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叹 第8章 第八章

魔药教室的铜天平在晨光中泛着暖色，哈利用前世冲咖啡的节奏研磨着月长石。粉末均匀如初雪，连最挑剔的魔药大师也找不出扣分理由。斯内普在过道间巡视时，黑袍带起的风掀动了哈利额前的碎发，露出那道闪电疤痕——此刻温顺得像是铅笔画的装饰线。

"精确到愚蠢的程度。"斯内普扫过哈利的操作台，声音里带着被冒犯的恼怒，"格兰芬多加五分，为了这罕见的、不像是巨怪爪子的作品。"

罗恩的研钵"哐当"砸在桌上，赫敏倒抽冷气的声音被纳威炸开的坩埚盖淹没。哈利只是微微颔首，继续用拆解PPT逻辑的耐心处理毒触手藤蔓。他修剪根须的沙沙声，意外地与地窖滴水声形成某种韵律。

周三下午的图书馆，当马尔福把《黑魔法：自卫指南》砸向哈利时，一道无声的缓速咒让书册如羽毛般飘落。平斯夫人的怒吼声中，哈利抬头看向二楼的魔药学区——黑袍一角正消失在旋转书架后，空气里残留着薄荷与苦艾的冷香。

暴雨那夜的对话似乎从未发生。只是现在，每当哈利在走廊遇见斯内普，对方会多停留0.3秒才移开视线——正好够看清救世主袍角沾着的麻瓜咖啡渍。周四魔药课后，哈利在操作台发现瓶白鲜香精，标签上是熟悉的锋利字迹："巨怪都知道受伤要处理。"

满月夜，哈利在医疗翼外撞见斯内普给卢平送药。狼毒药剂在玻璃瓶里泛着珍珠母光泽，与黑袍袖口的银线刺绣如出一辙。"如果我们的救世主打算继续扮演壁花，"斯内普突然开口，却没有转身，"建议至少学会止血咒的正确发音。"

哈利低头，才发现手指被活点地图锋利的边角划伤。他轻声念出赫敏教的止血咒，余光瞥见斯内普的魔杖尖在袍子下闪过微光——那道咒语其实被悄悄修正过三次。

周六的霍格莫德日，哈利在三把扫帚酒吧后巷捡到半盒受潮的巧克力蛙。当他掰开融化变形的包装，发现里面的卡片是1978年版的莉莉·伊万丝——这次她身后的少年斯内普手里攥着朵完整的雏菊。蜂蜜公爵的橱窗突然映出黑袍倒影，哈利转头时只看到消失的衣角掀起一阵带着药草香的风。

魔药论文批改发还时，哈利在《生死水的十四种变体》末尾发现句铅笔批注："过度创新是庸才的遮羞布。"但羊皮纸背面用显形咒能读到的，是混血王子笔迹的改良配方——恰好解决了他文中提到的药效不稳定问题。

圣诞节前夕，哈利留校的理由是"需要补魔药课作业"。平安夜的地窖，当他终于调配出完美的回忆药水时，操作台上多了块裹着油纸的蛋糕。糖霜已经融化，依稀能看出雏菊形状，附带的字条被咖啡渍晕染："试验品需要试毒员。"

零点钟声敲响时，哈利咬下蛋糕的瞬间，复活石吊坠突然渗出蜂蜜色的光。那些光芒在地窖天花板投射出奇异的画面：二十一世纪的办公室里，加班的自己正把雏菊饼干分给清洁阿姨；1993年的魔药储藏室，少年斯内普偷偷在莉莉课本里夹了块太妃糖。

"难吃得要命。"哈利对着空荡荡的地窖说，嘴角却泛起穿越以来最真实的微笑。窗外飘雪忽然转向，仿佛被谁用袍角扫过的气流扰动，而某间塔楼办公室的烛火，彻夜未熄。

午后的魁地奇训练场上，哈利以处理客户投诉的圆滑姿态避开游走球。伍德在场边挥舞着战术板，喊声里带着绝望："你就不能冲得再狠点吗？"哈利却只是调整扫帚仰角，用省油驾驶的匀速完成俯冲。看台最高处，黑袍翻飞的阴影已经驻留了二十分钟。

"波特先生似乎把球场当成了会计室？"训练结束后，麦格教授在走廊堵住他，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扫过他起球的袍袖——那是达力旧衣服改的，针脚粗粝如德思礼家的教养。

"安全飞行效率更高，教授。"哈利将扫帚柄上的结霜擦净，动作熟练得像是每天保养通勤自行车。

这种成年人的妥帖在霍格沃茨显得格格不入。魔药课代表夜间劳动时，斯内普发现储藏柜里的非洲树蛇皮按保质期重新排序；图书馆的《高级魔药制作》被人用麻瓜便利贴标注了剂量换算表；甚至皮皮鬼的臭蛋袭击，也会被救世主用拆快递的利落手法迅速解除。

"你究竟在扮演什么角色？"某次劳动服务时，斯内普突然发难。哈利正用前世整理发票的手法给毒蘑菇分类，闻言抬头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遵守校规的学生，教授。"

黑袍教授眯起眼睛。月光透过地窖高窗，将哈利睫毛的阴影投在闪电疤痕上，恍惚间与某个红发少女的剪影重叠。斯内普猛地转身，药剂瓶在木架上撞出清脆的哀鸣。

误解在教授间悄然滋长。当哈利婉拒了天文课的组队邀请，弗立维在教工休息室叹息："那孩子连求助都学不会。"麦格注意到他总将南瓜派切成等份小方块，连夜给德思礼家寄了封吼叫信——佩妮姨妈尖叫着"我们没饿着他"的回信被家养小精灵截获，反而成了虐待的铁证。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摄魂怪袭击霍格沃茨特快那日。当寒意渗入车厢时，哈利没有如预期般昏厥。他像应付甲方般深吸一口气，将魔杖尖端对准窗外："Expecto Patronum（呼神护卫）。"

银光乍现的瞬间，二十一年的通勤记忆在脑海闪回：地铁站热豆浆的氤氲、加班夜出租车的计价器跳动、还有总在便利店给他留饭团的收银阿姨。守护神凝结成圆滚滚的貉，打着哈欠驱散了黑暗。

"梅林啊！"卢娜的胡萝卜耳环在银光中闪烁，"它看起来像是...很擅长找打折券的样子？"

教师包厢里，邓布利多的柠檬雪宝糖停在唇边。通过守护神传来的画面碎片中，他看见佩妮姨妈将吐司边塞进哈利书包，达力别扭地分享游戏机，费农姨夫在暴风雨夜检查窗户插销——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德思礼家日常。

"看来我们的怜悯用错了地方。"校长轻叹，目光掠过窗外某片躁动的乌云。那里隐约有蝙蝠形状的银色雾气正在消散。

地窖深处，斯内普将失效的守护神咒药水倒进下水道。镜中倒映的羊皮纸上，字迹被冷汗晕染："当守护对象已具备自我救赎能力..."最后半句被狠狠划去，墨渍在莉莉的照片边缘洇开，像极了某个雪夜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