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阳所谓的加练,简单粗暴。
直接在原有的基础上翻了一番,就是每天的训练都乘以2。
并且要在下训时完成训练。
宣布这个消息时,全队哗然。
楚听时本来的训练量不算小,力量训练、体能训练、技术训练和战术训练等等,之前的安排是刚刚好,现在这……
年承瑞站在楚听时旁边,手指掰着数,“那就是说,你一天要绕篮球场跑40圈热身,每天要投篮至少1200次,大重量硬拉两组变四组,普通力量训练五组变十组……100米冲刺20组,300个深蹲,300个俯卧撑,两周一次的十公里长跑,一周一次……”
手指掰不过来了,年承瑞打了个哆嗦,“别在赛前给你练废了。”
楚听时满不在乎的耸肩,“练不死,就往死里练。”
之前在大学的时候,为了尽快提升,更偏激的方法他都试过。
楚听时抱着篮球,隔着挤在前面的队员,与李如阳对上视线,笑着冲他点点头。
“……”李如阳直接无视了他,避开视线,翻看着记事本,“去训练吧。”
队员们将手中的球放下,列队围绕着训练馆跑步。这是他们训练的第一步,热身训练。
队长领头,其余人跟在身后慢跑。
想要在一天内训练完,那就得马不停蹄,在正式进入战术训练和讲解前,将自己的个人训练做完。
于是整齐的列里,楚听时突然超了出来,步伐很快。
他要在所有人跑完二十圈的时间内,跑完四十圈。
楚听时的速度已经算不上慢跑了。
“你这样训,真的没事吗?”张晁有点担忧,站在李如阳的旁边,面色凝重,“离联赛不过还有一个月,如果受伤,那第一阶段基本上无法上场了……”
李如阳倒是不这么觉得,摇了摇头。
“急功近利,那就推他一把。”李如阳抬头看向越跑越快的楚听时,“小阮帮他评估过了,他完全可以达到这个强度,一开始给他安排的就比别人少,是想让他适应,既然他想要高强度,那就给他,而且……”
李如阳突然哼笑了一声,“他不是要成为小阮吗,如果这点训练都撑不下来,他怎么超越小阮?小阮之前的训练强度比这个大多了。”
“那他能跟小阮比嘛?”张晁忧愁的叹了口气,“别练废了。”
篮球场上,刺头小子大步迈开,越跑越快。
场边正在收纳热身器材的阮明宵,默默的看着,静静地听着。
阮明宵收好最后一块器材,站起身,走到张晁身边,笃定的说,“不会,他只会变得更强。”
“连你也这么说?”张晁更不解了。
阮明宵站在篮球场旁,眼睛跟着奔跑的楚听时。
白皙的脸庞布满运动的红晕,嘴巴微张,小口喘着气,额头上还绑了一个红色的运动发带,旺盛的生命力,充斥着整个篮球场。
阮明宵说,“他不会成为我,他会超越我。”
训练的调整安排逐渐适应,楚听时一改前几天以稳为主的训练方式,改为以快为主的训练方式,在机械化的投篮和抢篮板中,不断优化教练指导的动作。
快又不失质,是楚听时目前得追求。
可惜,刚开始的量变,终究会引起质变。
投篮准头下降,在不断地自投自抢中,体力的下降也变快了很多。
肌肉酸痛,身体非常容易疲惫。
高强度加训的第七天,楚听时狠狠将球砸向地面,篮球触及地面,快速反弹,飞的比篮球框都高。
无视他人投来的探究目光,小跑到洗手间,捧了一捧水,拍打在脸上,减少自己的燥热。
镜子里反映着楚听时的脸,汗水顺着脸颊低落,红色的发带已经被汗水浸透,眼底燃起熊熊火焰,心底的烦躁难以纾解。
楚听时又捧了两捧水拍在脸上,低头撑住洗手池的两边,双臂颤抖,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忍不住低骂。
水龙头一直开着,声音很大,楚听时没有听见阮明宵走进来的声音,就看见水龙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关上,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累了?”
