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碎镜 第1章 破镜

1

我最近总想写东西，拿着笔敲着桌子不知道写什么，失踪的情感让我有些放空，我转头面向她，我笑着说:

“亲爱的，我们去旅行吧。”

半年前我和她告白，朋友成了恋人，虽然其中掺杂着些许奇怪的味道，在我的顾虑和欣喜交织的感情里，这不算什么，她没说话，默默看了看我，然后点头，第二天，我们就前往山里。

开着车，转着弯地上山，我愣愣地打量着身边女人的脸，高鼻梁薄嘴唇，标准的美人骨，配上那冷冰冰的神情，我笑嘻嘻地凑过去，却被猝不及防地吐槽了:

“小心出事。”

“那新闻报道就会说，发现一对拉拉情侣山口殉情，”

我挑挑眉，笑道：

“那多浪漫啊。和你一起殉情，好像也不错。”

她也挑挑眉，眼神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轻蔑，没再说话。

山岭陡峭，这儿的山都是高耸入云，她照常拿着摄像机，眼神里没有多少感情，找着方向和角度，拍摄着她想要的视觉，我就坐在石板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虽然我经常觉得她眼里根本没有我。

不过也没有别人。

我有时怀疑她眼睛有问题，仿佛眼里容不下任何多余的东西。

等到吃中饭，她架起炉子，还是和从前一样，我在旁边等着她煮饭，我依旧喜欢愣神发呆的时候看着她，就算她有时候再冷漠，再不苟言笑，我都想就这样看着她。

“多煮点肉？”她转头看着微笑的我。

“你喜欢吃什么嘛，要不我来帮你煮？”我眼巴巴地凑过去，笑嘻嘻地拉住她的手想要牵在一起，她没拒绝，也似乎没接受，只是挑挑眉，阴阳怪气地说:

“吃你行不行？”

“那不行，”我凑过去啵了她一口，然后假装贤惠地帮她夹了菜放在里面煮，又故意拉住衣服小声说:“等……回家再吃我，这里被人看到影响不好。”

她不置可否地笑着，也学着我的样子双手拉住衣服，一副良家妇女的样子。

“和你一起真的挺开心的。”

她望着远处群山里的白云，对我说。

2

有时候有些悲哀的玩笑话我也想当真，主动的话，凑近她就要下手了又被灰溜溜的自尊心犟回来，即使常常感觉到她的不在意，我也不会拒绝她任何要求。我拉着她逛商场，对着她摆兔子耳朵的动作，她只是笑，只是觉得有意思，其余多一点点的感情都没有。

我其实也是会难过的，自从在一起，心里总是在叹气。明明是自己女朋友，却根本不觉得像是恋人，甚至有时候我觉得还不如回到朋友关系，自自在在的没那么多束缚。

回到家，我和朋友短信发牢骚，朋友笑我，说是这么好的女人被我给嚯嚯了，心里偷着乐吧，条件好收入高还那么体贴，其实不错了。

她好？可能是吧，我歪着头看窗外，想不通。如果真的那么好，为什么我和她在一起感觉不到快乐，只觉得她在利用我的鲜活来给她的生命调味？

她对我是什么感情？

我沉默地看着她给我回复的消息，内容大多简短得只有一到两个字，我凝视着手机，妄想从这一两个字眼里看出一点不一样的深情。

手机黑屏待机了。

即使已经做过很多次爱，我也还是没看出来她对我，爱在哪里。

3

周日的时候我去公司找她，她还是忙，但是也抽出时间来陪我了，我边吃着她给我夹的菜，便看着她，我看到邻桌的猫乖乖地坐在凳子上，邻桌的情侣温馨地带着小猫吃饭。

我回过头，她还在低头剥虾，我用手撑着脸，依旧是笑着看着她，我拿出手机，找了几张猫的图片给她看，她看了看，说:

“挺可爱的。猫好。”

我也点头，然后就拉扯起话题:

“以后我们养一只猫吧，养一只乖一点的，然后我们和它一起住，以后新家一定要买能养猫的，这样就可以养只可爱的小家伙啦，你觉得呢？”

她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平淡:

“猫吗，喜欢可以去猫咖多看看，自己养太费劲了。”

“可是，我想自己养啊。”

她低着头没说话。

“我们在一起已经快一年了，应该考虑一些未来的事。”

“我现在工作很忙，不想考虑这些。”

她没给我甩脸子，也从没给我她不高兴不耐烦的意思，她只是冷淡，只是边做着最温柔的事边说着最残忍的话，如果这算是种安乐死，我倒宁可现在弹起来倒扇这个施刑者几个耳光。

“那你忙吧。”我抿抿唇，低下头吃她给我剥的虾仁:“我自己可以养，不需要你也可以养。”

