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因男人浓烈的情意,顿了一下。
萧随抚摸她挺直的脊背,巡着脊梁骨一直往上,圈住她宛若天鹅的脖颈,“好瘦,太瘦了,虞娘,你怀着我的骨肉,受苦了。”
他原本想说,即日起在王府会好好安排人照顾她,可是又想起碍事的皇帝,萧随不禁咬牙切齿,孟庭阙办事如此拖延,还在舍不得什么?!
楚元虞面露倦色,靠着他的胸膛,静静感受男人心跳有力的起伏。
这样壮的人,被一刀捅进心脏,会喷射出多少血。
楚元虞再次握紧手中的匕首,打算开口留他今晚在这儿就寝,就听到他先开口:“时辰不早了,虞娘要早些歇息,入宫的事情,为夫再想想办法。”
萧随心中狠辣,大不了就是杀,皇帝此举,在他私心里已经是等同于夺妻之仇,有相当严重的后果。
杀了,拼了所有的力气,也要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
他安置楚元虞躺下,仔细替她掖好被角,脑海中快速复盘如何有一个完美的计划。
原先,萧随大可以剁了皇帝的脑袋再带着楚元虞奔波西北,可如今楚元虞要养胎,受不得劳累。
楚元虞刚阖上眼,就听萧随说:“虞娘,今夜你暂且一人睡着,我喊雨霜和凉绛进来陪着你,夜里也好有个照应。”
“你要去做什么?”楚元虞一惊,她准备等萧随睡着时,悄无声息结果了他,但他偏偏今晚就不歇在这里!
萧随揉了揉她的头,“莫怕,让你入宫,我还是不放心,今夜我去想一个万全的法子,保你在王府安心养胎。”
楚元虞更觉荒谬,让她入宫为质,本就是皇帝的指令,萧随有通天的本事能违抗皇命?只怕是又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你不要去……”楚元虞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眼眸中有哀求,“无碍的,我进宫也没什么,夜已经深了,你快来歇息吧,明天还要上朝。”
难能柔软的姿态,萧随被她一体谅,心中顿时暖洋洋的,激动地握住楚元虞是手说:“没事,没事,我不睡觉,看着你一夜也好,虞娘放心睡吧,我就坐在床边想着,哪儿也不去。”
楚元虞无言以对,她是要趁萧随入睡没有警惕的时候,了结他的性命,可是萧随死活也不肯睡。
“你……气煞我也。”楚元虞狠狠闭上眼,握着刀柄的手心早已出汗,就怕是要握不住了。
“虞娘不懂,皇帝对你不好,利用你,还将你当做私物送来送去,你进宫后必定会受苦,我舍不得,舍不得你如此委屈。”
“什么送来送去,你细说。”楚元虞想装听不懂,但听到她亲生父亲的做法,心里寒凉。
“没什么,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萧随却不肯再说了,怕她多想,可楚元虞已经猜出来了,必定是父皇知道萧随钟意她,为了笼络萧随,便将自己当做礼物赠予萧随,不顾自己的死活。
而如此萧随羽翼丰满,父皇就拿她进宫做人质,以此来限制萧随。
父皇,父皇……你的心,更加狠辣歹毒。楚元虞收回与萧随握着的手,尽管早有预感,可掀开后表面的皮后,还是疼得吓人。
她压抑喉中的呜咽,与此同时,握着刀柄的手也松了,任由匕首流放在被窝之中,难以再寻。
为什么,明明很清楚父皇对自己只有利用,她还是会为他的做法而悲伤。
楚元虞不断提醒自己,父皇逼死了母后,如今的一切都是父皇的推动下造成的,她才勉强拉回理智。
哭,是因为发觉真心待自己的人,都已经寻不见了。
“怎么了?虞娘,你在伤心吗?”萧随很敏锐地感知的身边人的情绪,着急地撩她的发丝,果然已经被泪水湿濡。
“虞娘,你不要伤怀,那不过是些不重要的人,若是你想,为夫也可以当你的长辈,你的幼弟,甚至你的姊妹兄长,我都可以!”