“没有,”楚听时站直了身子,藏住因为脱力而颤抖的双手,侧对着阮明宵,垂眸,“有点热,过来降降温。”
阮明宵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楚听时,“擦擦吧。”
“……”楚听时没有接,掀起篮球服的衣摆随便擦了两下,“我回去训练了。”
刚踏出第一步,就被阮明宵扯了回来,力气很大,浑身酸痛,扯得楚听时第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等楚听时反应过来的时候,没接下的纸已经按在了楚听时的脸上,阮明宵草草给他擦干了脸上的水,“心浮气躁做不好事,出去后,休息一下,静一静。想想该怎么投篮,保证质再想着量。形成肌肉记忆才是多投的目的,如果一直是错误的投篮方式,一天一万次都没用。”
粗糙的纸巾蹭过肌肤,指尖和楚听时的脸只隔了一张纸,楚听时保持着眼睛盯地的状态,小声说:“我知道。”
道理谁不懂,可楚听时就是急了。
以前也尝试过这种强度的训练,但是那个时候的状态明显比这次好。
后来大学联赛的成绩渐渐稳定,队员们也在他不断地内卷下越来越厉害,到后面,忙着毕业,楚听时就没有这么大强度的训练过了。
那个时候,偶尔还要在大太阳底下训练,皮肤晒成小麦色,捂一个冬天才捂白了一点。
那样艰苦的环境都可以成功,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楚听时突然有些脱力,腿软了一下,身子欲往下坠。
还没倒下去,阮明宵眼疾手快抓住了他。
手下接触的肌肉紧绷着,还微微颤抖,阮明宵微微皱眉,楚听时的肌肉在痉挛,“新来的李队医没有在训练后给你放松吗?”
“没有,”楚听时撑着阮明宵的胳膊,背靠着洗手池,“李队医很忙,我一个人可以。”
“你可以什么?”阮明宵带上了罕见的愠怒,“明天休息一天,一会儿我给你放松。”
楚听时摇摇头,“我不休息。”
“我是队医,我对你身体的评估是休息。”阮明宵冷着脸,也失了平常的温和,“现在马上,去治疗室躺着,我给你放松。”
楚听时不想休息,休息意味着训练断开,这种酸痛以前也有过,熬过这几天,后面就不会再这么厉害了。
在某些方面,楚听时意外地偏执,即便对面是阮明宵,也一样。
“我不想休息。”
“你必须休息。”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下水道的声音响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还是楚听时服了软,因为他站不住了,“好的,我休息。”
刚说完,腿一软,背贴着洗手池往下跪去,阮明宵无声的叹了口气,弯腰,双手拽住楚听时的胳膊,往上一拽,半抱着将人扶住,“我扶你去治疗室。”
楚听时也不再倔强,点点头,“阮哥,你力气好大。”
“……”
洗手间离治疗室不远,搀扶着走到治疗室,并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刚打开治疗室的门,新来的李队医飞快的从治疗床上起身,“阮队医,你怎么来了。”
阮明宵掠过他,扶着楚听时坐到床上,“工作。”
“哦……”李队医略显惊慌的搓手,“阮队医我来吧,本来就是我……”
阮明宵微微抬手,一个让人安静的姿势,打断了他的讲话,“不用了,你先出去。”
“啊……好的。”
李队医慌忙的离开,治疗室门轻轻关上。
阮明宵转身拿了一把银白色的筋膜刀,瞥了一眼还坐在床上发呆的楚听时,薄唇轻启,“躺下。”
治疗室冷气开得很足,楚听时却出了一身汗。
不只是因为马上要跟偶像亲密接触,更是因为他手上的那把筋膜刀,楚听时盯着那把闪着寒光的筋膜刀,“我觉得我还行……不用这个吧……用滚轮不就好了……”
“?”阮明宵将筋膜刀放在床侧,在床侧的收纳小推车上拿了一副手套,好心劝慰,“疼只是一时的。”
双手被黑色的医用手套包裹住,更显修长,那双手又拿起了筋膜刀,楚听时瞬间没了欣赏的心思,只觉得可怕,嘴唇颤抖,“我怕疼。”
“那我轻点。”阮明宵推着他的肩膀,强制他躺下,“忍着。”
