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刃 第3章 考学

“到了，接下来要说什么，你可都想清楚了？”沈文逸一把拉住就要直接进去的裴璇清。看见对方肯定的神色后才松开手。

随后两人在门口静静侯了半个时辰，明老才将裴璇清一人请到屋子里头。

和父亲的书房不同，明老的屋中较为讲究，内设有三个书架，书籍全部分门别类地收好。常年点着檀香，这屋里的一切都自然地沾上味道。

裴璇清只环视了一圈后就将视线收回到明老身上。

没有一点变化啊，这书房，还有老头子，还是老古板。她心里暗叹道。

“裴璇清，你有何事找我？来央明的学子，未来不一定是人中龙凤，可像你这样的大佛，我们是万万不敢让你屈尊的。”明老一边擦拭着手中的玉石一边说。

“还没进书院呢，考试现场就已变成了您的玩场，我们这里实在是没有能与你匹配的教书先生。”

裴璇清认真地听着，不替自己辩解。

明老从一开始的指责她的人品作风，再到提及她父母的作为，最后还拉上古往今来个个贤士来论证裴璇清是多么大的一个祸害。

裴璇清只沉默不语，每每讲到激动处，她还会递上一口茶水，示意对方顺口气在讲。

一顿教育下来，等裴璇清再次从明老的书房中踏出来时，天色已晚。

沈文逸还斜靠在门口的柱子上等她，

和沈文逸相处久了，都忘了她这位青梅竹马可是有“美男子”之称的，平日没怎么仔细看，现在一片夕阳照在他身上，当真是像一幅画。

看见裴璇清低着头从房中出来，沈文逸并未过多言语，把手中早准备好的披风替她围了上去。

然后两人就沿着来时路往回走，夕阳将影子拉得长长的，心事似也被拉长。

“怎么了，是被明老责骂了？”沈文逸温声询问。想了一下应当是的，他便放缓语气再次开口：“是明老不准你去读书？”

“······”

身侧并肩走着的女孩还是闭口不谈，沈文逸停下脚步。一把拉住裴璇清，微微俯身后对着她眼睛柔声道：“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和我讲，嗯？”

裴璇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装不下去了，看沈文逸这神情，待会她再不说话估计又要请大夫以为自己病了。

“阿逸，明老同意我参加补试，只要补试成绩通过，我就也是央明学子了！”

裴璇清围在沈文逸身边像个兔子一样又蹦又跳，真是高兴极了。

正蹦跶着，她却突然“哎呦”一声，平地摔到了。

沈文逸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她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刚明老让我跪了一阵，现在腿有点麻······”

沈文逸看着她摇摇头，无奈蹲下。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啊！”语毕，裴璇清也不过多推脱，趴在沈文逸的肩头。

树叶被踩碎在脚底，哗啦啦地响，裴璇清伏在沈文逸背上，静静地听着这种声音。

快到驿站时，裴璇清提前跳下来，她不想被别人看到，解释后还是会听到各种闲言。

告别后裴璇清转身要走，沈文逸再次拉住她。

“怎么了？”裴璇清正疑惑。

面前的人顿了一下开口道：“我下月要随父亲远征。”

“远征？”这词不怎么常听，裴璇清思索了一阵，声音略提高道：“是不是那种穿着战袍消灭敌人，特别帅的那种？这是你第一次以副将的身份跟在伯父身边吧！”

看着裴璇清眉飞色舞的表情，沈文逸忍住笑意，轻轻“嗯”了一声而后道：

“是在你考试后了，估计下月中旬走，快的话一月内，慢的话三月。”

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裴璇清听到后，顿时感觉有些空落落的，她抬头看了看交替夕阳上升的月亮。

两人无言了一阵，还是裴璇清再开口，“阿逸，这次出去的时间这么长，可要给我带礼物哦！”

剩下的最后一周，因备考，两人并未再见面。

还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裴璇清怎么也睡不着，明天就到补考的日子了，越临近她心越慌。

