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明月不可揽 第11章 第十一章 人心百态

“你又是谁？”李清和看他手里端着的酒有些不满，这人脸皮真厚，彼此不熟都能凑上前来。

“我呀？好说好说，”楼君尧也不生气，好声好气的报上姓名，“临安顾氏，楼君尧。这位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李清和勾起一抹邪笑，眼里满是捉弄人的得意。

“哎！你这人，”楼君尧撇撇嘴，转头和他姐姐告状，“李姑娘，你看看他，一点都不讲道理，我刚刚都回答他的问题了。”

俊美潇洒的公子目如朗星，似乎并不觉得当着人家姐姐的面说这些可能不好，李星晚也只能开口，“清和年纪小，失礼之处还望楼公子海涵。”

“没事，我肯定海涵。”楼君尧喝下杯中酒，又绕回最开始的话题，“所以，李姑娘刚刚是在看什么呀？”

他靠的有些近，李星晚的银针也很快就抵上去，“楼公子，离女子最好还是远一些。”

“哎，你这银针不错。”楼君尧非但没被吓住，反而双眼发亮的盯着，这应该就是叶兄口中的“三根素银针”了吧？

“楼君尧，你在干什么？”一旁的顾挽风实在看不下去他找死的行径，一把将人拉开，歉意的看向李星晚，“李姑娘，我师兄平日和自家人打闹惯了，无意冒犯。”

“哎，你们不要那么客气嘛，大家是来交流的，道歉来道歉去的干什么。”这两人还挺像，一个给弟弟道歉，一个又给师兄道歉。

“楼兄说的对，大家都是一起的。”黎华安旁观了许久，这个时候也跟着上前。

“是吧，黎兄懂我。”楼君尧满脸促狭，搂着黎华安的肩膀笑的肆意，无意瞥到一旁清清冷冷坐着的谢小公子姐弟，想到之前人家帮忙的事，连忙热情的招手，“谢小公子，这边这边，过来一起聊天啊。”

谢岁书虽然觉得他们实在吵闹，但是往后还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现在也不好直接拒绝，只是跟着阿姐走过去的步伐越来越慢。

“谢小公子，不要害羞嘛。”楼君尧无视他有些抗拒的眼神，像那天一样拉住人的手腕，将人从外围一下子拽到他身旁。看着旁边同样清冷的那位姑娘也同样熟络。

“早就听说扶风谢氏的二小姐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净若清荷，玉骨雪肤，如是神仙妃子，让人恐生妄念。

少年人口中虽是夸赞之语却不显谄媚轻浮，眼中只有真诚的欣赏，像是惊艳一朵花的美丽，全无觊觎之心的喜爱。

“楼公子也如传言一般潇洒不羁。”谢漓音一开口就打破了那层疏离，她的声音带着扶风特有的甜软，说出来的话也不似给人的感觉那样高不可攀。

太阳慢慢升起，四周的雾气散去，扶风清幽净雅的环境也染上一丝暖意。

“华荣姐姐，你不要担心了，我并不介意钱宗主的话，也没有生气。”黎华荣并没有被安慰道，垂在身旁的手不断攥紧。

世家弟子皆入道修炼，虽然千百年来不曾有人飞升成仙，但是修行者可常葆青春，寿命也长于普通人。

凡人少有能达百岁者，有也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然而世家子弟一旦悟道修行，资质差者延岁半百，卓越者岁数二三甲子，传说中甚至有五六百岁的大能存世。

不能修行，身体病弱甚至不如常人，百年之后，她又去哪里找一轮月亮？

顾明月拉起她的手轻轻掰开放在自己膝上，对视着她的眼睛，“华荣姐姐，修行者寿命再长也终有尽头，我并不想要长长久久的寿命，我只要痛痛快快的活着。”

黎华荣看着她眼底闪烁的光彩，轻笑出声，“是我想岔了。”

是她想岔了，许久不见便被她温柔体弱的外表迷惑，以为她和自己一样经历良多才变了性子，忘了这是月亮。

是摸清脾性之后指挥她蹲下给她踩着肩膀摘花的小姑娘，是幼时瘦瘦小小就敢挡在她身前与人对峙的小月亮，世上人人都会变，只有天上的明月一直高悬，亘古流芳。

聊开了这个话题，两人便相携着准备回去，虽然并无长辈在场，但离席太久总归是不太好。

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顾明月不由回忆起了幼时的事。

她身边总有一个女医师跟着，一开始是给她调养身体，后来是不忍心她孤零零的坐在窗前，所以总是陪着她，时不时的会给她带一些小孩子看的画本子。

弟弟准备开蒙的时候，阿爹阿娘才忽然想起他们的大女儿好像也还没有开始识字，于是她终于和弟弟一起拥有了识字先生。

她年纪大一些，又看了好几年的画本，先生讲的内容很快就理解了，但是顾挽风年纪小坐不住，在她的衬托之下又总是被先生批评。

那天放堂的时候，她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自己的书本，走出院门就看见了等在哪里的弟弟，还有些疑惑，自己和弟弟除了吃饭的时候，其实并不怎么接触。

