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姜溯霜说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好像有好些天都没见过他了,她这样想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我来找白医女问问几个学子的情况,一来便听说你……”,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消散在空中,程隽安给她掖好被角,“是我错了,溯溯。”
“不是!”姜溯霜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却被程隽安轻柔的按回了被子里。
明明!明明是自己该道歉的!
“是我……是我不该……”,姜溯霜下意识去抓他的手,却被他反握着塞进被子里。
“溯溯,别闹,躺好。”程隽安的声音温柔而又坚定,“是我太着急了……”
他半垂眼睫,将眸中艰涩的情绪全部敛去,“我应该等溯溯准备好的。”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温柔。
姜溯霜伸出一只手,和他垂在身侧的手十指相扣。她许是病得更严重了,脑子昏昏沉沉的,但想说的话却丝毫没被影响。
“我想说……我没有不想和你成亲……”嗓子有些干痒,还似针扎般刺痛,但她强忍着,轻喘了一口气,“如今书院刚刚起步,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你去做……我不想……不想你因为成亲而分心。我只你既能前程似锦,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又希望……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有我陪在你身边。”
“我娘说了,等明珠大婚之后,咱们就定亲,你想……把日子定到哪天?”
程隽安霎时眉开眼笑,他终于露出了这个年纪的大男孩该有的生动表情,将姜溯霜和她十指相扣的手攥的更紧。
他轻轻弯下腰,将自己的额头和姜溯霜滚烫的额头相抵,这抹滚烫的热度,一直传到程隽安的心底,紧紧将两人相连。
呼吸相闻间,姜溯霜却偏开头,小声道:“我……我生病了……病气过给你了怎么办……”
程隽安却顾不得这些,略一低头,便轻轻吻上了她的嘴唇,浅尝辄止,几乎是唇齿相抵之间,他喃喃道:“溯溯……溯溯……”
姜溯霜被他一声声低沉的呢喃惹得心脏狂跳不止。她一只手被程隽安紧攥着,一只手横在胸前,使劲儿推了推,这人却纹丝不动。
“你……快些起来……待会儿阿芷要来送药的……”
程隽安见她有些恼了,方才起身,但手却没松开,“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开心过,溯溯。”
一旁的的炉子上热水恰巧煮沸,程隽安抬手倒了杯热茶,将姜溯霜半揽着坐起来,给她喂了一杯水。
热水让干涩的嗓子舒服了许多,姜溯霜弯了弯唇角,“考上状元那天也没有吗?”
“没有,”程隽安开口,眸中爱意温柔缱绻,“没有什么比溯溯的心意更能让我开心了。”
“我听说,状元游街……可好看了。头戴乌纱帽,身披红绸,骑着高头大马,要在京城里走一整圈儿,风光极了。”姜溯霜有些惋惜道:“你被钦点为状元那一年,我还没来这里呢……”
“若是溯溯想看,咱们成亲那日,我便将十里红妆铺满京城,穿着大红衣袍,骑着高头大马去接你。”
姜溯霜笑出声,面若桃花,“你怎么跟我娘想的一样?也不怕太招摇。”
“哪里招摇?我要溯溯做大晏最风光的新娘。”
“这可不像你的做派。”姜溯霜拧着眉头,似是有些苦恼,“我不大在乎这些,我娘倒是很喜欢。”
扣门声轻轻响起,“姜姐姐,要好了。”
程隽安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口的小紫菀端着刚煎好的药,看到程隽安明显有些害怕,但还是把药递给他,颤抖着声音道:“白姐姐说……让姜姐姐喝完药,快点儿睡觉。”
程隽安接过药,“多谢。”
“不……不谢。”紫菀也不敢往里走,送完药就溜走了。
“你吓到她了。”姜溯霜道,“同小孩儿说话就不能温柔些吗?”
程隽安一只手端着药碗,一只手关上门,回身走到床前,用勺子搅着黑黢黢汤药,有些疑惑,“我……很凶吗?”
“当然了,你就没有发现,学生们都有些怕你吗?”
“没有,但溯溯这么说了,我会注意的。”程隽安见药凉的差不多了,舀了一勺药递到她嘴边。
姜溯霜虽然不喜欢喝药,但也知道良药苦口,一勺一勺喝药太折磨,她干脆拿过碗,把程隽安勺子里的药倒回了碗里,略吹了吹,一口气喝掉了。
苦涩的药汁刚下肚,姜溯霜用程隽安递来的帕子擦了嘴,下一秒,程隽安便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
姜溯霜抿了抿,浓郁的桂花味在嘴巴里蔓延,“是桂花糖?”
“好吃吗?”程隽安还沉浸在不能亲自喂她喝药的惋惜里。
“好吃。”甜甜的桂花糖冲淡了姜溯霜嘴里苦涩的药味,她慢慢躺下,将自己裹进被子里,问道:“刚刚我问你……想什么时候定亲,你可想好?”