说来好笑，上一世考试时她可是什么都不会，依然心安理得地在考场上睡觉，结果自然是最后一名。

这次虽是囫囵吞枣，但也是准备了，反而却没底了。

最后裴璇清一夜没休息好，顶着两个黑眼圈进了央明考场。

文试只有两大类，一是默写，二是简答。

裴璇清压住手抖，抬笔将所记住的尽数填了上去。她的记忆好，阅读速度也快，自己呆在驿站时，一目十行，可记住了不少内容。

默写好填，可是到了简答，以她的水平，说是简答，裴璇清的答案只剩“简”了。

不是看不懂题，也不是不知道怎么答，只是完全不擅长书面。

裴璇清从小到大一直是坚定“实践派”，动手不怕，一到读书就打瞌睡。

到了武试同为两大类，一是赛跑，二是两人比试。

赛跑地点是上京的一处园林，该园林荒废已久，最中心有一干涸的湖，现在已经是坑了。考生需要绕湖跑三圈。

前两圈还算轻松，等最后一圈裴璇清的气息完全乱了，她长吸一口气却忘了该在什么时候呼出来，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吸进去的早已经全漏完了。

还剩最后半圈，裴璇清实在跑不动了，她低着头看着地，准备放缓速度稳步跑过去。

都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裴璇清的东风刮来的不是好运，而是本在她身后跑着的陈衡。

重回上京，裴璇清刻意不去想这个名字，第一场文试时她也尽量当作对方不存在，可还是逃不过，她现在甚至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超过自己，跑在前头。

这么可能？

比起自己不能拿到前面的名次，陈衡跑在前面这种感觉更让人讨厌！

裴璇清看着陈衡歪歪扭扭地跑在前面，恨意亘在两人之间，她几乎是用尽全力，冲到陈衡前面，成为了倒数第二。

折腾一天，终于只剩最后一个考核，两人比试，内容就是在不携带任何器具的情况下，让对方背部着地五个数。

上午的文试再加上刚刚的疾跑，裴璇清有些身心疲惫，她突然有些气馁，自己原来这么差劲吗。

她必须考入书院，然后一路向上攀升，获得权力掌握权力，只有自己手里有力量时，才有选择的权力，否则只能接受。

“想什么呢？”背后的人边说边递给她一些糕点。

裴璇清抬手接下，随意地吃了几口，又灌下好几口水，才长舒一口气，大叹自己这才活过来。

“阿逸，你看我今天这么努力，有没有散发出独特的魅力？”说完还抛了个媚眼给沈文逸，然后又故作惊讶道，“你可不要爱上我！”

对于这套做作的表演，沈文逸只回了个白眼表示已阅。

“没想什么，就是我平时懒散惯了，突然认真一下，不太习惯。”裴璇清收回不正经，往地上一摊。

沈文逸看到裴璇清的话，又看到她这副样子，轻笑一下后扶她起身。

“起来吧，一刻钟后比试。”

两人一同前往抽签的地方，一路上，沈文逸不免又嘱托她。

“比试的分值不大，所以不论如何，保护自己为上，一切小心。”

裴璇清不住地应答，笑嘻嘻道，“你这么管这么多，比我爹爹还能唠叨。”

沈文逸似是恼了，不再多言，加快了步子往前走。

“哎，这么还恼了？”裴璇清忙不迭跟上去。

边打边闹嬉笑一路，消散了不少裴璇清的紧张。两人的行为也都被身后的一人看在眼里。

正式比试时，裴璇清才发现自己的对手竟然是公主！

周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俩人的动向。

她要是赢了，公主可是皇家人，那不就相当于······所以她不能赢。

可是她也不能输，若是失掉比试的分，就恰好不够考进书院了······

正犹豫间，对面的公主先动手了。

她是菜鸡一只，公主可不是，抬臂，转身闪躲，每一个姿势都很华丽。

最后，裴璇清几乎是因为耗光了对手力气才险胜。

下场前，裴璇清躬身示意对方先行，公主从她身侧走过时，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询问:“你似与沈公子颇为熟悉?”

