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城一中的校园贴最近很热闹。
尤其是吧内热度排行榜第二的那条帖子,
镇楼图赫然是一个趾高气昂、目中无人、二五八万地倚靠在黑色保时捷车身上刷手机的大美人。
照片里的美人微皱着眉,一身凌冽得好像要杀人的煞气。
而帖子的标签是——纨绔大小姐,暴躁美人。
艹。
凭什么到她这儿四个词里两个都是贬义。
周祈表示不服,在学校待了快两年都没得到这种热度的楚潇潇同样非常愤慨。
“就是就是,凭什么你随便一站就能出图,车还是我家的好吗?那么会拍,我天天坐着这破车上下学,怎么不给我拍一张!”
好吧,她们的关注点显然不一样。
“不过……”
话又说回来了,周祈轻轻敲了敲手机屏,指尖抵着联系人列表上一个两人都很熟悉的名字上。
“我都回来快一个礼拜了,余舟这家伙都不打算现身向我解释一下?”
她说话的语气漫不经心的,楚潇潇心里却有些打鼓,她斟酌着开口:“余舟他们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嘛,可能、可能还不知道你回来吧,啊哈哈。”
这话说的,连她自己都不信。
抛开未婚夫妻的关系不谈,好歹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余舟这样躲着藏着确实很没意思。
周祈索性直接打了过去,电话响了一声,接着马上被挂断了。
“……”
呵,真有种。
就在周祈已经开始思索着怎么杀进对方学校把余舟的狗头揪下来时,来电铃声慢慢悠悠地响起,她垂眼看了看屏幕,嘴角下意识一扬。
呦,回电了。
“喂。”
正值变声期的余舟嗓子还没完全恢复好,听着有些哑,周祈“嗯”了声,然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隔着十几公里的直线距离,尴尬的气氛在听筒与听筒之间蔓延。
一旁的楚潇潇急得抓耳挠腮,真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是吧!
她怒了。
“喂你个头啊喂喂喂!声带被狗吃了,多说句话会死啊!”
虽然很想顺势也往周祈头上敲两下,但是鉴于这边脾气不太好,楚潇潇吼完一嗓子后就默默缩了回去。
好在这嗓子吼得很有成效,沙哑的男声叹了口气。
“周七,我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
周祈小名“七七”,小时候图省事每次作业本上的签名她都写成“周七”,导致从幼儿园就一起长大的余舟一直以为她的大名就是周七,就这么一直喊到初中,较真的语文老师不再允许周祈再用“周七”作为试卷上的名字,她才被迫改回大名。
但余舟喊习惯了,久而久之,“周七”成了他的专属称呼。
初中才和周祈认识的楚潇潇不甘示弱,也给她起昵称,叫“周周”,至于其他各种诸如“小周总”“周大小姐”“周七代”各种充满戏谑的外号,周祈听到就烦,以致于她反而更喜欢别人直接叫她大名。
“我也没说要怎么样啊。”
不就是未婚夫爱上别的女人的戏码嘛,她懂,这要是本狗血小说,自己大概就是那种恶毒女配欺负小白花的角色。
好在这毕竟不是本狗血小说。
对于未婚夫移情别恋这事儿,她只是有一点点难过,一点点不甘心。
“我就是想说……”
少年顿了很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周祈听到了电话那端明显的几个深呼吸。
余舟缓缓开口:“你能不能不要为难魏青乔?”
啪嗒。
周祈直接挂了电话。
“我到底哪里比不过魏青乔了?”
果然还是很不爽,那些没见识的人也就罢了,就连余舟也这样,这让周祈的自尊心有些受打击。
楚潇潇其实挺能理解她心里的那种落差感,毕竟从小到大,这个人总是如众星拱月地出现在各种场合,永远高高在上、触不可及,将身边的所有人都映照得如萤火般微弱。
说真的,她甚至有些幸灾乐祸,为自己当萤火的那些年。
但是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做人要善良,所以开口道:“你是天上的月亮,可望不可即,魏青乔更像是一粒萤火,虽然不如月亮明亮,但至少是可以触碰的。”
周祈也想了想,说:“你能不能说人话?”
