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阳一下子撞进那双幽深的眸子里,他突然呆滞住,停下要问出的话语。
他没有见过顾随安这个样子,在这个夏意渐浓的夜晚,他突然觉得有些冷,浑身的汗毛直立,头皮发麻,好似整个人被束缚在那双眸子里,动弹不得。
他扯起僵硬的嘴角,笑道:“哈哈哈,怎么了?怎么这个眼神看我?”
顾随安盯着面前的人没说话,一旁虚握的手不住地颤抖,许是为了掩饰些什么,他把手塞进了口袋里。
周旭阳就站在那和顾随安两人互相看着彼此,谁也不想先开口,害怕开了这个口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的心跳频率又快起来,快到他已经懒得掩饰,放任它的对来人的喜悦,鲜活的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带来的尽是酸涩。
顾随安招了招手,周旭阳跟上,这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这是要去操场的意思。
两人的肩膀之间始终隔着一个人的空隙,没一会儿就错了开来,转为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暑假来临的前夕,操场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几盏路灯矗立在原来的位置上,发挥着光亮,交错的两人在灯的“撮合”下,身影聚在了一起。
风轻轻地吹,吹动远处的树梢,传来沙沙的叶片的声音,放开了耳朵去听,还有教学楼传来的嚎叫声。
然而,此方小天地却格外地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无处躲闪的心意——鼓雷的心跳声。
“你……”,一开口,沙哑的嗓音传来,顾随安顿了下,两指捏了捏脖子,再次出声:“你……我能知道原因么?”
灰暗角落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一最左边,一个最右边,两人既不是谈对象也不是来这抽烟。
但却莫名地符合两人,刚刚好。
一个仰头看天,一个低垂着头看地。
天上没有星子,只有一轮弯弯的不甚明亮的月牙,周旭阳想,明天定是个大阴天。
透着昏暗,地上有一群排列运送食物的蚂蚁,顾随安眸光微动,抬手将一只错了开来,可没一会儿,它又转回了原来的队伍。
“所以……我能知道原因么?”
周旭阳终于回过神来,唇被咬的发紫,指尖陷进肉里,他看着低头摆弄东西的顾随安,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侧脸,他看不清顾随安脸上的神情。
直到顾随安转过头来,他才长呼一口气,昏暗的角落,他眼睛亮的发光,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顾随安的脸,仔细地看,不厌其烦。
顾随安眼里没了笑意,狭长的眸里尽是些看不懂的东西,嘴角也绷成一条直线。
“你笑下我就告诉你原因”
“好”,说罢,顾随安就对着周旭阳笑了出来,一侧的梨涡露了出来,可周旭阳觉得那梨涡的形状是苦的。
这可真是笑死个人,梨涡只是脸部肌肉形成的一个特征,何来的形状苦涩呢!大抵是这氛围所至,看什么都觉得难受。
“顾随安!”
周旭阳第一次堂堂正正,字正腔圆,叫出了这个名字。
“我在!”
“我知道”,周旭阳认真地看着顾随安,他要说出来,不必再隐瞒,不必再一个人黯然神伤,这十几年来,他经常选最远的旅途到达重点,这次他要终止这个遥远的,看不到头的终点。
“顾随安,我喜欢你”
“喜欢你”三个字,一遍又一遍地萦绕在顾随安耳边,一溜烟钻进了心里,震的他灵魂一颤,随即而来的莫大的喜悦与开心!
顾随安脸上被悄然染上色彩,眼里都是笑意,唇角勾起弧度。
可当视线重回到周旭阳脸上时,刚刚被建立的高塔在顷刻间崩塌,开心过了头,竟然忘了今晚他是为何而来,不是就想要个结果。
如今,得了结果,刹那的欢喜被巨大的悲伤淹没,他连舌尖都是苦的。
说完自己的心意之后,舒畅了很多,压在心里的这块巨石终于被掀开,一身轻松,心头变得清明起来。
说出来就已经很好了,他已经大胆地迈出了这一步,这最后一步,他所能走的最后一步。
“顾随安,那我先回去了”,周旭阳起身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人,说道:“我们还是朋友。”
刚起身手腕就被拉住,他回头看顾随安,只见顾随安低垂着头,脊背弯着,嗓音喑哑破碎:“你不能这样,不能告了白就走人,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这些天一定很累,很纠结……”
周旭阳哪里见过他这样子,往常那样板正的一个人,现在低下头说着他以往说不出来的话,干着不符合他这个人的事。
“顾随安,我问你,你说我不能这样,那你喜欢我吗?”
顾随安抬起头,眼尾红红的,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周旭阳,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一连说了很多遍,才罢休。
周旭阳僵在原地,拉开顾随安的手,转过身去,捂住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浑身抖动,笑了声:“人穷谈不了恋爱。”
“我还要回班看个电影,我先走了啊!随安”,最后那声“随安”很轻,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越走越快,甚至跑了起来,好像跑得快,别人就看不到他眼角的泪花一样,擦不掉,抹不完。
谁也不知道,当他听见“喜欢”的时候,有多激动,有多开心,那刻,他真的很想抱上去拥抱顾随安,那么优秀的人也喜欢他,不会因为他是个男生,而是因为他这个人。
顾随安靠坐在在椅子上看着远去的背影发呆。
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他不敢再奢望些什么,周旭阳没有选择避他不见,而是还和他做朋友,起码他们还有朋友这层关系。
该珍惜的,是该珍惜的。
……
天明之后,因为今天放暑假。
大家都选择睡到自然醒,顾随安因为要赶早车,昨天晚上就收拾好了行李,今天一大早就走了!
“周旭阳,我走了”,他碰了碰周旭阳的头。
周旭阳翻了个身,头埋在枕头上,嘟囔着嘴巴,哼唧了声:“东西……别忘了带。”
“好”
昨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周旭阳已经给他买好了赶车的零食和水。
顾随安提着行李,又看了眼周旭阳,才关上门走出去。
陆陆续续地,宿舍的人都起来了。
“旭阳,你那俩肿眼泡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陈威风指着周旭阳的肿眼泡笑得不行。
“去,去,去,滚一边儿去,这不是天阴了吗?我这叫眼睛性风湿,看你这没见识的样儿”,周旭阳捂住眼睛怼陈威风。
“不得了,你这眼睛跟天气预报似的,还能预测,了不得,了不得”,陈威风笑得更大声了,谁会信旭阳那张嘴,以前下雨天阴也没有见他肿眼泡啊!
周旭阳收拾着书包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其实,还挺丢人的,昨天晚上,他直接跑回了宿舍根本没有回班。
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说着“人穷谈不了恋爱”。
直到快到下晚自习的点了,才停止哭泣,洗了把脸躺在床上,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流泪,也不出声。
哭了很久,眼睛要是不肿,那才叫奇怪。
这章好难写啊,写的我心里也怪难受的。
在这里说一下,故事没有烂尾的意思,故事的发展走向,时代背景和主角的人物性格就注定在这中间就不会有“社会,家长,同学”带来的三重阻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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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互相表明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