“啊？”

何止熟啊？差点······呵，其实也没什么差点，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沈文逸又特别会照顾她，两人才更为亲近罢了。

至少她目前是这样想的。

裴璇清微一愣神，才回道：“回公主，相识罢了。”

酉时，书院贴上了学子的入学成绩。最终，裴璇清以倒数第二名考进了书院。

裴璇清看着自己的“好成绩”，哭笑不得。

至少是考进来了，她默默安慰自己。

进入学院还要等下个月，在升学礼之前的这几天，她还得住驿站。裴璇清收了心，转身准备离开时，却又看到了往书院深处走的陈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没有了明亮的视野，只能模糊地瞧见物体的轮廓。

裴璇清眼睛一眨不眨，紧跟着陈衡绕过一条一条小路。

书院的路她熟悉，但因为是在跟着人，因此也走的心惊胆战。

越往里走，似乎有阵阵泉水声，空气湿度也变大。

回想了一下，裴璇清并不记得书院还有一处有泉水的地方。

她刚准备再往前走，视野却突然一片黑暗。

“唔······”

“不准出声。”对方沉声道。

被捂住眼睛的裴璇清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像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

失去视野后的其他感官似乎变得格外灵敏。

泉水声似乎在逐渐消失，她向来是路痴，但这次，她感觉到，背后的人是在带着她往来时路走。

听声音以及根据脸上的触感，对方应该有在长年练武。所以到底想干什么？

裴璇清胡乱地猜着。

等再次听到周围有人声时，她才重新收回视野，看见刚刚一直挟着她的沈文逸。

“沈文逸，你干什么！”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再往里走，可是男浴！”

空气一时间静默下来。

“男，男浴？那边何时有了男浴，我怎么不知道？”裴璇清努力思索着她那不清晰的记忆，怎么也没想起有关男浴的部分。

沈文逸颇感无语，“你从未来过，怎么会知道！”接着话锋一转，“你还未告诉我到底在干什么？”

裴璇清纠结了一阵，将自己所知道的能说的告诉沈文逸后，没有等来支持与赞同，只有质疑。

对方甚至抬手去摸裴璇清额头，担心她是不是病还没好，否则怎么又在说胡话。

“沈文逸，你信我，陈衡绝非善类！”

印象中，裴璇清很少会直呼自己的名字，这次又说得斩钉截铁，看着她坚定的神情，沈文逸叹了口气，认真道：

“你那日大闹一场后，我特意查了他的身份，陈衡是考试当日才被太子殿下救于书院前，身份很干净，前十六年一直漂泊无依，过着拮据的生活。你怀疑，但他着实没什么疑点。”

沈文逸描述的陈衡基本与记忆相符，只是问题出在，太子殿下。

上一世的陈衡也是从小遗孤，一直流浪到十六岁，后在升学日当天因腿伤被裴璇清救下。可被裴璇清救下的陈衡最初只是进书院当的杂扫，最多算个旁听。

这次怎么换人了？不仅不是被她救下，裴璇清终于意识到，陈衡还是以考生身份进的书院······

她一下想起难怪当天陈衡说“素不相识”

出场变了会怎么样？裴璇清挠挠头，实在想不出这其中的因果。

“别愁眉苦脸了。”沈文逸抬手帮裴璇清将眉骨舒展，“既然考进书院了，不日就要正式升学，趁着还有几天，好好放松一下，明日我会与太子殿下一同去洞苑湖，你不如跟着。”

见裴璇清满脸犹豫，沈文逸突然觉得她这表情好笑，明明是以前只知闯祸的人来着，“放心，只是我与殿下的闲约，不会影响到正事。”

听及此，裴璇清也不再犹豫，直接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