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学生,手里肯定没多少。”贺辞淡道。
“没事,我们帮你!”长发拍了拍贺辞的胳膊。
“怎么帮啊?”
沈寅的声音忽然响起,席容瞪大眼睛,转头一看,果然看见沈寅正笑着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在这?”长发的笑容瞬间收敛。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沈寅手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嚣张地叉腰,“帮忙找我啊,我跟裴简的关系不是更好?”
席容后脑勺枕在沙发上,仰着头看他,“对啊,怎么把你忘了。”
沈寅嘴角带着笑,垂眸和他四目相对。
贺辞清了清嗓子,立刻会意,“没地儿坐了……”
“长毛,我跟他俩有话说,你们下次再约着组局吧。”沈寅直截了当。
长发他们显然是有些畏惧沈寅,和贺辞道了个别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沈寅一屁股坐在胖子刚刚坐过的位置上,顺手把抱枕捞过来抱在怀里,下一秒,抱枕上传来的味道让他眉头一皱,嫌弃地将抱枕丢开,又往席容旁边挤了挤。
“没看出来,你混得比他们还好啊,他们还看你脸色呢。”席容靠在沙发上,眼角含笑。
“他们?一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成天不吃不喝,满大街乱窜。”沈寅吐槽道。
这帮小混混一走,贺辞的耳根子清净了不少,酒意也涌了上来,他头疼的趴在桌子上。
“诶,你就不能拿胳膊垫在脸下面吗?我上回看见他们坐这里玩狼人杀还把脚丫子跷在上面呢。”沈寅哼笑一声。
贺辞懒得理他,闭着眼睛,脸仍旧贴在桌子上。
“我帮你们俩解围这事你打算怎么谢我?”沈寅挑眉笑道。
他话音一落,席容一把掐住他的腮帮子,仔细一看,果然看见他嘴里有一颗明亮的钢珠,席容惊讶出声:“我靠,你小子打舌钉了!”
沈寅拍开他的手,“打舌钉关你吊事啊,又没舔你。”
“你丫真骚包,”席容喝了口酒,看见贺辞半死不活的模样无奈道:“看他这个死样子我就来气。”
“体谅一下孩子嘛,失恋了深夜买醉发泄很正常,不然会憋死的。”沈寅打趣道。
席容用膝盖撞了他一下,警告道:“你胡说什么呢?”
沈寅顺势歪着脑袋,在他耳边低声说:“除了孙柯那傻逼,谁看不出来贺辞喜欢裴简啊。”
席容惊讶到瞳孔颤抖,“那裴简他……”
“早就知道了。”沈寅坐直身子,跟他拉开距离。
“那他什么意思?”席容问。
“还能有什么意思,先不说有没有意思,就算有意思,被心上人看见你拉一裤兜子,有意思也没意思了。”沈寅掏出手机准备玩一把愤怒的小鸟。
话糙理不糙。
他们这个桌子特别大,席容和沈寅在这边说悄悄话绝对贺辞听不见。
“贺辞喝醉了,你们怎么回去?”沈寅跷起二郎腿。
席容揉了揉肚子,“我带他回去呗,妈的,晚上吃火锅点的一大堆东西全让我吃了,胃都撑大了。”
“那我跟你一起吧,把你平板借我玩两天,回学校给你。”沈寅说。
席容白了他一眼,“我信你?上周平板被你带宿舍去就被宿管查到了,你还不长记性。”
“这次不放宿舍里,周一就给你。”沈寅拿腿去蹭他。
“等会儿回家再说。”
“我晚上在你家睡吧。”
“别得寸进尺昂,冉冉已经跟孙柯谈恋爱了,你洗洗睡吧。”席容斜睨他一眼。
“你家的床比我家的床软,想什么呢,”沈寅啧了一声,“你别岔开话题,刚刚说了怎么感谢我?”
