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追查伯恩的行踪,尾随他来到松原酒店。
等伯恩提着行李箱上楼后,叶冲从拐角走出,环顾四周,弯腰在盆栽中捡起寄存柜的钥匙,来到107号寄存柜前。
谨慎观察周遭,叶冲用钥匙打开柜门,里面只有一封薄薄的空白信封,再启开信封,则是单单一张银元躺在其中。
钱上面,是日本南方军作战部署计划。
利于指证伯恩就是英国间谍的证据迟迟无法取得,佐藤碍于三井洋行,终是下令让叶冲不用再在伯恩身上浪费时间。
他们现在需要把精力全部放在那批最新截获的加密电报上,而叶冲,这个军政厅人尽皆知的电讯高手,也应拿出自己的实力用来服众。
“这个电台一刻不停地发着报,我们的测向车搜到的所有信号来自于香岛街道的每一个角落。我们的人在城里转了整整一天都没有办法准确地搜捕到他的具体位置。”小岛介站在宫本的身后,满脸纳闷,“实在太奇怪了,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在以这么快的速度,移动电台的同时又来到下一个地方去发报。”
小岛介说完,宫本幽幽开口,“这是个发报高手,所有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我们电讯方面的天才,叶冲君。”
“哈哈,是的是的。”佐藤期待地看向眉头紧拧的叶冲,“叶冲君,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是。”叶冲拿起耳机,贴近耳朵。
半晌,他放下耳机,“的确是敌方在发报,但我们并没有掌握任何关于对方的密码本或是参照系,这些密电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
“按照刚才小岛君的意思,这个发报人很可能是在车上发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到发报者,捣毁电台。”
“叶冲君,香岛每天来来往往有上千辆车,任何的杂音都有可能影响监听的品质,通过监测找到这种电台,难度太大。”宫本沉声反驳。
“诶,宫本君,我相信叶冲君既然这么说,他就一定有信心做到。”
接收到佐藤瞟来的谄媚眼神,叶冲挑挑眉,镇定应答,“为了帝国的荣誉,叶冲义不容辞。”
“……”宫本默默垂眼。
随后,叶冲戴上耳机,监听讯号。
而宫本与小岛介坐上测向车,开始在香港的大街小巷穿行。
不敢打扰他,佐藤带着部下退出电讯科。叶冲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趁底下的人都在埋头工作,他冒险迅速转动电话拨号盘,一言不发,仅轻轻敲击,间隔或长或短。
半个小时后,讯号还没锁定,但发报者已经停止发报,这次追踪行动失败。
依照军政厅现有的设备和条件,想要找到准确的位置确实有难度,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叶冲是这样汇报给佐藤大藏的。
他的理由充分,且厅里的情况佐藤自己也知道,如此,寻找电台的事情只能一拖再拖。
19时12分,宫本办公室。
“这盘录音还有备份吗?”
小岛介摇头,“没有了。”
宫本听完,颔首,“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你下去吧。”
“……是。”小岛介忍住询问,转身退了出去。
看着那盘磁带,宫本敛眸,手指轻敲桌面。
=中英两军联合发动对日作战计划,日军在缅甸战场中遭受了来自中国远征军的顽强抵抗,两个月后=
办公室里,佐藤大藏正发怒拍桌,“占领香岛不到半年,我被天皇钦点了两次!既然情报是从香岛流出去的,你们两个!谁给我一个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阁下息怒,与其追究已经犯过的错误,不如想想如何弥补。”叶冲出声道。
“没有那么简单!天皇陛下的手谕指出,由于我们的失误,整个作战计划全部都作废!这直接影响到缅甸正面作战的局势。这不是失误,这是犯罪!”佐藤再次拍桌泄愤,“现在四万士兵被困在九州岛海岸及大角屿,搁置在海滩上,面临着弹尽粮绝的局面!……我真应该以死来谢罪。”
闻言,宫本和叶冲纷纷低头。
之前池诚就被单独叫到过佐藤的办公室,日本新政府想发粮送给香港群众,但因为前线战事吃紧、香港刚刚稳定,日军军粮的粮库是处于亏空状态。