4

其实对于世界上很多不合理的事情，我都能看得惯，也能宽恕理解。毕竟这个世界上糟心事这么多，能忍则忍，日子还得过下去。

就像她是我女朋友了，但是她很大几率并不爱我，我从一开始的欣喜若狂到现在的麻木，都是她一步一步造成的，我已经计划好离开。

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接吻是在她家，我们一起看电影，在床上丢枕头，像以前一样愉快，我都快忘了禁忌法则，也没理由管这么多，感觉上来了傻子才退缩，我把她扑倒在床上，她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已经开始了。

最开始我只是试探性地去碰她的嘴唇，她意外的没拒绝，按住我的脖子继续，我们舌间交缠，慢慢地我有点力不从心了，昏暗的房间里，电影继续放着，女主角对男主角说着话，我听不清晰，她反压上来，我被吻得几乎窒息，但我只听清一句台词: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爱你？我根本没想过爱你，我只是需要这些，换做谁都可以。”

接下来的台词没有续了，因为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我只能感觉到她在情爱上疯狂的索取，最后结束之前，都是我推着她说要去卫生间，我得清醒清醒。

望着卫生间的镜子，我摸了摸自己微肿的嘴唇，看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和微红的面颊，脖子上那一抹应该向外界宣告是蚊子包的暧昧痕迹……那时的我对着镜子，忽然高兴地笑了。

我当时觉得她需要我，我觉得那是因为她在乎我，爱我。

5

我默默计划着逃离，去一个新地方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忙碌的城市无法喘息，一开始为了满足精神上的富足而来到这里，多年以后还是决定迁徙，并不是不再热爱这座城市，而是需要找个地方歇息。

她又开始忙，频繁出差，就算我去找她也永远人不在岗位，发送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回复也只是像报平安一样的枯燥，深夜，我打开微信，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睡了吗？我失眠了。]

[嗯？怎么了？]

[吃点药，是生病了吗？]

[你再哄哄我。]

我注视着屏幕，我像个赌徒，时时刻刻用自己的话语来赌自己的真心价值，可是她就是老千一样的存在，总能把我的真心输得一干二净。

如果她哄哄我，我可能还会为她在这个城市停留。

我看着微信聊天栏，沉默地等她给我回消息，我闭着眼，等了十多分钟，她回复了。

[我明早还有一个会，先睡了，你早点休息。]

我的爱情总是像赌局，很可惜，我至今唯一赌赢的一场局，就是她答应我做我女朋友，我赌输的很多局，都是她在用行动写满了那句让我后来每每想起都觉得心酸的话—— [你真的觉得我需要你吗？谁都能替代你，你只是恰好在这里，我们恰好遇到。]

6

有时候我确实对她的行为很幽怨，我对着朋友吐槽她的行径，朋友听多了也开始共情我，认为我确实应该早点和她分手，不该和不值当的人一直谈下去，成年人搞利益交换很正常，可是如果不愿入局就走吧。

我点点头，说以后想去哪里，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说的很豁达，没有受伤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抱着我自己买的大熊，继续翻她和我的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我就实在是没法再骗自己了。

我想起她和我讲过她前任的事情，我就闭着眼睛仔细听，她对她前女友真是好，各种暖心的事儿做个遍，她说她曾想过和她前女友共度余生。

可我呢？

我什么都没有。

我抱着我自己买的大熊，埋在大熊怀里，我眼里的泪忽然就止不住了，我看着桌上半盒子的星星，我眼泪掉个不停。

我关心她，对她好，也知道回应。

可是我好像什么都不是，我总以为是因为我独一无二所以被她需要，从没想到从前我们吵架她说的那些话真是字字珠玑。

我把星星盒子和别的给她做的手工和给她写的信都装进盒子里，我再次打开微信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对了，我要走了。]

等到晚上，她才回我一条信息。

[白天在忙，我记得你最近感冒了，记得吃药。晚安，好好休息。]

我沉默地看着盒子，满满的都是我给她准备的东西，可是她应该一件都不喜欢，一件都不想要，如果她认为我存在的价值仅仅是偶尔能给她点乐子逗她开心，那就错了。我一直知道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下去，大家都一样，谁也不欠着什么。

我发了这个手机号给她的最后一条信息——[我们分手吧，我们已经不再需要彼此了。]

她没有回复。

7

也许是希望落空得太厉害没有任何预料，从始至终这段感情都是从我开始从我结束，我把东西给了朋友，告诉她如果她问起想要就给她，没问起就当是遗物烧掉。

我离开了生活多年的城市，来到了另一座陌生的城市，从小白做起，继续过我枯燥无味的生活，从前对爱情那点渴望都像是出家了一样灰飞烟灭，留下的只是有些乏味的生活和一天一天时间的消亡。