“想要啥?”席容单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最近新出的那个皮肤……”
“叫爸爸。”
“爸爸。”沈寅喊得字正腔圆,格外顺口。
席容悻悻地拨弄两下手里的杯子,“听腻了,再换个称呼吧。”
“换啥?爷爷还是大舅?”沈寅一脸无所谓。
席容叹了口气,“你真是秀得我头疼,裴简要是能像你一样爱财又不要脸就好了。”
沈寅又啧了一声,“你们都不了解他,其实他也很没脸没皮,我也不知道他今年下半年怎么就变成大姑娘了,那天晚上在网吧通宵,他在我旁边删了一宿的空间说说,连个性签名都给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洗心革面了。”
席容连连摇头,“我现在真想把贺辞扒光了丢裴简床上去,简单又干脆。”
“表示赞同,明天你就可以去给贺辞收尸了,然后我就能吃席了。”沈寅一边玩着游戏一边调侃。
席容惊呼一声,“裴简在床上有怪癖啊?”
“你他妈说什么呢?”沈寅抽空瞪了他一眼,“他有没有怪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听不得贺辞这两个字,要是你真敢的话,他掐死贺辞都算轻的。”
“那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性,比如说……”席容从兜里摸出一沓红色大钞。
“暴发户的气质收敛点儿吧,长毛他们就是看见你们有钱想敲诈勒索,你们还真拿别人当哥们啊。”沈寅翻了个白眼。
“我跟贺辞心里有数,”席容打了他一下,“你别打岔,我说比如呢。”
他拿出一张一百按在沈寅的怀里,“一百够不够?”
沈寅一脸懵逼,但是手下意识握住了钱。
席容又拿出一百丢在他怀里,“二百够不够?”
“够够够!”沈寅点头如捣蒜,眼睛珠子都在发光。
席容把剩下的钱都塞进他怀里,“五百,今晚上陪我。”
“哈?”沈寅拿着钱的手僵住了,触及到席容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花钱包养裴简,或者让他卖身?”
“也不能这么说,咱们可以文雅一点儿嘛,互帮互助。”席容优雅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沈寅默默把钱收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那不可能。”
“钱给我。”席容朝他伸出手。
“我不,那是你给我买皮肤的钱。”
“你滚一边去,什么皮肤五百啊?”
“我今天晚上去你家肯定还是跟你一个屋,算是陪睡吧,收点精神损失费很正常。”沈寅得意地挑眉。
席容刚要开口怼他,沈寅的手机就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来电显示是裴简。
沈寅和席容对视一眼,把电话接通之后开了免提,“干啥?”
裴简:“打舌钉给脑袋打穿了?半天不回来。”
沈寅看了席容一眼,俩人又齐刷刷看向趴在桌子上好像死了的贺辞,见他没动静,沈寅清了清嗓子,“我搁外面陪酒呢。”
对面沉默了两秒,随即裴简哼笑一声,“终于完成人生夙愿,当上男模了?”
“可不,老赚钱了,哥们到时候发家致富奔小康肯定不会忘记你。”
“那行,你忙吧,沈藤鹰。”
对面挂了电话,席容躺在前仰后合,“沈藤鹰,哈哈哈哈哈哈,喜提新外号啊你,哈哈哈。”
沈寅朝他竖起中指,手指确实细长漂亮。
席容连忙凑上来,“你的夙愿是当男模啊?”
“废话,就我外貌外形,当男模来钱多快啊,再说了,凭体力干活,不丢人。”沈寅大大方方地说。
“那你嫁进豪门不是来钱更快吗?”席容将一杯酒推给他。
沈寅默默看了他两秒,赞同地点头,“确实!”他端起手边的酒,“这里面兑什么了?”
“我调制的一杯倒,尝一下。”
沈寅瞟了一眼闭着眼睛的贺辞,“这么牛逼,一杯倒。”
忽然,贺辞像僵尸一样,僵硬地动了两下,把对面俩人吓得屏住了呼吸,他皱着眉睁开眼睛,嘟囔一声,“这,破酒,怎么喝了让人……亲嘴……”
“啊?”席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你俩……怎么在亲嘴?”贺辞脑袋晃了两下,眼中的光都开始涣散了,“好多人啊对面,你们怎么叫来这么多人……”
沈寅极其无语地白了席容一眼,“你把见手青榨成汁兑里面了?”
