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入我心 第8章 07. 偶像，他凭什么不让我上场？

篮球馆内闪耀着光芒，激昂的曲目带动着观众的氛围。

球员通道处，宁城队的球员排成两列，静静地候场。

赛季第一场比赛，主场进行，铺天盖地的欢呼声，都是为了宁城队。

楚听时带着他红色的发带，微微仰头。

山呼海啸的声音，冲击着楚听时的耳膜。这是他第一次登上这么大的舞台，总有这么多的观众。

虽然都不是为了他而来，虽然他今天不一定能上场。

双眸紧闭，深呼吸，尽量吐出肺部的浊气，缓和内心的焦虑。

“别紧张。”

温和如春风的声音，从脖颈后传来，拂过楚听时的耳畔。

那人靠他靠的极近，吐气声都能听得清。

“阮哥……”楚听时缓缓睁眼，很想就这样往后靠去，靠在他的胸口。

“小楚，”阮明宵站在楚听时的身后，微微弯腰，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喧闹的室内，只有这样，才能说点悄悄话，“今天是你的职业生涯首次登场，期待你的首秀。”

期待吗。楚听时咬紧了口腔内的黏膜，不敢回头看，亦不敢转头，只要动一下，离他离得极近的唇便会立刻贴上他的肌肤。

楚听时睫毛微颤，盯着前方，轻声说：“好……”

首次登场，不等同于首秀，作为替补队员，楚听时不一定有上场的机会。

可阮明宵，还是期待他的首次登场。

阮明宵扶住他的腰，往前推了一把，“加油。”

一触即离的手掌碰过他的腰，却像是捧住了他疯狂跳动的心脏。

双脚不由自主的往外跑，心思却神游在那一声“加油”里。

场馆内DJ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聚光灯打向了球员通道的出入口。

“让我们欢迎，宁城邵氏白虎俱乐部新秀！”楚听时出现在球员通道出入口处，三束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还有点温温的热度，DJ雀跃的声音带动着全场，大声喊道，“3号！楚听时！！！”

可容纳近万人的篮球馆坐满了观众，楚听时看不清他们的脸，聚光灯下，他只能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欢呼声，人群躁动和加油棒碰撞的声音。

楚听时举起双手，一边往场上跑，一边冲观众席挥手。

多少人为了这一刻苦练十几年，多少人为了这一刻抛弃所有。

这又是多少人的心之向往。

楚听时跑到篮球场中央，与在他前面出场的2号队友程煜击掌。

他在场中央站定，聚光灯从他身上跑走，又去照亮下一个出场的球员。

灯光照亮了球员通道口，有一个身长玉立的人站在球员通道的墙边，眉眼柔和。

他站在聚光灯的边缘，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背挺得很直。

隔着遥远的距离，混乱的人头攒动，他们遥遥对望。

第一次，作为职业球员站在国内顶级赛事上。楚听时竖起一个大拇指，向他展示着自己的开心与坚定。

他终于迈出了第一步，站在了阮明宵曾经挥洒汗水，收获荣誉的地方，好像五年前的阮明宵，也跟他站在一样的地方，接受着球迷的支持与热爱。

队员全部进场，他们在国旗下站定，迎着新的未来，唱着国歌。

赛前事宜进行完毕，比赛很快开始。

在进行赛前仪式前，所有人都进行了热身，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上的。

本赛季第一场球赛，又是在主场作战，事关球队荣辱，这一场球，必须赢。

首发队员一共五个，替补七个。

楚听时就是七分之一，而年承瑞是五分之一。

首发五位，两个后卫，年承瑞和小外援穆克斯，三个锋线，大前锋胡飞，小前锋章大展，中锋肖乾。

宁城队的黄金首发队伍。

替补坐在场边，各个聚精会神的看着比赛。

经验老到的已经在这个时候把外套搭着，保持体温，楚听时还傻傻的穿着无袖篮球服。

“裹好衣服，别着凉了，”阮明宵将一件卫衣开衫搭在楚听时的头上，“穿上。”

出了汗不继续运动，入秋了，天气渐渐转凉，不运动就会觉得凉飕飕的，楚听时将头上的衣服拿下来，随意的搭在肩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赛场，随口一回，“谢谢”。

