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两公子的武功,文帝曾亲自教授过。
虽学了点功夫,文帝却叹其二人天赋异常。尽管褚良之再三保证,日后不再出武将,可私下底,还是传授不少兵法秘籍。
文帝有亲信侍卫,一次意外交手,让年仅十二岁的褚洛卿见到皇家贴身侍卫的匕首。
薄如蝉翼,形如吊钩。
因褚洛卿是意外发现,与他交手之人匆匆离去。不久文帝就出现了。
“陛下,适才可是刺客?”
“褚二郎,刺客已被剿灭。”文帝笑道。他熟悉这个孩子,天真烂漫,温文尔雅,没有心计,“你父亲有事寻你,快去找他吧。”
后来,他将此事秘密告诉兄长。兄长大胆猜测,那便是皇家暗卫会有的刀器。
快近夏日了,桂花园的后面是大片大片的土地种植林木。
慕怜想要再度逃跑,又被褚洛卿按住。这一次,几乎伤到她要处。她颤抖地抬起额头,看向南方的天边,群鸟纷纷,皆从北向南飞去。
唯有一只离群索居的鸟,哆哆嗦嗦地往北边飞去。
“蒂妍,她在后面的林园里。”褚洛卿看见她的遥望。人死之前,会看向最关心的地方。“对吗?”
他们押着慕怜,往南边的林园去。
走到,忽然听见群鸟惊鸣,纷纷逃散。
慕怜的双眼睁大,仿若撕心裂肺。他们到达
那处时,河边漂出来一具女尸。
慕怜被紧紧扣押在地,可她已经近乎晕厥。
褚洛卿上前,已经红紫的手拨开蒂妍乌发和惨白的脖颈。
他的瞳孔瞬地睁大——
刀口薄如蝉翼,形如吊钩。
他捏住蒂妍的手一瞬颤抖,又徐徐放下。
杀蒂妍的,不是卫家,而是皇帝。
皇帝居然比卫家,更想让这两姐妹死。
那么,就是让容和公主找不到卫轩朝人品顽劣、心狠手辣的证据。就是让容和公主接受联姻。
此事,已经由不得他们尽力一搏了。
褚洛卿被这个事实惧住许久,仿若沉滞。荀子慕跟在后面,匆匆赶到。
褚洛卿被日光照得明亮的面色,渐渐浮现一丝一痕的悲伤,与不存在的颤抖。他曾渴望自己是那个尚主之人。殿下,也要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甚至是仇人的人。
他瞬合双眸,又微开思忖,杀死蒂妍的皇家暗卫,定在附近观察他们。
现在,他还可以放过慕怜,自称是不愿背叛皇帝的人逃之夭夭。
但他需要避开那个皇家暗卫的眼线,将慕怜带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再做计议。
荀子慕看着他的背影,以为他看到尸体怔住了,心中暗笑。
大摇大摆走过去,手臂却被褚洛卿顺着抓住:“荀大人,褚某有事相求。”
“忽然如此客气,你又要做什么?人都死了,不还剩一个吗?”
他轻轻地回:“可我得亲自带她去宫中。”
一鸟群又呜呜丫丫地飞过天边,留倒影于水中。
荀子慕瞬蒂变了脸色:“你不相信我荀府?”
“非也。”褚洛卿转过头,他发髻的白色飘带美丽地随风飘了飘,却又缠住了。他笑了笑,“殿下信任荀府,我自然也是。只是,蒂妍不用说肯定是卫家的人杀的,我们一群人带着一个痛哭流涕的女人,实在招惹,不如,你假扮成另一伙人,也来追杀我与慕怜,分散那些卫家人的注意,如何?”
荀子慕低头思忖,这样一来,在殿下的眼中,功劳岂不是褚二的了?
“不可。”荀子慕道,“况且你能让我们假扮成哪伙人?”
褚洛卿低眸想了想。
遂道:“假扮成......玉山公主府的人,如何?”
褚洛卿的笑意,宛若湖上春风,却不免让荀子慕感到凉意。
“你是说,玉山公主素来嫉妒容和殿下。如今容和殿下窝藏未死的宫女,欺君瞒上,她就是要抓住这两个奴婢,去皇宫向陛下告殿下的状?”荀子慕行云流水地说道。
褚洛卿行了一礼,说道:“难得,荀大人有如此悟性。”
“哼。”荀子慕道,“心计深沉小人,也不知殿下......”
他打住了,褚洛卿却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他。又徐徐垂下眸去,唇角黯淡。
孙鹿缇对孙骁尚主与否的决定仍是将信将疑。
孙骁应打击先帝一脉,淡化他们在宗室里存在。让战功赫赫的卫家娶容和公主,岂不是又令人瞩目先帝一脉?
