的都不算太高,站在阳台似乎能一眼望见中心处的一颗古榕树,夜色与榕树应和被风吹动倒是能看见张扬舞爪的一幕。
对吴添居而言,可从没见过这种画面。生活在城市里太久,就连如今的花草树木都让人产生另一种思想,虽然这点对其他人来说似乎会难以刻意注意,但足以让他忽而变得苛刻的目光暂且停留。
不止,还有隔壁站着的人。
看来不单是房门,就连阳台都隔的很近。
“好巧。”
右边阳台的姜关然率先开口。他手肘撑着栏杆,整个人说完话就这么目视前方。
吴添居看了他一眼,刚想开口聊几句,脑海里就莫名多了几段记忆。
第一段是姜关然吃泡面的,第二段就是抓疼了手腕。
最终吴添居不选择回答。
姜关然那一侧很暗,要不是吴添居这边开了灯,就着四周昏暗,吴添居还真不会发现隔壁阳台站着的人。
依旧是对方先开口:“赶了一天的车,不困吗?”
吴添居坐上自己搬出阳台的椅子上,翘脚,语气不算友善:“你不也是?”
姜关然晚间的模样比之前淡很多。他没有笑没有扭头,目光很遥远:“出来吹风看看。”
吴添居对自己出来阳台也是这个想法。
出来吹吹风而已。
兴许确实被姜关然说中,赶了一天的车,现在是该好好休息休息。
吴添居曲起食指在栏杆上敲了敲门试图引起姜关然的注意。
不明显,姜关然闻声偏头,不知道目光是不是在吴添居的身上。
吴添居从暗中瞥见对方还是戴着那顶棒球帽,整张脸几乎藏于黑暗。他没多看,收回视线:“我睡了。”
姜关然听到这句话,扭头的幅度比刚刚大一些,吴添居卧室透出的灯光正好能打在姜关然半张脸上:“好的,晚安。”
只是还不听他话落尾,左侧的人早已转身不见身影,那道光亮也随着身影的离开而渐渐隐匿。
直到微风吹过,姜关然正了正帽檐才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