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娱乐圈一对艺人夫妇离婚,就会有无数人去推测他们离婚的原因,继而形成谣言,譬如说其中一方出轨,其中一方傍大佬,更离谱的是还能传出其中一方有性瘾,而另一方无法满足伴侣才离婚的离谱谣言。
贺辞挑了挑眉,“你还是个哲学家啊。”
裴简目光挪开的一瞬间,抬腿就要越过贺辞。
“裴简!”贺辞急忙抓住他的手腕。
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和他眼中的恳求让裴简微微一愣。
“我信那谣言不是你说的。”贺辞不肯松手。
裴简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嗯。”
“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看见……我,我来找你是……”贺辞卡壳了。
裴简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那天为什么要来找裴简,是想见他还是问他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事情变成这样,已经没有问出口的必要了。
不如回到原点,一开始,他就只想远远看他一眼。
贺辞抓了下头发,“太久了,我忘记要说什么了,你走吧。”
裴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很快消失在街角。
汽油味在鼻尖萦绕,夕阳即将落下,贺辞重新蹲回马路边,望着缓缓倒退的树影发呆。
树下有几根草,叶子上落了一层灰,都看不出是绿色还是已经枯黄了。
而这里的一切都蒙着一层灰,一砖一瓦都染上了洗不掉的陈旧霉味。
贺辞想了很多,想到裴简的家庭,想到裴简的性格,想到裴简的未来,想得更多的是他该怎么把裴简带走。
直到脑细胞都消耗完了,他才猛然想起这一路的思考都没想过放弃裴简,也没想过以后不喜欢他了又该怎样,好像这一刻的喜欢就决定一辈子了。
贺辞嘴角不自觉上扬,这个思考一诞生,他就更能肯定自己的心意了。
他站起身,抖了抖蹲到酸麻的腿,慢慢往家里走。
路上时不时有几辆车经过,忽然,一个头发特别显眼的人出现在视野里,贺辞定睛一看,是长发骑车带着他女朋友离开了,他身后还有两三辆骑车跟在他身后的好友。
石棉厂这地方鱼龙混杂,各种奇奇怪怪的人都有。
贺辞又往前走了一段路。
“着火了!”身后突然响起小孩子的声音。
贺辞转头看去,这几个是在居民楼下玩耍打闹的孩子。
超市老板听到他们的喊声连忙出来看,只见居民楼里已经升起了一缕黑烟。
贺辞瞳孔骤缩,急忙往回赶。
楼下聚了很多人。
站在楼下,他看见起火的房子并不是裴简家,而是距离他家很远的一处房门紧闭的屋子。
这里太过落后,基本没有消防设施,连消防栓都没有,并且起火的房屋是从里面着火,里面的火源无法扑灭,许多人只能赶紧撤离。
贺辞不敢耽搁,从人群里挤出去,趁着最后的夕阳往楼上走。
才走上一层楼,浓郁的焦糊味就已经掩盖了厕所的骚味。
冲到裴简家一看,门锁还挂着。
裴简去哪儿了?
手脚没有一点力气,玻璃杯静静地碎在地上,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只有一团明亮的火在眼前燃烧,滚烫的热浪炙烤的皮肤发烫。
前面的麻将桌开始着火了,裴简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
手撑着尚且还没被火焰毒害的茶几爬了起来,窗户外的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他踉跄着走过去趴在窗台上,发现窗户缝里浇了铁水,已经完全封死了,而旁边的大门,早就锁死了。
卧室传出一声重物落地声,咳嗽声紧随其后。
裴简一转身,药物带来的虚弱让他瞬间跪倒在地,他不想管卧室的人,而是赶紧爬进最近的厨房。
把水龙头打开,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裴简只能折返回去,想找个东西把门撬开。
“来人,救我……咳咳……救救我……”
眼角余光闪过一只挣扎的手,裴简看向卧室,田伟正挣扎着在地上爬。
“救我,裴简!救我……”田伟看见他了,他的脸已经烧得通红,烟味熏得脸上全是黑色痕迹。
撑在地上的手握紧成拳,裴简思考了两秒,才决定在火焰已经烧到窗帘的危险局面下过去救人。
裴简爬了过去,想扶着田伟离开火烧得更旺的卧室。
田伟的腿上还打着石膏,他是从已经着火的床上连滚带爬滚下来的,枯瘦如柴到像鬼爪一样的手紧紧抓着裴简,“快,带我走……”
裴简抓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客厅里拖。
可裴简被下了药,没多少力气,他都还没来得及顾得上自己,田伟这傻逼竟然反手握住他的手,指着门边的一个橱柜,焦急不已的说:“帮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快!”