白色的天花板让楚听时头晕目眩,冰凉的脂膏涂抹在肌肤上,筋膜刀接触肩膀处肌肤的那一刻,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闷哼出声,“凉……”
“忍着。”
筋膜刀碾过筋挛疲惫的肌肉,宛若千吨卡车碾碎了胳膊,皮开肉绽。
又酸又痛又麻。
楚听时疼的流泪,忍不住哀嚎,“好痛……”
无情的筋膜刀依然凌虐着楚听时的大臂,他作势要跑,却被阮明宵一只手狠狠按住。
“放过我吧……”楚听时眼泪横流,真的太痛了。
每一次下手都碾平了楚听时的肌肉,筋膜刀离离开后,肌肉的松弛感又带来一阵苏爽,大臂红的彻底,火辣辣的,楚听时另一只手扣着治疗床的布,痛嚎一声,带着颤抖,“阮哥……”
一边哭一边哼,泪汪汪的,痛的眼睛无法聚焦,迷茫的看着天花板。
阮明宵不过瞥了一眼,心神大乱,手下力一松,“别叫了。”
撇过头,用手背拍拍楚听时的胳膊,“你背过去。”
“为什么?”楚听时痛的迷茫,嘴上问着,身体却很老实的翻了过去了。
筋膜刀不过停歇了一会儿,便又落在了楚听时的另一条胳膊上。
痛苦和哀嚎继续,从胳膊移到腿,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在被筋膜刀碾压。
“起来把上衣脱了,”阮明宵像个无情的杀手,即将杀到他的上半身,“正面躺下。”
楚听时乖乖听话,脱了自己的篮球服上衣,露出结实的肌肉,四肢火辣辣的疼,楚听时低垂着眼眸,眼泪都挤不出来了,撅着嘴,“我要碎了。”
“……”阮明宵不去看他,只看着他光洁的腹肌,尽心尽力的为他放松。
杀猪一样的十几分钟,楚听时痛的生不如死。
“偶像,”楚听时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我要告你虐粉。”
阮明宵笑着摇头,耐心的收拾着器材,“你告吧。”
治疗室的门口,突然探出一颗皮肤黝黑的头,“杀猪呢?”
“已经杀完了。”楚听时说话有气无力,“你来晚了。”
年承瑞拉开门走进来,跟阮明宵打了声招呼,贱兮兮的去戳楚听时刚受过凌虐的胳膊,“爽不爽。”
“你别碰我!”楚听时猛拍那只作恶的手,怒瞪着年承瑞,“痛啊!”
“哈哈哈哈哈哈……”年承瑞笑弯了腰,胳膊搭在阮明宵的肩膀上,拍了拍他,“你下手不能轻点?”
阮明宵回道:“尽量轻了。”
“也是咱们小楚运气不好,李队医或者常队医给你做多好,偏偏是阮哥,出了名的手重,”年承瑞纯属来看戏的,“我还在找你去哪儿了,发了脾气就跑,原来是来这受虐了啊。”
“……”楚听时白了他一眼,继续躺在治疗床上装死。
阮明宵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事,“你们聊,我出去一下。”
“干什么去?”年承瑞搭着阮明宵的肩膀,不仅没放开,还揽紧了一点,“不慰问一下我们小楚?”
“问这么多,你也要放松?”
年承瑞一下子放了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指向门口,毕恭毕敬,“您请。”
顺着他的手势,阮明宵说了句“谢谢”,随后迈开长腿往治疗室门口走去。
挺拔身形消失在治疗室里,年承瑞趴在床边嘲笑楚听时,“你知道你叫的声音有多大吗?”
“什么?”疼痛的那一阵已经过去了,肌肉开始恢复放松的状态,松弛感让楚听时回了一点血,脑袋清楚了一些,回避似得摇摇手,“算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年承瑞岂是一个听话的,“所有人,每一个人,everyone,都听到了你的叫声。”
年承瑞大笑,“不过没关系,大家都被明宵虐过,我们都懂。”
明宵?楚听时偏头望着年承瑞,“你跟阮哥很熟?”
“当然,”年承瑞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楚听时,惊讶道,“我跟明宵同期的啊,我和他是多年好朋友了,青训营就认识了,你认识阮明宵不认识我?!”
楚听时眨眨眼,好像是的哦,忘记这一茬了,当年那场比赛,好像也有年承瑞,“啊……想起来了。”
年承瑞好像是阮明宵绝杀球的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