山柳兰赐给了卫家女,是寓意卫家有功高盖主的野心。
而她眼下着了一身卫轩朝讨厌的翠服来,为的是蔑视厌恶卫轩朝尚主的野心。皇帝却不下令卫轩朝即刻现身,而是放任他出宫。
孙骁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她必须从旁的地方小心观察与试探。
但愿公主府的人,但愿褚洛卿......能为她找到慕怜与蒂妍。
蓬莱楼室内四面,都有华美的屏风架着,挡着凉风。
孙鹿缇说道:“陛下,容和听闻前日,陛下调整了叔父们的分封。我禹朝有诸王在各地屏护,让容和倍感安心。”
孙骁又捏紧了红珊瑚珠,眼角却柔和地笑着:“先帝早就为容和的叔父们安排好了分封,朕不过是略作调整罢了。容和这时提起,怎么不想想,为自己的兄弟们讨一个封王呢?”
孙骁锃亮的额头向前,红珊瑚珠叮当敲在羽觞上。
孙良瞬即垂下了眼眸,不敢抬头看任何人。卫氏的眼角与唇角却翘起来,手抚在丈夫的肩上。
孙鹿缇只是半低眸,笑道:“容和的皇兄与皇弟还很年轻,京城娇养的贵子,岂会晓得各地民事?还要在陛下身边,多历练几年才是。”
接着,她又看向孙良,笑着说道:“孙良,你最是年长,又是唯一成婚的,也该学学如何当家立业了,对吗?”
孙良身后的香雪兰,早就被宫人用暗沉的屏风遮挡住了。连他脸上那单纯洁白的模样,也变得昏暗不清。他徐徐道:“容和,你这是何意?我的前程,还要听陛下安排。”
“良儿,你如此紧张作甚?”孙骁却很快接道,“你皇妹也是关心你,你如今已结婚,对方还是世家大族的女儿,你是该好好思索,如何当家立业了。”
孙良还是转过身恭敬地行礼道:“多谢陛下关怀,臣不敢擅专,全听陛下安排。”
孙骁唇角凝视着他,将红珊瑚珠抛在空中转了一圈,又敲了一眼孙鹿缇,唇角一笑。
孙鹿缇却是低额说道:“陛下,是容和失礼在先。天底下,岂有妹妹教诲兄长的道理。只是北境危机重重,南方又叛乱不断。容和虽为一女子,却不由得忧国忧民啊。”
“容和说得是。”孙骁答道。
孙良却在这时悄悄抬起眼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孙鹿缇看。容和这是在做什么呢?她在暗示他们篡位的皇叔一艘赶紧为先帝的儿子们封王吗?可孙骁是万万不会增强先帝一脉的力量的。
容和这是怎么了?她今日为何说这些危险之语?
他们之间,恰巧摆着一尊青瓷鹰形盘口壶,是健康进贡,三年前孙鹿缇就见过了。
孙鹿缇突然问卫氏道:“皇子妃有没有出过京城?”
卫芊芊看了一眼孙良,不卑不亢答道:“殿下,妾身从小到大,都是在平阳长大的,没去过禹朝的其他地方。”
“未随你长伯镇守荆州吗?”孙鹿缇问道。南平,本是荆州的一个郡。
“未有。”卫氏答道,“妾身从小是在父亲家长大的。”
卫芊芊并非是卫琅琅的亲侄女,他们一房一直留在平阳。
“本宫儿时随先帝南巡,见过江南的许多风光。”孙鹿缇答道,“为皇子妃惋惜。”
于时,孙骁和孙鹿缇二人竟齐齐看向卫氏。
卫芊芊的唇是炽热的红,她肩上绣制的红花亦是炽热,连身后被屏风挡着的山柳兰,都不可阻拦地发出炽热辉红的灿光。她微笑道:“岂会?平阳是禹朝最好的地方,妾身期盼,永远都能留在这里。”
孙骁手中空中旋转的红珊瑚珠被一把抓住了。唇角的笑意也凝滞。
孙鹿缇坐在下面,徐徐抬眼,瞥见叔父的神色,唇角几乎不可见地一笑。
孙良察觉到什么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只是按住妻子的手,为她斟满了酒:“最近你生了头疾,忘了我的嘱咐,要少说些话。”
孙鹿缇想,她也许,让孙骁看到了卫家的野心。
她也让孙骁看到了,她与孙骁此刻,是站在一起的。
即便是尚主,她也绝不会是卫家的一份子。
皇家暗卫的行踪不容易发现,他们只好退回复杂的桂花园里,又穿到玉山公主府中,穿上倒地奴仆的衣服。
依照褚洛卿的计划行事,荀家的人假扮成玉山公主府人,高声要找到容和公主私藏的宫中侍女。他们往地面开阔的荒地上去,
自然就发现了无可躲藏的皇家暗卫。
褚洛卿趁机带着穿着男装的慕怜隐藏在草垛之中,待众人离去,再伐船到湖的对岸,顺着他记忆里的路,到达不远处褚家的归鸟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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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如山上雪,
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
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
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
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
嫁娶不须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