“不客气。”阮明宵从他身后伸出手，伸到胸前，像是背后环抱的姿势，替他将衣服拢了拢，保证不会在短时间内热量消散太快。

收回手时，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无微不至。

别看年承瑞平时总爱贫嘴，说话做事大大咧咧，其实他很厉害，无论是身体对抗还是得分，都很厉害。

不过第一节，就在队内的配合下，年承瑞个人砍下十分，全队29分。

对手队伍是刚刚经历过大换血的营州队，基本都是年轻人，遇上有大赛经验的球员，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首发和替补之间轮换了几个，没有换到楚听时。

上半场结束，宁城队大比分领先。

中场休息要回更衣室，楚听时刚起身，就发现搭在肩上的外套格外的整齐，板板正正的搭在肩膀上，卫衣前衫规规整整的拢着他的身躯，即便没拉拉链，也没觉得有一丝凉意。

连衣领都整齐的竖着。

“怎么不走了？”年承瑞喘着粗气，回头看他，“你不回更衣室了？”

“回回回。”楚听时拢了拢衣服，也没把他脱下，跟在年承瑞的身后回了更衣室。

李如阳没说太多，只是说了几句发现的问题，其余时间更多的留给了队员休息。

教练组的成员凑在一起说话，楚听时的目光却跑到了阮明宵的身上。

他没有很忙，上半场并没有人受伤，只是简单的抽筋。

处理完就站在教练组旁，听他们讨论。

楚听时的手指捏紧了卫衣的衣角，衣服是阮明宵给他穿的，他说谢谢了吗？

下半场没有意外，漂漂亮亮的赢了一场。

第四节的时候，首发主力全部轮换下场，换了五个替补，接替首发打完剩下的球赛，这五个里面，没有楚听时。

全队轮换了一遍，全队今天都有上场，包括也是初出茅庐的新秀2号程煜，青训营出身。

只有楚听时没有上场。

首次登上联赛的舞台，却没有上场。

他明明很优秀。

楚听时很郁闷，回宿舍的路上一言不发。

卫衣也早就穿好了，不再搭在肩上，而是服服帖帖的穿好了。

连拉链都拉到最顶。

新赛季，宁城队的主场，从宁城市体育馆搬到了他们自己建的专属球馆，跟训练基地又是不一样的。

多了观众席和价值上千万的音响及转播屏幕。

所以，宁城队真的很有钱。

新场馆是第一次使用，因此，球队为了统一管理，安排了统一的包车。

大巴车内一片黑暗，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胜激励着所有人的决心。

除了楚听时。

他缩在大巴车座位的里侧，头靠在窗户上，闭着眼，对外界的喧闹都置若罔闻。

坐在他旁边的年承瑞自然注意到他的情绪，积极地逗他说话，只可惜怎么逗都不笑，好像听不见似的。

大巴车外还有球迷在欢送，隔着玻璃，他们也在欢迎楚听时的到来。

这让楚听时更加郁闷难解，在大巴开启的时候，默默拉上了窗帘。

场馆离宿舍还是挺近的，没一会儿就到了。

楚听时冷着脸下车，听李如阳说了几句，头也不回的超过所有人回了宿舍。

“他好像生气了。”被舍友甩在身后的年承瑞皱着脸，冲阮明宵说，“你要不要去安慰一下，我有钥匙。”

阮明宵摇摇头，背着医疗箱，与年承瑞并肩走着，“让他一个人静静就好。”

“哎呦，我真服了，怎么会好呢？他自尊心那么强。”

“李指导自有安排。”

.

宿舍里没有开灯，连床帘都拉的死死，透不出一点光亮。

该去训练了，今天李如阳肯定会有赛后总结。

不能不去。

楚听时睁着眼睛，在床上翻了个身。

再郁闷都要训练的，再郁闷都要继续走下去的。

今天比昨天还要更冷一些，还下了毛毛雨。

楚听时在篮球服外面套了卫衣，又套了好穿脱的排扣运动裤。

不急不慢的去食堂吃了饭。

早上六点，队友们才刚起，楚听时已经吃完早饭走去训练馆了。

场馆的保安给他开的门，楚听时连连道谢，散着步把灯开了。

戴上耳机，绕着场馆跑了几圈热身，自己便开始了今天的训练。

楚听时投篮投的认真，耳机的音乐声也够大，完全没有注意到，篮球框下站了一个人。

李如阳抱着双臂，一如既往地严肃脸。

球顺着落下，楚听时也瞥见了篮球框下的人，将耳机摘下来，“李指导。”

