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席墨生选择偷闯,他不是第一次来,且再大户的人家,要辨认主人住的房间并不难,他在东厢一处有点灯的院子落地,看到一大房里灯火通明,有个成年男子的人影,便觉得那是王药,他正要过去,忽感身后一阵劲风,旋即避开了再退,他转身,身后那风自他头顶掠过,还是留在他身后,非常灵活。
“你是谁?”灵活的影子说话,居然是小孩的嗓。
席墨生转过身,面前果然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岁的男孩子,拿着一把刀斜在身前,刀身寒气逼人,仔细看,竟是顾依的水月刀。
顾依有很多弟弟,席墨生倒是有耳闻,但他不知道这些弟弟会武功,“孩子,我找王家庄少爷有急事,不是坏人。”他说。
“王大哥说不走门口进来家里的是坏人。”小孩说。
这教得没有错,但是……
“事关紧急,孩子,既然你是庄里人,请把你们家少爷请来。”席墨生打算这孩子若不答应,他便自己闯了。
“这位军爷,您认识我大哥吗?我大哥叫顾依。”
席墨生暗地里吓一跳,居然又有人靠近而他未察觉!他循声看去,见一个较大的少年提着灯笼,面容斯文,稳重淡定,不似一般少年,这一警觉之后,他察觉身周不止二人,他四围看了下,发觉几个阴暗处都有不起眼的人影,必定也不是大人,粗略估计有四个,加上他见到的两个就至少有六个,顾依的弟弟果然多哈。
“是的,我认识顾依,不过我此来是找王家少爷。”席墨生谨慎措词,以免皇上发现他的作为,追究下来的话,会害人害己。
那提灯少年身后房子的门打开,王药走出门,“王大哥。”几个孩子同时喊人,整齐得辨不出有几把声。
席墨生要凭气息辨认人数,阴暗处就窜出来四个小身影,从各自的方位把席墨生围起来,站得最近的还是最先出来的那位持刀的灵活孩子。
“你是谁?找我何事?”王药问,语气很是冷漠。
席墨生随皇上见过王药,但并没有介绍过自己,于是就如实报了姓名和职称,他担心误事,就不拖沓,直言道:“我听说王大夫今日在宫门外要求我的属下给殿帅送东西,于是特地来取。”
“我如何信你?”
真不好搞,席墨生想着该怎么说时,后脖子猛地一下刺痛,他捂着颈转身,却不见那里有人,可抬头一开,原来他一直漏看了一人,那人也是个很小的孩子,比持刀那个还小的样子,蹲在屋顶上,像只小黑猫。
“那是我研发的毒针,不会致命,但若七天内不解毒,你的宝贝会逐渐溃烂至掉落。”王药阴森森地说。
席墨生大怒,指着王药吼,“我是好意而来,你竟这么狠毒!”
“别废话了,你要不要解药?”王药抱着手臂走来,他身周围起来七个孩子,席墨生没有机会对他下手。
“你想怎么样?”若王药开的条件太过分,席墨生就打算来狠的,小孩都不放过。
王药本来没有展露丝毫情绪的面庞,渐渐显露出些许纠结,他眉头紧蹙,语气带着期盼说:“带我进宫见顾依。”
这要求不算过分,有难度,但不是办不到,从皇宫悄悄带人进去,或悄悄带人出来,并不是前无古人,席墨生就认识一个做过这事并且还活命至今的前辈,这前辈告诉他,后宫是有那么一条地下隧道存在,他亲自去找,确有其事。
“可以。”席墨生点头,犹豫了一下,他决定详细说,免得王药带的药品不够,白跑一趟。
“殿帅挨了重板,情况不乐观。”席墨生不敢说那板子是自己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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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秦那老家伙有病!疯病!爹!上奏弹劾他!”
得知娶顾依的条件后就在家里呱呱吵的萧寅被萧儒一巴掌掴过来总算是安静,萧儒也没用力,就是拍一下警告罢了,他儿子那日给打的太重,发烧两日,他都吓得要长跪祠堂求祖宗保佑儿子别给烧坏脑袋。
结果还真是坏了点。
萧儒万万想不到,宝贝儿子对顾依的感情竟然不是兄弟情,惊觉此真相后,他琢磨这也许可以解除顾依这人对儿子有可能带来的危机。
萧儒如今还不能确信顾依就是已故废皇后遗孤,若真是,那顾依和先帝长得如此神似,可想皇后当初真的是给诬陷,若这事接着给人拆穿,皇上必然感到威胁,即便皇上仁慈,睁只眼闭只眼,也难保不会有奸佞造谣说萧寅企图拥戴新帝,这样的指控很难洗清。
然而,若萧寅娶顾依为妃,顾依从此归宗萧家,那就不可能继承皇室大统,且萧家也可以名正言顺地束缚顾依,断他仕途,这么一来,他萧家等于替皇上湮灭火种,可比明明知情却还一味逃避的好。
萧儒为此不再把心事独自隐藏,他和李彦坦言他的想法,李彦听闻后即承认本身也早就对顾依的身世耿耿于怀,李彦有感萧儒决定收顾依进门乃大义,自然支持,于是不顾家里夫人的不满,同意萧家把他女儿娶过门的同时,也纳顾依做妾。
李彦珍视自己的闺女,他原担心闺女委屈,便和闺女说此事有苦衷,绝非萧家轻视于她,所幸闺女很是体谅,对夫家毫无怨言。
李彦和萧儒彼此有共识后就找上吕琛,吕琛大胆地分析,当年诬陷皇后的人想必就是后来的最大得益者,也就是现今的太后,当时奉命杀死那婴儿的殿前都指挥使一去不回,死不见尸,太后肯定不会甘休,一定查过婴儿最终的去向,也许顾秦得到婴儿就是太后的安排。