岁月流逝得飞快，转眼间四年过去了，想起她只是心中会有些微微的痛感，难过已经不强烈了，也不会再想起她的时候就故作轻松地吹嘘自己多滥情，只是笑笑然后没再多提，回到自己的小屋子，对着自己领养的小三花发发嗲，然后抱着那柔软的猫儿入睡。

时间有时候确实是个好东西，疗伤药剂最管用，我不再和朋友提起她了，最多是发牢骚的时候随口提一嘴，然后笑着说当年她对我确实还不错，只是我这个人不怎么样，留不住人。

成年人给对方最后的体面，就是分手以后谁也不多说谁的不好，双方认识的人之间也要面子，不至于撕破脸闹得那么难看，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谁比谁高贵，大家都是普通人，在社会里生存，能少点烦心就少点烦心。

我抱着我家三花，这猫叫团儿，因为卷成一坨像个团子，我就叫它团儿，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搂着团儿被它一脸嫌弃地用爪子拒绝，然后我又贱兮兮地推开它的爪子直接上嘴吸猫。

多少年都是这个破德行，就喜欢欲拒欲还的，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

我搂着正翻白眼的团儿，呼噜呼噜它肚子上的软毛，笑嘻嘻地哄道:

“团团最可爱了对不对呀？麻麻最爱团团了，来亲亲！”

团儿又被我吓跑了，边跑边回头骂骂咧咧。

7

其实之前不是没预料过我和她再见面那场景，我想象里都是风光前任见现任猛打脸，那还得是我打她的脸，虽然没有什么很强烈地虐前任**，但是人不都这德行，盼望着自己不待见的人过得没自己好，最好是对自己点头哈腰，然后痛悔当年没好好对自己那种。

不过现实就是，大家都就这样，谁也不比谁。

她还是老样子，忙且枯燥，我也是老样子，摸鱼且懒惰。

并不是我不热爱生活懒惰摸鱼，着实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理想，当初我就说我希望自己混吃等死像只猫一样就成，能过上这日子也是本事，非要说为公司勤恳工作的就她了，不过她有股份，我没有，我勤勤恳恳只是被吸血，她勤勤恳恳可是有实际回报。

这不一样，我是光荣的无产阶级，我为自己而活。

她不晓得怎么就跳槽到这家公司。

公司确实不错，我和她作为同行，知道什么样的地方最适合自己。

我悄悄瞥了她一眼，发现她也在盯着我，很尴尬地回头不再看。

该不会是来找我旧情复燃吧？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想了一千种结果，最爽的一种就是我当面拒绝她然后她狂追猛打，但是一般她没病是不会这样的，所以我就是想想。

那天，她从远处走来，看到我笑着打了个招呼，还是一贯表面的温和冷淡，连口味也没变，还是穿着时髦的衣服不知疲倦地工作。

随便吧。

和我没关系。

领导安排出差，任务交给新到任的她和算是公司老人的我，听说本来安排了别人但是那个员工不太舒服就请假了，我就被莫名其妙轮班了。

去的路上，我和她坐在公司的车上，显得格外尴尬，她就悠闲地看着手机，我则不自在地看着窗外，心里不知道想什么，晚上到了酒店，我径直去拿了房卡，什么也没说就冲向房间。

房卡随便一放，我刚要喘口气去关门，忽然门被大力推开，我还没拦住，她进来了，反手慢慢关上门，她摘下眼镜放在门口的洗漱台上，微微一笑，对我说:

“好久不见。”

8

虽然仔细一看不得不说当年我吃的很好，对方很漂亮，黑发高挑御姐，身材也没得挑。我得以对我多年前犯的傻赎罪，这也不丢人，毕竟食色性也，我默念。

但我并不打算让她进来。

“有什么事？”我挡在她面前。

“就是，好久没见，叙叙旧。”她放下姿态，一双目若秋水的大眼睛望着我。

看起来目的并不单纯。

“你……谈新对象了吗？这三年？”

她凑近一步，我退后一步，冷笑一声：“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当时把我拉黑了，都没回旋的余地，你就跑了。”她越凑越近，声音也越来越低沉，鼻尖都快要凑到一起，我再退一步，腿碰到床沿。

“你干嘛？”我瞪着她，有些警惕。

啪嗒一声房卡滑到了地上，房间的灯突然灭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凑得更近，两个人都掉到床上，黑暗里，她紧紧地抱住我：

“我记得你之前怕黑，我是来保护你的。”

我翻了个白眼，有些无奈：“我以前装的，你放开我。”

她赌气似的抱得更紧：“我不。”

“你再这样信不信我揍你？”我有点演不下去，想挣脱，但她力气实在大，生怕我跑了一样。

“揍吧，让我抱一会儿就好，”她像以前一样，把头埋在我脖颈旁，嗅着我披散的头发。

“你不知道，我真的好想你。”

我回来了，这篇不定期更新，完全是脑洞，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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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破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