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郢雁来 第21章 二十一

“封住修为？瞒得过生死劫吗？”华苍颜大惊。

“你先别急，我不会封住你全部修为，会给你留下三成。”闻青郢说道，“随着你掌控能力逐渐增强，我会逐渐解开封印，至于能否瞒住生死劫，这你不用担心，闻老板对自己的神法还是很自信的。”

“三成是否太少？若遇到危险，万一无法自保……”

“我也不愿如此之少，”闻青郢无奈，“但你现在只能掌控三成，多一分都灵力不稳。万一真的遇到危险，你跑就是，我殿后。”

“闻老板，我是这种人吗？”华苍颜微怒，“我信你是神仙，但神仙也不能讲大话，你丢了神识，半夜喝水都能平地摔倒，万一遇到危险，你先跑！”

糗事被提，闻青郢面色微红，“昨夜之事，能否不提？闻某已经寻回一块神识，恢复一成神力，昨夜之事，断然不会再次发生……”

“恢复一成神力？”华苍颜眼睛一亮，喜道，“感觉如何？与我对一掌试试？”

“我神识不全，神力恢复极慢，还是不要浪费为好。”闻青郢长叹一声，说道。

华苍颜略显失望，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我们先回客栈，你再下封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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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

“小二，要一盘……”

“稍等稍等，”闻青郢拦住华苍颜，无奈道，“你莫不是忘了厉寨主？”

华苍颜这才想起来，厉彩凤还被他们绑在楼上。二人匆匆前往二楼，推开房门，只见床帘上阵法完整，依旧闪着淡淡的金光，应是无人来过。

“苍颜，”闻青郢笑道，“去解了这阵法，也算是锻炼你的眼力。”

华苍颜应了一声，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只见这阵虽是闻青郢随手所画，却极其玄妙，华苍颜看了半晌，也没看出门道。

“这阵并非神界独有，实则由人间八卦演化而成。”闻青郢提示道，“你看，这一坎，二坤，三震；四巽，五中，六乾——”

“七兑，八艮，九离。”华苍颜喃喃，忽然眼睛一亮，“我懂了！九宫八卦，中间空开，阵眼在这里！”

“对了。”闻青郢笑道，“不过虽然你找到阵眼，但我在里面注入了神力，强行破阵，怕有反弹，还是我来吧。”

闻青郢上前一步，掌心在阵眼之处一抹，淡淡的金光瞬间泯灭，阵法破了。闻青郢拉开床帘，对上一双极其愤怒的眼睛，正是厉彩凤。

“抱歉抱歉。”闻青郢拱手，“我问过林盟主了，确定是祝衡茅所为。林盟主今日已经飞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天道轮回，善恶有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闻老板，你说归说，先解她穴位啊？”华苍颜插口。

闻青郢讪笑一声，后退一步，看了面目狰狞的厉彩凤一眼，又退一步，才向华苍颜做了个手势，说道，“苍颜，请。”

华苍颜只觉好笑，俯身解了厉彩凤的绳索，又一一解开厉彩凤的穴位，尚未起身，忽然一阵毛骨悚然，一道极其凌厉的劲风席卷而来，竟是厉彩凤单手成刀，向华苍颜颈间狠狠劈去。

这一掌石破天惊，杀气极重，原来厉彩凤蓄积了一天的灵力，全部汇聚于此掌。一掌劈来，华苍颜只觉浑身汗毛倒竖，死亡的威胁直冲天灵盖，本能地急速后退，却慢了一步，厉彩凤的掌刀从喉结划过，割开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鲜血迸出，距离割喉，只差毫厘。华苍颜与死亡擦肩而过，背后的冷汗争先恐后冒出来，腕间蛟龙玄带纷纷散开，向厉彩凤飞去。

厉彩凤一跃而起，拔出大刀，与华苍颜死斗起来，打法极其凶狠，只攻不守，招招直取要害，床帘被削成布条，纷纷扬扬飞在半空。

闻青郢已经退到了门口，背靠着房门，扯下一根落到头顶的布条，叹了口气。

由于厉彩凤过于拼命，华苍颜一时间治不住她，加之咽喉伤口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让他分神，有几次差点被厉彩凤伤到。