若与羊邢抢孩子的旧案联系,有可能当初婴儿是流落民间,被个宫女抚养,太后派顾秦善后,没想到羊邢因此惹上官司,顾秦必须谎称孩子是他的才能免去麻烦,吕琛那时花了段时日观察,顾秦没法轻易把孩子杀掉,于是就养大,直到这孩子自个儿跑出去从军,衣锦还乡,那就不是顾秦可以预测得到。
顾秦曾经反对皇上升顾依为殿前都指挥使,结果失败,后来试图撮合顾依和燕萍郡主,这其中的心思,大概和萧儒是一样,他担心顾依的身份会被有心人操纵来栽赃他顾家,要杀掉顾依又不是容易的事,他的解决方案和萧儒相反,他选择把顾依这颗火种扔去别人家里,郡王得了顾依,要是顾依的身份给泄漏,郡王就完了,这很符合顾秦私心,顾秦是皇上外戚势力的一员,和宗室之间存在着利益竞争。
郡王是个草包,萧儒等三人商量之后决定不和郡王实说,而是用别的法子拉郡王站边。吕琛有一儿媳是太后的干女儿,太后很是宠爱,这位儿媳的兄长是个颇有名气的诗人,单身未娶,很是抢手,连太后也很欣赏。吕琛提议撮合郡主和这位才子,希望郡王把顾依让给萧家,郡王考虑后终是答应,想来他也是顾虑到顾秦居心叵测,而顾依在朝中的身份地位是不是能回温都还未可知,不如赶紧抓住当下有价值的人物来的实在。
一切说好,这四家的女主人就出战,轻易得到顾夫人点头,只没想到顾夫人居然提了个残忍的条件,四家不知内情的女主人当下是惊讶的 ,萧夫人不敢做主,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打道回府和夫君谈。
割除顾依传宗接代的能力乍听很过分,但萧儒思量后觉得这其实对萧家、顾家、还有皇上都是皆大欢喜。
问题还是出在那些情深意重、不知好歹的年轻人。
“寅儿,你既然要娶顾依,那一定不想他和人有染,为何这么激动?”萧夫人如此劝儿子,她其实看不起顾依,站在女人的立场,她为媳妇感到委屈,不忍将来外人闲言闲语,但倘若把顾依先割再娶,那外人就会认为这男妃进门纯粹就是当个玩物而已,不影响正室的尊贵。
萧寅不知如何辩驳娘亲,对,他想把顾依占为己有,他不信自己将来好好对待顾依,顾依能一辈子不领他情,他知道顾依欠缺什么,他愿意给,顾依向往驰骋旷野,他就随,顾依喜欢舞刀弄枪,他就陪,他不会让顾依再挨打、再受累、再挨饿、再被侮辱……
如何可以,在对顾依说出这些允诺之前就先侮辱顾依?
“爹、娘,若你们真觉得这么做没问题,那我宁可不要顾依进这家门,顾秦当他是禽兽,你们,和顾秦无差。”萧寅沮丧地说完后又离家,萧儒没有留他,做父亲的知道儿子难受,事到如今,他只烦恼该如何收手才可以万无一失。
“要是我们家拒绝,顾秦也许会应了王家庄。”萧夫人说。
萧儒对王家庄提亲的事并不知情,他听萧寅说王药和顾依已经和离,以为没有王家的事。
萧夫人看夫君震惊,就把王家庄的壮举细说,女人家对这种消息都是比男人收得快而多。
“王家庄这代只有一个男丁,竟然要娶顾依做正房,想来才是真情真意。”萧夫人喃喃。
王家庄是平民,是生意人,家族甚至没有人考过功名,和朝廷一点牵丝都无,顾依嫁过去,了不起就是贤内助,谁要借他造反或是赖他造反都很是无稽。
萧儒眼前一亮,握拳击掌,“成全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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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顾秦在书房准备就寝,瑶灵来找,说夫人要见,顾秦于是前去夫人卧房,刚到房门,门就自内推开,那个叫紫奚的,夫人从琴楼买回来给顾玖当书童的俩男孩之一,从房内出来,身上披的外衣虽厚实,但竟随意敞开,他裹紧衣领,向顾秦笑眯眯地问安,脚步踉跄虚浮地离去,双手还摁着后腰在揉。
顾秦见怪不怪,进门后把房门带上,见夫人和衣在榻上半躺,便坐到榻上。
“夫君,你觉得萧家会否答应那条件?”
“答不答应不是重点。”
顾夫人沉默半响,手指探入夫君衣衫,轻语:“原来如此,夫君精明。”
萧家最终要不要顾依都不重要,只要顾家开的这个过分条件,传到皇上耳朵就好,那样皇上就不会怀疑顾家有心操纵顾依这个生有皇族血统的孤儿。
“要是没能和萧家结亲,那着实可惜,王家庄难以操控,对我们家有害无益。”
“夫人说的有理。”顾秦让夫人给自己解去衣物,而后便跪伏在夫人身上伺候夫人。
“顾依在皇宫,听说是筹划军务,要是得皇上宠信,不知会否对皇上说三道四,反正人已在宫中,就是羊入虎口,是该推波助澜,让太后有机会解除这个心结。”
顾秦抬起头,涣散的目光有靡靡之色。
“夫人聪慧,实在让夫君仰慕,还请夫人筹谋划策。”
顾夫人嬉笑,纤弱的手指捏着夫君下巴。
“夫君,没了我,你如何成事?”
“不成,顾秦没了夫人,不成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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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阴谋环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