橱柜就在手边上,窗帘和床铺的火势还没蔓延过来。
危急时刻,总有人放不下钱财。
“命重要,钱重要?咳……”裴简呛得直咳嗽,浓烟熏得他眼眶都红了。
“没有钱,我活着没意思,求你了裴简,咳,帮我拿出来,”田伟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到时候我可以把钱分给你。”
不得不说,这句话让裴简心动了,他需要钱。
裴简心一横,跪在地上根据他的指示把抽屉打开,在一沓厚书的最下面拿出了一大摞文件,裴简手上没力气,没有文件袋包装的几张纸顺势滑落在地,有两张甚至飘进了火里。
可没想到,田伟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竟然不顾一切挣扎着将手伸进火里去抢,“我的钱,我的钱!”
这人是不是疯了?
裴简看了一眼,这堆文件特别复杂,有些内容他看不懂,但是有一些贸易集团的存根票据他倒是看明白了,上面盖着贸易管理局的公章。
“这是什么东西?”裴简惊讶道,这些全是原件。
“给我,都是我的!”田伟一把将裴简手里的东西全部抢了过来,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
就像裴振齐……
裴简仓皇转身。
田伟猛地抓住他的衣服,“别走啊,别走,啊啊啊啊!”火已经烧到他的脚了,“这些是走私证据,这些就是我的钱。”
裴简转过头,毫不犹豫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掰开,“抱着你的钱去死吧。”
“裴简!裴简,我求你,哥哥求你了,看在咱们一起长大……”田伟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裴简一把掐住他的脸,眼中的冷意连火焰都无法驱散,“那年你帮债主欺负我妈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
田伟瞳孔震颤。
裴简他敢……
裴简冷漠地将他推回卧室,火焰瞬间将人吞噬,他尖叫着扑向裴简。
裴简迎着他绝望和哀求的目光将门关上,将门上插的钥匙转了两圈,随后拔下来丢进火里。
——嘭!
一声巨响,裴简都不知道是从卧室还是外面传来的了,氧气越来越稀薄,他的意识也慢慢陷进混沌里。
卧室的尖叫声停下了,火焰将房门烧得滚烫。
四周几乎看不见家具了,全都是火焰。
“裴简!”
熟悉的声音穿透火焰灼烧声灌进耳朵里,裴简眼中光芒大作,转头看向声音来处,在被打破的玻璃外面看见了贺辞一闪而过的脸。
“贺辞……”
裴简一下就像找到了生的希望,泪光闪烁着往门口爬过去。
火烧得太大了,客厅里所有的木质家具全部着火,地面都在发烫。
迷药也极大缓解了□□的疼痛,火烧到身上都感觉不到疼。
几声巨响过后,门锁被撬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贺辞,手里拎着一根从厕所里找来的钢管,身后还跟着几个邻居。
裴简眼角湿润了。
“快救人,快!”有人急忙将手里拎着的两桶水扑进火里。
贺辞丢开手里撬锁的钢管,跨过火势已经变小的火堆,走到裴简身旁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手臂扛在肩膀上,“别怕,走。”
他的脸在火焰的照射下散发着金色光晕,如梦似幻,让裴简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里面还有人吗?”邻居问道。
裴简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燃烧的卧室门,“他在里面,我没找到钥匙。”
“我先带你走。”贺辞说。
“不行,完全烧完了,快,都走,都走!”一个大叔见里面的火势已经没有冲进去的必要了,赶紧让他们全都撤了出去。
走进楼道里,裴简就完全走不动了。
消防队很快赶上来救火。
裴简坐在台阶上,贺辞半蹲着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口,还好只是轻微烫伤和吸入了大量烟尘,只是,他的精神状况很不好,全身虚弱无力,浑身直冒冷汗,正闭着眼睛虚弱地靠在贺辞怀里,拽着衣角的手都在发抖。
“裴简,裴简!”贺辞轻轻拍着他的脸,指腹不经意间擦过裴简脸上半个月前留下的淡粉色疤痕。
这惊吓过度的小模样看得贺辞心痛不已。
“你……”贺辞摸了下他的脑袋,“你被下药了?”