“……你作为我们的亲善大使,你的财产能够保留到今天,应该知恩图报。”
这些都是佐藤的“谦辞”,他就是想让池诚来当这个冤大头。
池诚低头,掩去嘴角一抹嘲讽的弧度,好声好气地答应下来,香港的安定,他责无旁贷。
池家的粮仓也会有告急的一天,看着佐藤大藏那张贪婪不已的笑脸,池诚不禁为之后香港贫苦百姓的生活担忧。
得想个办法,彻底解决香港粮食短缺的问题。
14时41分,欣赏完池公馆的景致,佐藤笑着回到座位,“池先生这个宅子,是真正地不错哈哈哈。”
现下,佐藤三人亲自登门,再次开口与池诚商量借粮的事情,这是如今解决他们失职的唯一补救方法。
听清来意,池诚不着痕迹地与叶冲对视一眼,勾起嘴角,“将军阁下,池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您张嘴管我借粮应该才……刚刚过去两个月而已。”
听此,佐藤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眼珠还在到处转悠,“一时一个美景,真真地不错。”
这招顾左右而言他让在座的其他三人皆是心底闷烦,叶冲接过话题,“池先生,这次是突发状况。皇军的军舰在浅滩搁置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船上的补给已经消耗殆尽,我们也没有接到任何天皇陛下下达的回航指令,只能原地待命了。”
“这都要感谢贵国在香岛的那些地下党的抗日分子,如果没有他们的破坏,我们的帝**舰载着我们的精英已经踏平了东南亚。”佐藤隐晦曲折。
“池先生,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跟佐藤将军保证过在你们接下来的合作当中,类似于借粮这种小事就不用麻烦佐藤将军大费周折地打声招呼了。”叶冲直视池诚,“不知道今天我们亲自拜访,有没有让你感到我们对于池先生的一片诚意呢?”
“叶少佐你多虑了,我并不是想反悔当初跟佐藤将军的约定,啧,只不过啊……”
宫本适时询问,“不过什么?”
池诚分给宫本一个眼神,又转向佐藤,“当初答应您向香港百姓发放救济粮,但是池某没有想到香港的民生却是如此地不堪一击。您知道吗?当时不出三日,我池家的粮仓几乎都被搬空,现在您让我拿出同等数量的大米,我不是不拿,我是真的没有。”
等到佐藤发愁叹息一声后,池诚又说道:“将军阁下,若你要是想解燃眉之急的话,池某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佐藤终于不在摆谱,急切问道。
角色转换,池诚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将自己的计划细细道来。
“三位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池先生要跟我们军方的背景做生意,这个我不反对,但为什么是越南?”
面对佐藤大藏探究的眼神,池诚从容不迫,“第一因为它近;第二是出于我这个商人敏锐的直觉,红酒和丝绸对于香港来说应有尽有,但是它对于越南的法国人来说如视珍宝。拿我们的鸡肋去换取他们的粮食和木材,我相信这肯定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佐藤琢磨片刻,点头同意了,“好,池先生大费周章为帝国的利益着想,这个我一百个赞成,而且,在越南的日本政府也会帮助你的。”
“那太好了,咱们就说定了,我马上出发。”池诚展眉一笑。
“嗯?需要这么雷厉风行吗?”
“这是我池某人做事的一贯风格,货物就在手边,而且兴和会的商船可以随时调配,我们还要等什么呢?”
“……有道理,哈哈,有道理。”对于池诚和兴和会的关系,佐藤自然清楚,“叶冲,这次池先生自己去越南,担负着帝国的重任,一个人不太方便,这样,你替我走一趟,和池先生一起到越南去拿回我们的粮食。”
对此,叶冲勾唇,对上池诚含笑的眼睛,“能跟池先生共事,叶某求之不得。”
“也是池某的荣幸。”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越南之行临前,码头上,叶冲低声嘱咐过来送行的林小庄,“我不在香港的这段时间,帮我盯紧宫本。”
“怎么?你怀疑他要对我们的人下手?”
“那倒也不是。”叶冲有些吞吞吐吐,“……我只是越发看不透这个宫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