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皱 第37章 第 37 章

彭凌青病了，因着一场不合时宜的雨。

一连着几日天晴，彭凌青便也没怎么在意，一场雨下来便大病了一场，不过她虽是病了，可这补品倒如流水般进了挽春宫，本该冷冷清清的挽春宫倒热闹的有些怪异。

眼见刚送走了皇后宫中来送补品的宫人琦铭正想休息会却听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虽说未听到彭凌青的怒喝，但此刻如此安静倒是有些异常，念及此，琦铭心道“不好。”搁下喝了一半的茶水，提步便去寻彭凌青。

碎作一地的精美瓷器常人见了总该感叹两句暴殄天物，可琦铭倒是一副见惯了的模样，只随意一瞥便小心的绕过碎瓷片。

彭凌青此刻正举着花瓶要往地上砸，琦铭抬眼一看，这花瓶是前些日子姜渊赏的，怕彭凌青气消了迁怒自己，琦铭也顾不得地上的碎瓷片了快步走上前拉住彭凌青。

彭凌青见琦铭拦住自己，手腕稍稍卸了力，任由琦铭将花瓶拿去倒也没说什么，虚虚抚了抚因着方才动作有些散乱的发丝。

琦铭放好花瓶，回头便见着彭凌青已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那神态倒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彭凌青喜怒无常这事在宫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见着彭凌青这模样，琦铭也是习以为常了。

“娘娘，小厨房方才炖了些莲子羹，可要用些？”琦铭试探着开口。

彭凌青并未抬眼看她，低下头不知想着什么，懒懒的道：“既是做好了那便端上来吧。”

琦铭点点头便往外走吩咐去了。

莲子羹端上来后琦铭便站在一边等着伺候，彭凌青倒还是一副怏怏的模样，手中调羹不断翻着。

琦铭见她如此，试探着开口，“娘娘，方才乳母来报，三公主今日一醒便吵着要找您。”

彭凌青对自己女儿倒是一如既往的上心，听了她这话，放下手中的调羹，扭头看过去，有些生气道：“平日如何吩咐你们的，莫要拘着寓儿……”

话未说完，琦铭便解释道：“娘娘这可是错怪奴婢了，三公主体弱，奴婢特意吩咐了乳母，过会暖和些再带三公主过来。”

听她这么说，彭凌青气才慢慢消下来，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尚未病愈，此时姜和寓过来怕过了病气。

“罢了，如今我大病未愈，莫让寓儿来了，待会过了病气便不好了。”想了想彭凌青又继续道：“将昨日收到的那些小玩意送去给寓儿。”

说完话见琦铭还跪着，便道了声，“莫跪着了，起来吧。”

琦铭依言起身，道了声好便往外走，刚出殿门岗便见一宫人慌慌忙忙的往这边走来，怕扰了彭凌青，琦铭便走上前去。

宫人见是琦铭也停下了脚步，先朝琦铭微微福了身，接着便问道：“娘娘可在殿内？”

这宫人本是挽春宫内洒扫的宫女，前些日彭凌青差她去盯着玉春宫，找了个由头便将她打发到了掖庭，彭凌青又在其中操作了一番，寻了玉春宫一位宫人的错处便将她换了进去。

琦铭见是她，便知是玉春宫有了什么苗头，“随我来。”

说罢琦铭便在前头走着，走到殿前让宫人停在外头等候传唤，自己先进去问着彭凌青。

“娘娘，玉春宫有消息了。”琦铭走到彭凌青身边为她揉着肩，说着朝门外挥挥手让方才的宫人走上前来。

彭凌青这么一听，倒也来了精神，抬头看向宫人，“什么消息？”

宫人将玉春宫近日发生之事同彭凌青说了，见彭凌青听完面上神色并无变化，心中有些慌神。

她不过掖庭一个小小的宫人，当初挽春宫人手不足，掖庭要送些宫人过来，宫中素传宸贵妃此人不好相处，自愿去的并不多。

可她想着在哪不是伺候，况且宸贵妃素得圣宠，在挽春宫当值总好过在那些冷宫偏殿混日子，这般想着她便找了管事姑姑自荐，这才进了挽春宫。

来了挽春宫小半年，倒也没觉着彭凌青有多难伺候，转头便被彭凌青送到了玉春宫，这番操作她也有些看不明白，可得了彭凌青的命令，她只能靠着自己的直觉寻着玉春宫的不寻常之处。

不过幸好，虽说只是洒扫宫人，这些日子下来，她倒真发现了些不对劲，这不马不停蹄的便来了挽春宫。

可终究不是彭凌青本人，她也不知自己带来的消息是否真的有用，心中只能暗暗祈求不要出错。

琦铭听了她的话，眼珠子一转，俯下身在彭凌青耳边说着什么。

彭凌青听完琦铭的话，唇角微微一勾，手中的帕子也不绞着了，语气有些兴奋，朝着琦铭道：“派人盯着玉春宫这几日的动向，若有什么异常立即来报。”

宫人听着彭凌青的话不敢抬头，只低着头盯着身前的布料。

许是看出宫人的紧张，彭凌青出言安抚道：“不必担心，本宫自会保下你，不过委屈你再待在玉春宫一段时间，事成之后，本宫自有奖赏。”

