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雀 第13章 第十二章

大周疆土广阔，东南临着海，偏远落后，有的地方还是以部族为主；西北是巍然耸立的恨天山，那里鸟兽绝迹、草木不成，是道天然的屏障；东北边境是茫茫大漠，那里住着游牧为生的北狄人，此处严密布防，是苦寒的莫月关；西南方向是南国，那里是南蛮人的领地，在边境处是征战不休的玉南防线，那便是冯家常年驻守的战场。

冯婉是出生在寰郡的，那里是玉南防线的后方，不管男女几乎所有的人都可以披甲上阵。冯婉幼时便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在十二岁那年，成了冯家军年纪最小的将领。

“外祖父竟也同意她去吗？”

尹姐听了南楚的疑问，无奈笑了笑：“那年边境战事吃紧，南北两处防线的将士们都深陷战火，冯老将军身中数箭，援军迟迟未到，那时候你的外祖母孙老夫人身怀六甲也不得不披挂上阵，你娘亲就是这个时候去打仗的。”

十二岁的年纪，过的不是赏花作赋的寻常贵女生活，甚至连安稳度日都做不到，要提着长枪上阵杀敌，其中心酸南楚难以想象，只觉得心里像是坠了一块大石头，呼吸都很沉重。而她的外祖母……想到这里，南楚眼中有些湿润，如果她没记错，外祖母当年怀着八个月的身孕上了战场，后来动了胎气，难产而死，肚子里的小姨也没能活下来……

她问：“为何朝中无人支援？”

“朝堂上的事情，你我是摸不透的。”尹姐语气中有些落寞：“但那时候的她真是意气风发啊，耀眼得让人羡慕。”

冯婉年少成名，不过三年便一身战功，后来与弟弟冯振二人叱咤疆场，在玉龙山下无往不利，被世人称为玉龙双子。十八岁那年，冯婉受封成为大周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将军，可在十九岁那年却匆匆回王都嫁了人。

其实冯婉和南文晋并不算门当户对，大周重文轻武，并不重视武将，而南家是世代为官，底蕴深厚，哪怕南文晋只是个庶子，大概率也是看不上武将之女的。但那时的冯婉一回王都，便成了整个王都城关注的焦点，有称赞有诋毁，她无疑是那一年王都城最多人议论的女子，所以嫁进南府，竟也算得上合适。

“娘亲她，是自愿嫁过来的吗？”南楚问。

尹姐对于这个问题有些吃惊：“你为什么会觉得，有人能强迫得了她？”

是了，以冯婉的个性，如果她不愿意，那便是宁死也不会屈从的。南楚惭愧地低下头，她刚刚竟然有一瞬间在想，自己的娘亲之所以那么早成亲是不是因为被朝堂势力所逼迫，真是糊涂了。

“娘亲他，是真的喜欢爹吗？”南楚最后喃喃了一句。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父亲庸碌无为，胸无大志，想不通为什么那时的冯婉会愿意与他成婚，可现在她突然发现，是自己钻了牛角尖，无论南文晋优秀与否，那个时候冯婉一定在他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不然无人能够逼迫她。

“对了，”尹姐话头一转，“你上次说，见过大公主？”

南楚不明白尹姐为何突然这么问，机械地点头：“见了几次。”

尹姐重重叹了一口气：“你最好离辛家的人远点。”

南楚不解：“为什么？”

尹姐和南楚面对面坐着，摇曳的烛光在两人面庞上闪动，像是浓重夜色中飘浮的萤火，她说：“当年之事，我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只身上了梵令山，可你娘亲之所以毁掉一切证据，为的就是让你不要追查，辛氏皇族，远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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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南洪生和南文贺下朝回来便钻进了书房，午饭也没用，任凭老太太和二夫人怎么喊，两人都不出来。直到下午，两人终于打开了房门，随后南楚便被叫去了书房。

“进宫？”南楚睁大一双杏眼，难以置信：“可皇上和皇后不是感情很好吗？”

南洪生捋了一把胡子，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皇上并没有纳新的打算，让你进宫，是皇后的旨意。”

“是泰安公主到了婚龄，想选一位世家女子进宫作伴，也好一起学学礼仪准备婚事。”南文贺补充道：“宫里的意思是，各大世家都选一个女儿送进去，让公主自己挑。”

南楚了然点头：“娴姐姐婚期将近，芷妹妹年幼又需守孝，的确只有我了。”

“还请祖父和伯父都放心，女儿进宫以后会谨言慎行，不给南家添麻烦的。”

二人欣慰点头，又叮嘱许多，才让南楚回去收拾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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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南楚还在和了了交代要带进宫的东西，尹姐突然风风火火地来了。

“不是说了让你离辛氏皇族远一点，你怎么还要去日夜陪侍吗？？？”

面对一脸焦急甚至连头发都没来得及盘好就跑过来的尹姐，南楚没忍住大笑出声：“你头发像是鸡窝哈哈哈哈哈哈！”

尹姐没好气地拍了她一巴掌，颇为用力，疼得她呲牙咧嘴的：“哎哟轻点，尹姐你要是把我打死了，南家派谁进宫啊？”

“派我行了吧！我去照顾大公主，给她照顾得白白胖胖的，成婚后三年生两个！”尹姐一股脑说完这些话，终于冷静了些，坐下来，一脸忧愁。

“你娘亲要是知道了，会怪我没把你看好的。”

南楚握住尹姐的手：“不会的，娘亲会很欣慰，因为我终于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

尹姐反应了一下才听出南楚话里的意思，难以置信地皱紧眉头：“你自己也想进宫？为什么？”

南楚笑了笑，给尹姐添了茶水，说道：“我的好姐姐，我也要为自己的前程拼一把，你放心吧，我也长大了，有自己的打算。”

南楚告诉尹姐，她现在若是不进宫，怕是很快就要嫁给闻家那个大公子做续弦了，而且，她对浮烟的那块玉佩有了新的想法，她需要去证实，尹姐也劝不动，只得从袖子里掏出一瓶又一瓶药丸，各种功效，毒药解药，全部给了她：“你最好是全须全尾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