“弟弟，你找我……”她还没有问完，顾挽风就大声的打断了她的话，“不准叫我弟弟，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不自己学，非要和我一个先生？”

说着抢过侍女手里的书用力砸向她，她身边的侍女有些修为，自然挡住了。

她看着跑远的顾挽风，迈步走向了阿爹的书房，她看过的那些画本子里面，读书是很重要的，她不能因为别人生气就放弃读书，哪怕这个人是弟……挽风。

“明月为什么想再请一个先生？”阿爹放下手里的折子，低头认真的询问着她，似乎在疑惑，她不是爱生事的性子，也从来不提什么要求。

“阿爹，女儿和旁人的进度不一样，想有一个自己的先生。”顾明月同样回视他，明亮的桃花眼里带着些水光，让人看不出她真实的想法。

他本来就因为这件事有些愧疚，看着面前坚定的小姑娘只能松口，“好，阿爹明日就为你重新找一个先生。”

修行之人早慧，她那时虽然身体孱弱，但是早已知事，所以很清楚就看清了阿爹眼中的难过。开蒙不一样可以专门找一个先生补齐进度，可是不能修行谁都没办法，她迟早会知道自己和其他世家弟子一开始就不一样。

阿爹以为她现在不懂，其实顾明月早就知道了这一点，阿爹阿娘不经常来看她，所以不知道她身边的人其实从来都不避讳这件事，他们总是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带着些可惜，带着些优越。

她去问过那位女医师，她用一种很复杂的眼光看着她，就像当初给她带画本之前一样的目光，然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旁人和你不一样，他们能修行，能延长生命，能永葆青春。”

但是就像她单独找教书先生并不是为了追齐旁人进度一样，她也并不可惜自己不能修行寿命短暂。活那么久干什么，桃花她都已经看过好几回了，开得也不过是好看些罢了。

“小月亮，这扶风还真是景色一绝。”收回心绪，顾明月看着眼前的一步一景的园林布置，信服的点点头，“的确称得上是人间仙境。”

“诶，刚刚附和我们大公子那人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前方拐角处一群人正围坐着交谈，穿着白衣的少年先打开话题。

“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黎氏的弟子，敢在那时候开口，想来修为不低。”顾明月看出来这是顾氏的一个小弟子，这次还是第一次出临安。

“啧，这个我知道，他算什么黎氏的弟子，不过是宗主好心捡回来的乞儿罢了，听说之前一直在青楼门口要饭呢。”这个黎氏弟子明显不服叶图南很久了，一个外来者，修为也不算太高，凭什么压在他们头上。

“这种人也能入康山？这次还跟着来扶风参宴，之后是不是也要去历练？”浅金色衣袍的一看就知道是桐乡钱氏的人。

“应该不会，我听说去的都是世家嫡系。”

“也是，要是带那么多弟子去，哪里能达到历练的目的，而且扶风也没有那么多长老跟着去。”

“这种出身的人，我实在羞于与之为伍。”

“要是和你这种人一起，我才宁愿不去。”黎华荣直接走上前打断他们的交谈，本来就对桐乡钱氏的印象不好，这下子就更讨厌了。

“不知道各位是有多显贵的出身，才教人时时刻刻拿家世门第说话？”顾明月环顾一周，四大世家的弟子都在，偏偏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反驳。

要么的确觉得叶图南出身低微，不配与他们相交。要么就是各扫门前雪，只要不是自己说的，说的也不是自己就无关痛痒。

“大师姐。”“师姐。”

顾氏和黎氏的弟子赶紧站起来行礼，满脸都是惊慌，黎华荣在康山是人人敬仰的大师姐，无人敢冒犯，生怕她手里的容华那天就对着自己，但是顾氏的弟子脸上却更加慌张。

谢景之和叶图南从另一个方向准备归宴时，正好看见两个姑娘停在前面，也跟着撞见了这一幕，不由得反省自己之前先入为主，小看了这位顾姑娘。

看见身旁沉默的叶图南，斟酌着开口，“叶公子年纪轻轻就胸有丘壑，不必理会他人之言。”

叶图南看着面前的世家贵公子，心中泛起酸涩，表面上却依旧作出感激模样，“多谢谢公子，我记下了。”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水击三千。

新的一年开始了，祝我们前程似锦，万事如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十一章 人心百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