咔的一声，房梁被厉彩凤劈断了。房顶摇摇欲坠，闻青郢急忙推门出去，只听得轰隆隆一阵巨响，这间客房彻底塌了，隔壁两间也险些遭殃。

“咳咳咳……”闻青郢抬袖遮住灰尘，只见华苍颜与厉彩凤在廊道对峙，又要再打，急忙制止道，“别打了，厉寨主，你听我说，我给你出个主意，让你大仇得报。”

“你休想再耍花招！”厉彩凤提刀直指闻青郢咽喉，冷声道。

“先放下刀，我们去楼下，边吃边聊。”闻青郢说道。

“我说过了，休想再耍花招！”厉彩凤把刀往前一送，抵住了闻青郢喉头。

“罢了，我说。”闻青郢叹一口气，说道，“你应该知道，苍颜已是半仙，不日就会飞升。等他成神之后，让他直接去神帝面前告温鸣涧一状，赤煌定会查明真相，厉家冤屈，何愁无处伸张？这一方法，岂不比大闹仙门大会更好？”

厉彩凤一愣，看向华苍颜，华苍颜翻了个白眼，点头说道，“对，我是半仙，若你日后不再胡闹，可以考虑帮你这忙。”

厉彩凤收了刀，急急跃到华苍颜身边，问道，“你何时飞升？”

华苍颜看了闻青郢一眼，说道，“等我灵力稳固，有把握之后再渡生死劫。如果仓促渡劫，若是失败，别说为你伸冤，我自己都魂飞魄散了。”

“好。那我便跟着你，直到你飞升。”厉彩凤说完，忽然指着闻青郢，恶狠狠补充道，“若你言而无信，飞升之后不帮我伸冤，我便杀了他！”

华苍颜表情微妙，看着目眦欲裂的厉彩凤，叹了口气，“我知你心中负担很重，家师也曾为了复仇不择手段，我理解你。厉寨主，百余条人命，不是小事，就算你不说，华某也会向神帝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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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终于不再打斗，闻青郢看着一地狼藉，叹了口气，走到瑟瑟发抖的小二旁边，取出一千两银票，说道，“毁你房屋，实在抱歉。赔你一些银钱，但我只有银票，能否找零？”

“能，能。”小二连忙点头，“我去问问老板！”

小二找了零钱，闻青郢把一沓银票和碎银揣进怀里，与华厉二人下楼用膳。闻青郢偷偷嘱咐小二在酒中掺水，尝了一尝，果真寡淡，才把小凤放了出来。

“你换了只鸟儿？”厉彩凤问道。

“没有，”闻青郢摇头，笑着抚摸小凤的脑袋，“小凤可不是普通的鸟儿，以后越长越好看。”

“哦。”厉彩凤也不多问，埋头扒饭。华苍颜拿金疮药擦着咽喉伤口，浑身上下写着不满。

酒水寡淡，小凤喝了几口，没什么感觉，生气地鸣叫起来。闻青郢摊手，说道，“穷乡僻壤，不比以前，没有好酒，我也没有办法。”

小凤听了，一翅膀打翻酒碗，飞回闻青郢肩头，把头插进翅膀生闷气。闻青郢暗暗好笑，华苍颜满脸无语地看着他，店小二路过，听了这话，更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闻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往何处？”厉彩凤问。

“厉寨主，你回彩凤山寨便是，不必跟我二人四处奔波。”闻青郢说道。

“厉彩凤今生，除了报仇别无他事，我是一定要跟着华苍颜走的。”厉彩凤坚决道。

华苍颜不满，说道，“厉彩凤，你跟着我们做甚？我和闻老板都是男子，你一个姑娘，跟着我们成何体统！”

“我厉家个个女中豪杰，自幼不受闺阁拘束。何况大仇当前，何须在意繁文缛节！”