“溯溯想哪天?”
“我想……放在明年年初,春暖花开的时候。”姜溯霜说完,看着他的脸色,万一他觉得太晚怎么办,但冬天太冷了,哪有春天寓意好。
“好,”程隽安不知道想到什么,笑道:“便放在清明先后吧。”
说起春天,姜溯霜忽然想起了一桩事,连忙道:“明年三月春闱之后便是殿试,殿试之后便有状元游街了!我要去看!这几届状元都没有你好看,说不定明年便有长得好看的呢!”
程隽安眯了眯眼,凑过去抱着她,“溯溯还想看哪家的状元?”
“自然是哪一届状元游街都想看了!多热闹啊!”姜溯霜一脸理直气壮,但求生欲极强,“这殿试一甲前三名年年都有,但唯有你有才又有颜,我当然最喜欢你了!”
姜溯霜一旦抛去心里那点儿隔阂和不好意思,说话也大胆起来,倒是叫程隽安不好意思了。
烛火摇曳一瞬,窗外一片漆黑,夜色已深。
姜溯霜喝了药犯困,没跟程隽安说几句话便开始打瞌睡,又过了一会儿,彻底歪在枕头边睡着了。
程隽安低头,用嘴唇轻轻试探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好似没有方才那么烫了。
到底还未成亲,这里又是白芷的住处,程隽安不好久待,将她的露在被子外头的双手轻轻放回被子里便出去了。
白芷还未睡,正坐在火炉边读医书,见他出来,略一点头跟他打了招呼,“阿溯这里有我,院长请放心。
“有劳。”程隽安顿了顿,又道:“我明早再过来。”
——
姜溯霜这一觉睡醒已是不知今夕何夕了,外头雾蒙蒙下着小雨,看不出时辰。
她出了一身汗,身上黏腻的怎么都不舒服,伸手摸了摸额头,温度降下去了。
“醒了?”许是听到屋里的动静,白芷端着药进来递给她,“醒了便起来喝药。”
虽然退了烧,姜溯霜还有些头晕,她看着白芷放在桌上的托盘,上面除了一碗药,还有一颗糖。
白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院长走时留下的,叫我给你喝完药之后给你一颗糖。”
“你们俩这是和好了?这么黏糊?”
“嗯,和好了。”姜溯霜略洗了把脸,对白芷表述了自己想要洗澡的想法,被严肃拒绝,只好作罢。
“现在几时了?”姜溯如昨晚一般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药,含着糖块儿含糊道。
“都快巳时了,天刚亮院长便来了一趟,看过你之后又走了。”白芷看她喝完药,又端来一碗粥,“他去上课了,这粥是他在我这儿的小厨房熬的,还热着。”
姜溯霜藏不住眼中的笑意,未等嘴巴里的桂花糖化完便舀了一口粥喝。
水放少了,粥带着一点儿焦糊味,卖相也不怎么好看,但混合着桂花的味道,姜溯竟然有种还不错的感觉。
白芷看她喝着粥露出一脸傻笑,简直没眼看,“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我让紫菀去后厨那边传话了,你等好了再回去,她还给你带了身干爽的衣裳来,是王大娘嘱咐的,就放在那边的桌子上,你记得换啊!我先出去了!”
“知道了!”
姜溯霜生病这几天也算给自己放了个假,起初被白芷限制在内室里出不去,只能翻翻她看不明白的医术打发时间。后来好些了,白芷允许她出门之后,她便在医舍里帮忙煎药,收拾药材。
程隽安每天都会送三顿饭过来,有空的时候会看着她吃完再走,没空的时候便叫清墨过来盯着她。
但书院新招生之后毕竟忙碌,程隽安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只留着个清墨跟她大眼瞪小眼。姜溯霜挑着碗里热乎乎的面条,心里胡乱想着,幸好他每次都是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自己生了病,还没洗澡,瞧着肯定狼狈,不叫他仔细看到才好呢。
程隽安厨艺不怎么样,做饭的花样倒是多,白粥小米粥,酸汤面西红柿鸡蛋面,每顿都是不带重复的,好消化的清淡食物。味道虽然平平无奇,但经过姜溯霜一次次的口头指点和王大娘一次次的实践教学,也能做出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西红柿鸡蛋面了。
三天之后,连绵的小雨总算停了,姜溯霜的病也彻底好了。
一心只有医术的白芷早受不了两人在她眼前黏黏糊糊,迫不及待把她赶回了后厨。
姜溯霜趴着月亮门,喊道:“阿芷!我之前给你说的送药的好法子,还想听吗?”
白芷端着簸箕,后退几步,冷脸道:“什么?”
“你让我再进去坐坐,我就告诉你!”姜溯霜眼馋她的药橱,有的药材不仅能入药,还能吃。既然病好了,不就应该活络活络心思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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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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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