楚潇潇翻了个白眼。
差点忘了,高高在上只是周祈在别人面前的表象,事实上,这个对学习缺乏热情的家伙根本是个半文盲。
“简单来说,你的起点太高,喜欢你没什么好处,反正你几乎都不会看他们一眼。但是魏青乔好歹还能和他们说说话,努努力没准还能追到手。”
周祈却更不理解了。
“那余舟呢?我们可是从小订了婚的!”
“这个嘛,你们认识太久了,别人七年就痒了,你们……起码有两个七年了。”
“.…..”
话糙理不糙,周祈心里的火慢慢地按了下去。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她根本不在意余舟喜欢谁,只是对自己竟然输给别人这事很不甘心,她天性里好像有一股逞凶斗狠的劲,就是不愿意看到有谁高于自己。
“但是,”除了自己心里的不舒服,周祈还有别的想法,“余舟是认真的吗?”
富二代违抗父母之命最后又灰溜溜妥协的故事对于他们来说可太常见了,周祈对余舟的这段恋情持不看好态度。
楚潇潇倒是一脸无所谓。
“管他呢,男孩总要经历一段情伤才能成长嘛。”
她对这段恋情持看戏态度。
周祈没说话,低头想了想,若有所思。
若有所思的结果就是,她特地挑了个没人的放学时间堵住了魏青乔。
于是莫名接到同学通知说老师要她留下的魏青乔没等到老师,等来了一个不算太陌生的人。
之所以说不陌生,是因为两人虽然从没说过一句话,但从身边同学们津津乐道的谈论里,她已经知道这人叫周祈,是个富二代,脾气不太好,而且是自己的一个追求者余舟的未婚妻。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魏青乔本能地开始警惕。
而一进教室就被那个传闻中的禁欲美人用几乎能结成冰碴的眼神死死盯着的周祈:“.…..”
莫名其妙。
自己也没怎么她呀。
“那个正在追你的余舟是我的未婚夫,” 她决定开门见山,想了想,又补一句,“双方父母定的娃娃亲。”
所以特地说出后面那半句是为了什么?想要显摆你俩感情深?
况且娃娃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这也能炫耀?
魏青乔无法理解富家子弟的脑回路,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周祈张了张嘴。
其实在来之前,她的脑子里已经拟好了说辞,她想告诉魏青乔不要沾惹他们这种人,会变得不幸。
想告诉她,他们这种人一生下来就标好了价码,父母之命大过天,就算余舟再喜欢她也无法改变。
所以,趁着事情还不算太晚,赶紧脱身吧。
从他们这种人的泥沼里,赶紧……
可是,明明只要照着念就行了,在碰上魏青乔平静到近乎算得上冷淡的目光时,周祈却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她忽然感到难以启齿。
在她心安理得地当了十七年的富二代后,她突然觉得很不甘心。
凭什么她的一切都要被融进周家的荣耀?
凭什么她的人生只能按照父母的安排?
凭什么她永远都只能像个玩偶一样接受着来自周家的装扮?
或许,他们也有反抗的权利。
喉头重重滚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成了不耐烦。
“离余舟远点,你就这么想当小三吗?”
她故意不想好好说话,想要激起魏青乔的反骨。
不出所料,魏青乔并没有被这个传闻中性格暴虐的家伙吓到,她本就是个遇强则强的性格,在周祈充满攻击性的眼神里,她的眼神也同样变得锐利。
“那你呢?”
如果说她之前的冷淡是平静到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水,那么直到现在,才是真真正正地竖起了刺。
“都什么年代了还接受包办婚姻,人家裹脚布拿来裹脚,你拿来裹脑。真稀奇。”
冷冰冰的讽刺从这个待谁都客客气气的冰山学神口中一字字说出。
周祈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骂了。
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烧了起来。
周祈有一种预感。
她将和魏青乔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