“我比他们好一万倍一千倍,若是你还想……我可以当你母亲,或者你的婢女,只要,你眼里有我……”
“够了!”楚元虞吸了吸鼻子,终于是吐出两声哽咽,她断断续续地说,“你说的是什么话?听着怪渗人的。”
“我真的……”楚元虞话未说完,有一只手从她的脑后穿过,将她的头抬起来,同时萧随欺身覆上唇瓣,相贴之后,他撬开女人的牙关,舌头伸进去吮着。
“唔、唔!”楚元虞抬手格挡胸前,却丝毫不能抵御半分。
萧随重重吮着那朱红的唇瓣,舌头进出,透明银丝从女人雪色脸颊滑落,污了枕巾,竟是连吞咽的机会都被男人剥夺了去。
唇瓣松开一瞬,楚元虞终于得以喘息,却不小心吐出一声泣音,男人误以为是还在哭,他就重新印下唇瓣,直到女人再也哭不出眼泪为止。
片刻后,二人气喘着,楚元虞嘴边的污渍被男人擦去。收拾整洁后,萧随脱了鞋子坐在床沿,盖着同一床被子,他伸着手轻拍女人的后肩,像哄着婴孩入睡,喉中时不时发出几声哄骗。
楚元虞沉沉睡了过去。
“别时容易见时难。”萧随顿足楚元虞背后。
楚元虞坐于妆台前,穿着宽松的淡粉樱花罗裙,凉绛在一旁给她盘发用佩饰装点着。
透过铜镜,楚元虞轻飘飘看了眼男人,“不过是去书房处理公务,这距离怎么就远死你了。”
“咳咳。”萧随看凉绛退开了,他上前一步将女人揽在怀中,手掌一路往下,轻盖在女人肚子上,感受内里的胎儿,虽然不能察觉,但他笑得甜蜜。
“哪是说现在呢,我是说,若是我真去了西北,可就再也见不到虞娘了。”萧随此话当然假,他哪怕是死,也要跟楚元虞在一块,岂有分开的道理。
楚元虞凉凉起身,她心里还记着昨晚未能熬到男人入睡,不能杀了他,“我去用膳。”
“走,正巧我也饿了。”萧随牵着她的手,从善如流扶着她的腰际,一边感慨,“虞娘甚美。”
楚元虞入座净手,水声哗哗,她抬眸见男人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你什么时候去西北?”
“不急。”萧随望着她的脸,忍不住想俯身亲去,楚元虞微偏着脸擦过他的唇瓣,“你还想着要去纠结么?”
“嗯。”萧随托腮,“我可舍不得虞娘,必然不能坐以待毙。”
“罢了,随便你罢。”楚元虞喝着羹汤。
“王爷,宫里来人了。”姚冠突然进来禀报。
萧随冷笑,怕又是谷丰那个老太监,要来接走我的虞娘了。宫里那个更老的怕是等不及想拿亲亲女儿做人质要挟自己。
他站起身,衣袖生风,“本王去瞧瞧。”
按规矩来说,楚元虞也应当去接见,但是她毕竟无名无姓,还未过王府三媒六聘入族谱,称不上王妃,也就有了名正言顺不去接见的理由。
她定如泰山用完膳后,就到内屋去,吩咐雨霜和凉绛收拾行囊,既然留在摄政王府取不了萧随的性命,还不如进宫去,与这头恶狼保持一点距离为妙。
凉绛乐呵呵地收拾衣橱,“我也是要进宫的人了,还没瞧过皇宫长什么样呢。”
雨霜看了她一眼,笑了,“就属你心最大了,这话可不能让王爷听去,仔细你的小命。”
心大命小的凉绛转着灵动的双眸,看向楚元虞,发现她面色恬淡如湖面,雀跃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也对,我都跟着姑娘伺候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雨霜失笑,开始整理包袱。
楚元虞淡然看了会,忽地出口道:“首饰是不是有王府的特印?”