裴简喘着粗气,“有人把门窗封死了,屋里没水……”
贺辞猛然想起他砸窗户的时候也发现窗户打不开。
这是一场蓄意纵火。
裴简说完就在他怀里晕过去了。
好在没过两三分钟,救护车来了,裴简进了医院,火灭掉之后,跟着抬出来的还有一具尸体。
火烧了两间房子,除此之外其他人家没有受到损伤。
晚上七八点钟,裴简的妈妈赶到医院,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沈寅和席容。
火灾发生到裴简被救出的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因为救援及时,只是呼吸道轻微受损伤,没有危及生命,人现在还正插着氧气罐在病床上昏睡着。
“现在可以进去,徐姨你进去看看吧。”沈寅劝道。
徐艺玲眼含热泪点点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等她进去后,沈寅和席容对视一眼,“贺辞呢?”
“好像去拿什么验血报告了。”
他们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等了没一会儿,贺辞拿着一份验血报告出现在走廊另一头,一路走过来,脸色沉得可怕。
“怎么了?”席容看他脸色不好,不禁担忧起来,“你受伤了吗?”
“一点儿小伤没事,裴简体内有违禁药品残留,”贺辞低声严肃道,“并且当时我去救人的时候门窗全封闭,纵火谋杀,这事得查到底。”
“警方那边怎么说?”沈寅问。
“还在调查,现在初步给出的判断是卧室的烟头没有完全熄灭,点燃窗帘所致,至于客厅的情况也是一样,但是里面死了个人,这事没法一笔带过,我得把这份验血报告交上去,并且我大约知道是谁放的火了,我会协助警方调查……”贺辞严肃道。
“你要动用关系彻查到底吗?既然是纵火杀人,你这么一查,背后一定会牵扯出一连串的人,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裴简背后有人给他撑腰,你要他以后怎么在江城待下去?”沈寅打断他。
“待不下去正好,这个烂地方有什么好待的?”贺辞巴不得那把火把裴简的家一起烧了,说不定就能让裴简搬进一个宽敞明亮的好房子里。
“裴简心里有数,不用你说,他在被人下药的时候就知道凶手了,等裴简醒了让他自己解决。”沈寅正色道。
“他现在躺在里面呢!他怎么解决!”贺辞一听就急了,压着嗓子吼出声。
“你冷静一下,”沈寅有些不耐烦,“他们如果是普通人,你报警立案可以,但是你这么一查,对裴简不好。”
“你是怕牵扯到裴简背后那个人?”贺辞艰涩开口。
“你怀疑的对象是谁?”沈寅问。
“就是那个长发,我看见他带人走了,就在着火之前。”
长发背后的人也是毛子,如果他是收到毛子的意思要杀田伟和裴简……
那就说明裴简成了一枚弃子,他知道那么多事,肯定会被灭口。
沈寅沉思两秒,忽然瞪大眼睛,“不行,你绝对不能再插手,只能裴简自己解决,如果真的出现什么意外,你再出面也不急。”
贺辞听得云里雾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