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至 第10章 演练

时隔大半天，田唯终于再次坐上了俞冠的车。可上了车，她还没来得及表达谢意，俞冠却先开了口，问她怎么没坐大巴走？

田唯笑靥如花地看着他，话说得理直气壮：“嗨，就你这技术，坐过你的车，哪还能坐得下别人开的车呀？有一说一，你这车开得可是相当的稳啊！”

俞冠不信，当即无情地揭露道：“别说这么假的话了，是不是没赶上？”

田唯当然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要退昨天的票钱，被司机变相从车上赶下来了，只得顺着俞冠的意思点头：“是，堵车，没赶上。”

俞冠纳闷：“不能啊，我也是从医院过来的，道路特顺畅，十分钟就到了。你不是赶两点的车吗？堵了半个多小时？”

田唯很少说谎，被俞冠一质疑，就心虚了，没法硬着头皮再嘴硬说堵车，只好讪讪地笑着，生硬地转了话题，她问：“俞大夫，你是不是打算接上我，直接回A市啊？”

俞冠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田唯：“我可有30多个小时没正经睡觉了，就算我敢开，你敢坐吗？”

田唯点头，俞冠震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扑哧”，田唯笑出了声，“开玩笑的，缓和下气氛，俞大夫，别当真。”

俞冠当然不觉得好笑，像看怪物似的打量着田唯，没说什么，发动了车子。

“咱们现在去哪儿啊？”田唯问。

“医院。”俞冠答。

这回轮到田唯震惊了：“那半瓶葡萄糖真给我留着呢？”

俞冠终于被她逗笑了，无奈地摇头：“怎么可能！做检查去。”

田唯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了半晌，才面向俞冠，语气郑重地商量道：“检查能不能回A市做啊？我的医保是A市的，异地就医又不能花医保卡里的钱，又不能报销，太不划算了！”

俞冠瞥了她一眼，没回答。

田唯不放弃，继续商量：“我回去了一定检查，就上你们医院。钱让你们医院挣，到时候给你发工资发奖金，多好！何必便宜常大夫她们医院呢，效益再好，你也捞不着，对不？”

俞冠目视前方，车开得果然很稳，只是依旧没搭理田唯。

“我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不马上检查，就治不好的那种？”田唯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她想，要不是这样，俞冠怎么会如此坚决地让她去检查？

“瞎说什么呢？”俞冠终于忍不住回道，“就是你晕倒的时候，我一抱，像抱着一片云似的，轻飘飘的。我觉得你应该是有些营养不良、贫血，其他的，看检查结果再说吧。”

一听是贫血，田唯松了口气，单位每年都安排员工体检，这些症状她都知道，她还低血压呢，都是小毛病罢了。

她有些不以为然：“那是你抱得太少了，我这都算胖的。现在的女孩，一个个瘦得跟闪电似的，比我轻的多着呢。”

俞冠实在听不下去田唯的胡说八道了，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在医院见的人，可不比你少。但比你还瘦的可不多，再瘦大概率是有病。”

田唯想说，你们当医生的，眼里看谁都有病，其实是你们有病——职业病！但她毕竟还坐在俞冠的车上，不敢说这么难听的话，怕被俞大夫一脚踹下车。

等到了地方，俞冠停好车，田唯才发现，不是医院，而是林智昀办婚礼的酒店。

她纳闷地看向俞冠，对方挑眉解释：“你不是说回去用医保吗？那就给你省点儿。”

田唯闻言，笑成了花：“对呀，你放心，我一定照顾你们医院的生意。以后我们同事有病，都让去医大一院，找妙手回春的俞大夫。”

“别，俞大夫也不是什么病都能看的。”俞冠并不领情。

田唯对俞冠的嫌弃丝毫不在意，反而好奇地问他，俞大夫能治什么病？

“神经病。”俞冠一本正经地认真答道。

田唯：……

下了车，田唯有些磨磨蹭蹭的，俞冠停下来等她，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主动问她，又怎么了？

田唯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说自己不想住五星级酒店，要去住快捷。这儿一晚上的房钱比打车回A市还贵，不划算。

俞冠看着她，无奈地笑着解释：“林智昀知道我明天走，也以为你往返都搭我的车，所以咱俩的房间都订了两晚的。你不住，他不是白花钱了。”

“那就让他把我的房间退了呗。我也没随多少礼金，也不能让他亏太多。”田唯坚持。

俞冠点头：“那好吧，我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

俞冠让田唯先别走，他对B市比她熟悉，等打完了电话，送她去最近的快捷酒店。

打电话的时候，俞冠下意识地走动，不知不觉就走远了些，等挂了电话，跑回来对田唯说：“退不了，客房是办婚礼赠送的，毕竟婚宴的餐费和场地费才是大头。你要是不住的话，就只能空着了。”