“厉寨主，厉家之事，的确要讨回公道，但你不必为此而活，人生一世，诸多精彩，厉寨主不要被仇恨蒙住了双眼。”闻青郢微微一笑，说道，“还记得你在厉家说过的话么？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

厉彩凤垂下双目，轻声道，“那时我不知道厉家被奸人所害，只道是神帝降罚，如今知晓姊妹兄弟含冤而死，我又如何向前看？”

“不妨把为厉家伸冤，当成一个终点。”闻青郢沾了些小凤打翻的酒水，在桌上画了一条直线，“终点是为家人复仇，而通往终点的这条线，是属于你自己的。复仇是你的目的，但你不要被复仇所支配，你要明白，你不是工具，你是个人。”

厉彩凤怔怔地听着，默然不语。华苍颜看着闻青郢的侧脸，忽然想问，如果师父当年遇到这个人，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想到此间，华苍颜心中微痛，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寡淡无味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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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被厉彩凤和华苍颜打塌，三人无处可去，用完晚膳，只能离开客栈。厉彩凤取回灵辇，说道，“灵辇只有两个位置，我负责驾驭，另一个留给闻先生，至于华苍颜，你自己看着办。”

华苍颜气道，“厉彩凤，你有事求我，怎么如此蛮横？”

“闻先生身体虚弱，难道让他坐在横梁之上？万一摔下去，才是后悔莫及。”厉彩凤说道。

华苍颜打量着灵辇，只见座位背后有一横梁，宽约合围，确实能坐一人，只是无倚无靠，坐得久了，定然疲累。

“无妨，我坐那里便是。”闻青郢说道。

“不行。”华苍颜与厉彩凤异口同声，看了对方一眼，同时撇过了头。

闻青郢又好笑又无奈，“你们两个，不要闹了。以后的路长着呢，大家和气一点，好好相处。”

厉彩凤双手抱胸，不语。华苍颜看了厉彩凤一眼，忽然转身，一言不发地跳上了横梁。

闻青郢扶额，向华苍颜招手，“你急什么，下来，我还没给你封印。”

华苍颜跳下横梁，问道，“如何封印？”

闻青郢见四下无人，便开口说道，“解了上衣，我在你背后画一个阵法，再封住几处穴位，就可以了。”

华苍颜一听，狠狠瞪了厉彩凤一眼，“若不是你拆人房屋，我何必在外面袒胸露腹！”

厉彩凤嗤笑一声，“若不是你绑我一天，我怎会与你打架！”

“阻止你大闹仙门大会，还不是对你好！”华苍颜怒。

“别吵了！”闻青郢扯住华苍颜衣领，用力一拉，露出半片胸膛，“有完没完！”

厉彩凤自觉转过身去，华苍颜见闻青郢额头冒出青筋，也闭了嘴，解了上衣，背过身去。

闻青郢翻了个白眼，指尖汇聚至纯神力，静心凝神，双指行云流水地在华苍颜背后刻画起来。指尖所过，留下璀璨的金纹，烙印在华苍颜的皮肤上，光芒流转，熠熠生辉。待闻青郢落下最后一笔，额头已经见汗，然而来不及休息，立即双指如电，从上至下，顺着脊柱，极速点过华苍颜背后大穴，又脚下生风，转到华苍颜正面，啪啪点过数个穴位，才住了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息起来。

华苍颜只觉浑身无力，整理好衣物，冲着空地使出一掌，果真只剩三成灵力。转头见到闻青郢面色发白，华苍颜来不及顾及自己，急忙扶住闻青郢的胳膊，问道，“闻老板，你没事吧？”

“无碍。”闻青郢摆摆手，“阵法复杂，有些伤神，休息一会就好。”

“我扶你上灵辇。”华苍颜说道。

“多谢。”闻青郢一笑，“不过你灵力骤减，最好适应一二，不然的话……”

闻青郢话音未落，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华苍颜一头撞到了灵辇上。闻青郢满脸无奈，说完了剩下的话。

“容易控制不好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