“这么早就来了？”

楚听时笑笑，略带讥讽：“笨鸟先飞。”

论天赋，楚听时绝对不笨，论技术，楚听时更和笨鸟搭不上边。

也不知道这是在讽刺自己，还是讽刺谁。

“好，那你慢慢飞。”李如阳点头，完全不在乎，背着手像个老大爷那般，缓步离开。

飞就飞。

楚听时用力投出一球，狠狠地砸在篮板上。

是在发泄，是在不满。

声音很大，李如阳肯定能听见，但他没有回头，直奔办公室而去。

等队员们来齐，楚听时已经练了很久了。

不断地投篮，抢篮板，投篮，抢篮板。

机械的重复着。

“你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年承瑞嘴里还叼着包子，左手捧着豆浆，站在篮板下看着楚听时投篮，“怎么没喊我一起？”

“看你昨天累了，就没喊你了。”

“还不高兴呢？”

楚听时投出最后一球，用卫衣衣角擦了擦汗，“我就是个joker。”

他就是个小丑，前一天还摇旗呐喊，要夺得联赛冠军，其实输赢跟他关系不大。

“joker什么？”年承瑞凑到他身边，“这不是才第一场吗，后面的机会多呢。”

楚听时冷哼一声，眉头一皱，带着疑问：“你觉得我是因为不能上场？我只是觉得，如果只接受青训营的人，那么就请宁城队下次不要参加选秀大赛了。”

他翻来覆去的想了一晚上，既然技术没有特别大的弊端，那就是出身不到位。

整个宁城队都是青训营出身，只有楚听时是选秀出身。

认为会公平对待青训营和选秀大赛，这方面，楚听时也是个小丑。

年承瑞拿着啃了一半的包子，“……你扯哪儿去了。”

选秀状元又怎么样，带领队员获得大学联赛的冠军又怎么样，个人技能强又怎么样，进球率高又怎么样，还不是比不上只早他两天来的青训营队员。

楚听时不想自怨自艾，但他自认不比昨晚上场的替补差。

唯一能够解释的清的，就是他们本身就不需要选秀出身的，去选秀大会签人，也不过是为了应付联赛的要求。

开始训练前，先在会议室开了个会，总结了一下昨天的比赛，对下一场比赛的队伍进行了分析。

楚听时全程游离状态。

“你在发什么呆？”李如阳皱眉，手指着楚听时，“我刚刚说什么了，重复一下。”

十几双眼睛，瞬间转了过来，有意无意的打量着楚听时。

楚听时扫视了一圈，冷眼看着李如阳，摇头，“抱歉。”

全体队员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如阳最忌讳开会走神，更厌恶自负。

忍着火，李如阳盯着楚听时，眉头紧皱，点头问道：“没听？”

“……”

楚听时没有回答，他就这样和李如阳对视着。

突然，李如阳脸色骤变，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的一砸，言语间是抑制不住的怒火，“不想干了就滚蛋！”

陶瓷杯骤然碎裂，巨大的声音冲击着耳膜，楚听时吓得一激灵。

内心的郁闷演化成怒火，浑身无法抑制的颤抖。

滚蛋就滚蛋，楚听时手撑着桌子，作势要起身离开。

腿部刚刚发力，还没站呢，就被一股巨力紧紧扣住双肩，往下一按。

楚听时眉毛一横，猛地转头，开口就要骂人，看清来人后又立刻熄了火。

阮明宵压着他不让他起，声音自他头顶传来，“李指导，先开会吧，我一会儿跟他转述会议内容。”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在打量着李如阳的脸色，茶杯碎裂，里面的水浸湿了李如阳的资料。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李如阳脸色阴沉，拿起水淋淋的资料，推开凳子站起来，怒气冲天，“散会！”

李如阳用力推开会议室的门，又狠狠的把门甩上。

会议室里的人面面相觑，犹豫再三后，肖乾最先动身离开会议室。

其他人跟在肖乾之后，也陆陆续续的离开，每个人走之前都要看一下楚听时。

有无奈，有责备，有不解。

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是在看笑话。

年承瑞也缓慢起身，看了楚听时一眼，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

往外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撑着会议室的桌子，面对着楚听时，年承瑞神情严肃的对他说：“楚听时，你听好，你要相信教练组的决定，更要相信自己的队友，篮球竞技是团队项目，如果你做不到，我想，李指导不让你上场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