田唯不信，俞冠也不生气，只是十分坦诚地看着她，让她自己给林智昀打电话问问。

田唯想，问也没用，刚才的电话一定都串好词了，算了，就住这儿吧。

可刚走了两步，田唯突然一拍脑门，神情紧张地拉住了俞冠。

“再帮我个忙！”田唯掏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我昨天请假的时候，和老陈保证过，今天下午回去盯活动布场。现在回不去了，得和他说一声。”

俞冠不明所以，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于是问：“帮什么忙？”

田唯叹气：“一会儿电话接通了，我就说我病了，他要是不信，你就扮演我的主治医生，夸大些病情和他说两句。”这纯属无奈之举，他俩明天回到A市，怎么的也要中午了，到时候活动应该都结束了。敢放老陈的鸽子？他还不得骂死田唯，搞不好开除田唯的心都有了！

俞冠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她。

田唯还是有些紧张，看着俞冠，不放心地嘱咐：“虽然当医生，你是专业的，但一会儿电话里，你也别太随意发挥了，到时候看我的脸色和动作，让收就收。”

俞冠见她担心，便提议要不要先对好说辞再打电话？

田唯被他一提醒，直拍大腿，觉得太有必要了。于是，田唯扮演老陈，和俞冠展开了模拟演练的对话。

田唯清咳了两声，抬着下巴，起了范，那小劲儿拿的，不像个经理，倒像是个得志的小人。她用鼻孔看着俞冠，装腔作势地问：“俞大夫，我的下属田唯得了什么病啊？”

俞冠见多识广，眼见着田唯做作的搞怪，依然面不改色地从容答道：“她呀，因休克昏迷入的院，病因是工作过于劳累，导致的免疫力下降、精力不济，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田唯听了直摇头：“不行，万一老陈听了你的话，直接让我回家静养，别回来了，怎么办？不能把我工作给整没了呀！”

“那怎么说好呢？”俞冠看着田唯，问话的语气中满是真诚的求知欲。

田唯想了想，说：“你就说，田唯这个病啊，挺常见的，就是工作劳累操心导致的，但她身体底子好，医治的也及时，问题不大。就这些，其他的话，我来说。”

“行，按你说的来。”俞冠一口答应了下来。

田唯战战兢兢地拨通了老陈的电话。老陈今天心情不错，一声“喂”，说得语气平和，不带半点儿不耐烦。

田唯说，自己在B市晕倒进了医院，今天赶不回去盯布场了，还有……还有明天上午的活动也没法在现场组织了。

她说完，忙把电话拉开，远离耳朵，避免被老陈暴怒的咆哮震聋。

结果，老陈意料之外地没有生气，反而担忧地问她，现在身体怎么样？好点儿没？怎么就晕倒了？

老陈这么有人性的时候，实属不多，倒让田唯有些不好意思骗他了，犹豫着是否要告诉他真相，其实是酒精过敏引起的，而且现在基本已经好了。

老陈在电话的另一端听她有些犹豫，便不再追问，只是嘱咐她好好休息，按医嘱治疗。活动的事儿，他来想办法，让田唯别担心。

因为老陈压根儿没怀疑田唯的话，所以没给俞大夫上场的机会，刚刚的模拟演练也白练了。

挂了电话，田唯感动得差点儿没哭，她没想到老陈如此仗义，觉得这么好的领导，以后可不能再和他顶嘴了，要好好工作支持他。

俞冠忍不住吐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田唯习惯性的嘴硬：“有备无患，百战不殆。”

两人分开各自回房前，田唯问，明早几点出发？

俞冠答，等他电话。

“我从起床到出门，十分钟就够了，再加上退房的时间，提前半小时打电话叫我就行，千万别太早，我想多睡会儿。”田唯特认真地嘱咐。

俞冠点头：“好。”

田唯回了房间，迫不及待地洗了澡，连晚饭都不想吃了，倒在床上打算蒙头大睡，但手机却不识时务地响个不停。

田唯拿起手机一看，是妈妈发来的视频申请，顿时头就大了，犹豫着要不要接。接吧，冯女士一定高举林智昀这个表率，言辞激烈的催婚；不接吧，她还会再打，而且会担心地没完没了地打，直到打通。

所以，田唯没得选择，只能挤出一个看上去还算灿烂的笑脸，接通了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