“是呀,姑娘才发现么,这些都是王爷亲自吩咐人去打造的,朱钗发簪,每一样都过了王府的印呢。”凉绛又道:“王爷真是事事挂在心上,我们再带几件进宫吧?”
“不必了。”听到它们过了王府,楚元虞就歇了到时候拿这些去典当换银子的心,拿了这些,逃命的时候就用不上了。
杀不了萧随,她还不能逃么?
雨霜突然说:“那带几件奴婢的吧,绛儿,在第三层柜子里,有我给姑娘买的簪子,还未拿出来给姑娘瞧呢。”
“什么?你竟然背着我买了礼物!”凉绛气呼呼地拿出红色包袱,放在桌前。
楚元虞意外地看向雨霜,见雨霜不自然地低头,掩盖自己面容的愧色,“姑娘在府中,一切由奴婢和管家操办,没有银子买喜爱的东西,奴婢就想着置办一些。”
她将包袱拆开,露出里头几只银白的簪子,外面雕刻着细致的花纹,一看就知绝不是随意挑选的。
楚元虞看在眼里,迎上雨霜期待的目光,她唇边勾着笑容,伸出手仔细挑着,“雨霜有心了,我很喜欢。”
“喜欢,就都收下吧。”雨霜将它们包好放进要带去宫里的包袱中,速度疾速,生怕被萧随看到,又领三十仗棍。
“虞娘,你……”萧随人还到先出声,看到两个婢女已经开始收拾起了离开的包袱,他眸光沉沉看向楚元虞。
楚元虞撑着脸,望着他盛怒的脸,“你奈何得了当今皇帝?是不是午后便要进宫。”
“虞娘,你猜错了。”萧随踏步进入,在她身侧站定,俯身唇瓣贴近她的耳朵,说话间气息侵染女人耳骨,变得粉红,“宫里传来消息,说,皇帝要不行了。”
“什么?!”
楚元虞霍然起身,一双美眸全是震撼,“你如何……”
萧随哈哈大笑,这一刻他忘记了皇帝的身份,只觉得畅快,“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不容侵犯的人,我萧随偏要取了他的性命,替我萧家满门报仇雪恨!”
楚元虞不住后退,她内心震荡不已,不住摇头,靠着床柱心神不宁,皇帝就要死了?她虽然恨死皇帝,可是那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就要这样死了。
两个丫鬟吓得跪地,萧随将她们屏退,面容苍白疯癫,可双眼却赤红,他一步步走向楚元虞,见她仓惶跑着,萧随伸手擒住她的手腕,借着力将人按在怀中。
“虞娘,虞娘……”萧随哽咽叫着她的名字,忽而哭泣,“我终于,终于要大仇得报了,只要等他一死……那是灭了我满门的人,虞娘……”
楚元虞在他怀里闭上眼,感受着男人炽烈的恨意,她茫然四顾。
“对不起,对不起,虞娘……”萧随抱着她,突然松开,而后重重跪在她面前磕头。
“砰砰砰——”力气之大似要将门板砸出个血洞,楚元虞就这样看着他寻死,双眸逐渐升起汪汪水雾。
萧随开始麻痹自己,口吐妄言,“他对你不好,他利用你,折磨你,逼死你娘,虞娘,原谅我……”
楚元虞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皆是她从东宫到御书房里的点点滴滴,从儿时迎接父皇的期望,再到他逼死母后的怨恨,如今都化为乌有。
他算什么我什么父皇呢?
楚元虞自嘲一笑,她只身一人,在这世间没有半分依靠,死了也好。
许久,她闭了闭眼,任由眼泪滑落,克制自己的心绪,不能让萧随知道她已然恢复记忆。
那样才是真正的绝境。
萧随,你做了太多对不起我的事情。
纵使你有万般缘由,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疾风刮过二人的衣袖,猎猎作响。
楚元虞睁开眼,面上柔弱惊惶:“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吓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