给人喝得头晕眼花,致幻了都。
席容推开他,走过去把贺辞扶了起来,“走走走,回去了,”他转头问沈寅,“裴简在哪儿啊?”
“台球室呢,干嘛?”沈寅瞪大眼睛,“你真要给他送过去?”
贺辞手臂搭在他肩膀上,大约是听清了裴简的名字,脸瞬间扭曲了,捂着肚子干呕起来,席容连忙拍着背给他顺气,可是吐了半天,就是光打雷不下雨。
“胃疼……”贺辞有气无力地说。
席容和沈寅对视一眼,赶紧送贺辞看医生去了。
空腹喝酒导致了胃痉挛,好在没什么大事,贺辞回家之后躺到第二天下午才彻底清醒,匆匆忙忙吃了个晚饭就赶作业去了。
原本这就是一件小事,可不知怎么的就传到了学校。
从班级倒数第四直接冲上年级第一的贺辞是一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他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就会被别人以各种形式,各种方式传成各种版本的八卦。
譬如喝酒导致的胃痛变成了胃出血。
后来又传出贺辞因为失恋才伤心买醉,喝酒导致胃出血。
到了周二的时候,谣言竟然变成了贺辞因为女朋友给自己戴了绿帽子才喝酒买醉……
奇葩鬼畜的谣言层出不穷。
整整一个星期,贺辞脸上连个笑脸都没有。
甚至被老王叫出去谈了两回话。
上回他在老师办公室以一班早恋为由大杀四方,现在突然盛起的谣言不止是在打贺辞自己的耳刮子,甚至是在打三班的耳刮子。
他喝醉胃痛是席容送他回家的。
一中的谣言八成就是席容讲给了孙柯,然后这傻逼就给说了出去。
关系网太密就是这点不好,很容易身败名裂。
贺辞头上有绿帽子这事只有席容和裴简知道,裴简本来以为贺辞一定会借此来找他麻烦,可是一直等到周五放学了,贺辞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时候他看着贺辞沉着一张脸走进走出,心里就莫名紧张,他宁愿贺辞真来找他要个说法,也不想这样提心吊胆下去。
可是贺辞没动静。
于是裴简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家了。
旧楼已经落入视野里,再拐一个弯走一个路口就到了,可就在他拐了弯的下一秒,就钝在原地走不了了。
路边小超市的树荫下蹲着一个人,吃着绿舌头雪糕,另一手里掂着一块石子,夕阳照在他蓝白色的牛仔裤上,给裸露在外的一小截白皙纤细的脚踝蒙上一层金光。
距离上次在这个肮脏的地方见面,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他瘦了……
连书包都没背,应该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对方的目光看过来了。
裴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要是再往前走,要么绿舌头会丢在他脸上,要么贺辞手里的石头会砸在他脑门上。
真的搞不明白,贺辞是怎么摸到他家里来的?
难不成他经常蹲在这儿,或者是个跟踪狂?
见他来了,贺辞把剩下的绿舌头一口吞了,晃着手里的签子走向他,等走到裴简面前,“裴简,你有必要吗?到处跟别人说我被绿了,你要是个男的真看不顺眼我就再打一架,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子你真行。”
一口闷下绿舌头,冻到冰凉的舌头说话都在打颤。
裴简垂下眼眸,不愿意被他看到自己难以启齿的一面,他将自己的软肋藏的很好,不敢接受新事物,也不敢让别人走进自己的世界,他抗拒一切企图触碰到自己弱点的人,比如贺辞。
他甚至都不敢问沈寅,贺辞是不是真的胃出血了。
与其得到后会失去,倒不如不去拥有。
可是看到贺辞眼中的自嘲和无奈,让裴简防备多时的心理瞬间消散了。
也许是时间过去太久了吧,再次回想起曾经被他撞破不堪的那一幕也只是一笑了之,时间真的挺神奇的。
看了又怎么样呢?
知道了又怎样呢?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过去只能接受,不能更改。
“没必要。”裴简深吸一口气说道。
贺辞拿着签子的手顿住了。
“谣言会繁殖。”裴简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