宫人倒是不担心彭凌青的奖赏，在挽春宫待的这段时间她倒也摸出些门道，彭凌青对宫中的宫人奖赏素来是宫中头一份，念及此便磕头道：“多谢娘娘。”

——

玉春宫。

“没找到？那她还能去哪？”锦月语气有些焦急，对着一边的绿绮道。

苏缇听着今日玉春宫有些吵闹，透过窗子还能听见殿外叽叽喳喳的声音，有些疑惑便透过窗子朝外看去，“锦月怎么了？”

锦月怕苏缇操心，便支支吾吾的不肯开口。

见锦月支支吾吾的，苏缇便看向她身边的绿绮，绿绮看看锦月又看看苏缇，咬了咬唇还是开口道：“娘娘，咱们宫里今儿少了个洒扫宫女。”

还未等苏缇开口，锦月便忙道：“待会再差人好生找找，怕是跑去哪儿躲懒了。”

苏缇点点头倒也没细究，只道：“那便再好好找找，许是被其他宫人叫去帮忙了。”

锦月点点头又带着人在玉春宫继续寻着。

“锦月姐姐……这是怎么了？”宫人刚进了门便见其余人都齐刷刷的看过来有些慌神。

锦月也没多想，见她被吓到了笑着开口问道：“方才出去了？怎的这会才回来。”

“我在掖庭有位朋友，方才她来寻我，我便出去了趟……”

锦月听完她解释倒也没放在心上，只道：“方才还以为你不见了，可把我们一顿好找。”

宫人连忙朝其他人道了不是，见这事翻篇，虽心有余悸，却还是回去干自己的活了。

——

月华书院。

周术将茶叶投入壶中煮着，见姜锦仪还未到，正欲起身出门看看，却见符莳正往这边走着，便问道：“长公主车架到了吗？”

符莳被着询问打的措手不及，看着周术眨了眨眼，“我还想着长公主早早的便该来了，推了几位学子的请教来的……”

周术听她这么说，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让她先坐下喝茶。

每半月姜锦仪便要前往月华书院，今日刚到便见与符莳早早的候着了，虽有些疑惑，倒也未见二人有何不寻常之处，便也未曾在意。

姜锦仪来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照例问了些学子学业一类事。

符莳看倒无什么事，想着自己那还有几位学子等着，便开口朝姜锦仪请辞，姜锦仪点点头道了声：“学子为上。”便让她先走了。

不大的院子中，一瞬间便只留下周术一人陪着姜锦仪。

“殿下。”姜锦仪身边的女官朝前走了几步到了她身边递上方才收到的信。

姜锦仪接过信封，朝着周术看去，似是在询问是否介意，周术比了个请的手势便继续照看着自己的茶。

姜锦仪拆开信封抽出里头的信纸，信纸只有一张，姜锦仪不过片刻便看完，手中捏着信纸姜锦仪垂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姜锦仪估摸着时间，侧头问一旁跟着的徽兰，“顾将军可到了？”

从蕲关到朔城，这几日也该到了，这般想着徽兰心中斟酌着道：“回殿下，估摸着也该到了。”

符莳见姜锦仪正忙着，将煮好的茶往茶杯里一倒，伸手将茶杯往姜锦仪面前推。

姜锦仪分神看了眼面前的茶，刚煮好的茶这会还是烫的，正飘着气，许是倒出的有些急，茶杯中还飘着一片茶叶。

周术这儿于她而言不过第二个月华山庄，倒也没什么需要避着的。

姜锦仪将信递给周术让她也看看，“高家现在倒是胆子大，做事倒也不避着了。”

周术一听，直觉不妙，接过信便看着。

“让顾杪冬接管朔城。”

姜锦仪想了想，接着又继续道：“传我口谕，朔城一应事务交由顾将军处理，若有不服者，杀！”

周术看了信，对于姜锦仪的做法自然也是双手双脚的赞成，不过她对于姜锦仪的决策素来无异议。

又随意聊了会天，看着天色有些晚了，姜锦仪便也不在多留，起身便同周术一同往外走。

一路安静无言，只是行至一处拐角，见着前头三个脑袋，徽梅正要上前便见姜锦仪伸手拦住了她。

接着姜锦仪便朝周术投去目光，周术点点头上前将三人唤了过来。

“周祭酒。”

三人朝着周术行了礼便在周术的带领下朝姜锦仪走来。

“见过长公主。”

姜锦仪倒也未多苛责她几人，点点头便让几人站了起来。

看着其中一人，姜锦仪开口问道：“陆时惊是你姐姐？”

“是。”

声音是从边上学子口中传出的，三人穿着月华书院的学子服，依次是陆时嘉，顾应珂，刘启楚。

陆时嘉对姜锦仪与自家姐姐认识这事有些好奇，便忍不住开口问道：“长公主是如何看出的？”

姜锦仪倒也未觉得她逾矩，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姐妹二人眉宇间有几分相似。”

说完这话姜锦仪便对着周术道：“周祭酒止步，送到这便好了。”

说罢带着徽梅便走了出去，只剩下周术几人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