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遇 第6章 王子秋的复仇

28.

杨清，那可是浩然正气、清澈纯粹、不屑染尘的杨清啊，那样一个人，怎么会怀着本真的、私心的、任性地意图靠近一个挂着富二代、纨绔的俗称背后全是“厚着脸皮花不义之财”的非议的人？那可是他嗤之以鼻、鄙夷不屑的存在啊......

答案显而易见——杨清因为任务接近自己，因为使命，因为他视若珍宝、绝对不会背弃的信条，克服了一切的不屑和厌恶，一次又一次地走向自己......

“太他妈可笑了”王子秋擦了擦眼泪，默默念叨了这么一句。等幽幽近乎是将医生托架到病房时，王子秋正平静地趴在小床桌上吃着早餐，还是那副一贯的散漫样。

“不是......王子，你，你......”幽幽都有些怀疑刚才的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这煎饺哪儿买的，真难吃，包子倒是不赖”王子秋撂下手中的半个煎饺，一边擦着手一边冲着门口的幽幽说道，然后冲着一旁的医生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医生？”

29.

王子秋先回到公司，准备办理离职。去之前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公司主动辞退他的心理准备，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实际上公司并没有准备让他离开，相反，领导层商讨过后准备继续留下他。但王子秋去意已决，一方面他想专心处理家里的事情，但更多的方面，还是害怕连累公司。毕竟，这是有生以来，给过他真正意义上的满足的地方，一直以来，这家公司给予他的自我成长自我施展的空间恰到好处，这是王子秋最喜欢的一点。正因为喜欢，所以，不想连累。

公司最终尊重了他的选择，但留他一周在原岗位为他设计新增的功能板块做最后的运维，以及处理交接事务和为新任职工作人员做培训。

王子秋答应了。

重回单位，恍如隔世，大家的目光很克制很礼貌，却避免不了带着些或多或少的复杂。无所谓，王子秋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领着接班人员径直来到工位，详细讲解工作明细，又带着去各部门各重点线路、设备处一一实地查看。每天紧紧凑凑有条不紊，原本计划一周内完成的交接工作，三天便搞定了。一切弄结束，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灰蒙蒙的天空开始下雨，小徒弟告了个别迅速开溜，王子秋打开邮箱，看到已经送达的辞退通知，提嘴笑了笑，关掉工作电脑，默默在工位上坐了好久，才离开。

30.

雨，已经开始下大，王子秋没有打伞，站在楼下院子，看着对面楼上陆陆续续亮起的灯光，那扇熟悉的窗户，黑漆漆的，反倒显地有些孤独和冷清。

这些天好多熟悉的面孔都没有在单位见到，据说，他带领着一班人都去了重案组的秘密基地。这是这三天来王子秋侧面听到的唯一的消息。

王子秋离开院子时，雨已经开始下大了，冰凉的雨水打在他脸上，寒冷让他本就白皙的脸此刻更显苍白，但走出单位大门的那一刻，他嘴角突然扬起，画出一个邪恶的弧度。

秘密，呵呵，对于王子秋来说，一台电脑，只需一台电脑，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击碎一切所谓秘密。

尤其是面对现阶段内部网络荒蛮的防御系统时。

王子秋借着幽幽的笔记本，熬夜侵入市反贪局内部网络，又侵入全省整个反贪系统网络，只花了一个通宵，便把他们秘密行动的前前后后搞清了个七七八八，最后精准定位出秘密基地的位置。

31.

第二天的雨下得格外得大，王子秋在幽幽家沙发上美美地睡了一整天，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冲了个澡，随便吃了两口，将笔记本塞进包里，便准备出门.

出门时幽幽正好下班回来。

“雨那么大，你干嘛去？”幽幽拦住他，“去网吧的话，带上我”

幽幽以为王子秋昨晚是为了缓解情绪从过度的悲伤中走出来，打了一夜的游戏，这会儿觉得不过瘾想去网吧再战。

“算账去”，王子秋套上机车服，丢下三个字，头也没回，冲进雨中。

32.

秘密基地，是个在废弃已久的学校旧址上临时搭建起来的建筑，外围全是高高的钢筋管道绿幕墙，完美伪装成在建工程的模样，坐落于城乡交接的最热闹处，却引不起来来往往任何一个人得注意，只会尽量远离几步行走以避免被施工材料砸中。

隐藏得巧妙极了，若不是黑入主系统，监测到这个地方相关信号异常密集，王子秋是怎么也找不到这里的。

他撑着伞，在雨中，一直等到半夜，终于在去不远处集中宿舍区的必经之路上等到了那个身影。

他和他的小助理。

助理看到王子秋时很明显吃惊不已，杨清却丝毫没有惊讶，就好像，知道王子秋会来一样。

杨清示意助理回避，助理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走到了远处。因为案子特殊，加上那次汽车爆炸事件，总局从一开始就特意挑了一个退役军人身份的助理，也算是半个保镖，负责日常文秘和安保。

33.

雨夜的街道,一个行人都没有，就连来往的车辆都少得可怜，冰冷的雨帘如穹顶从高空铺盖而下，将两人包裹，与整个世界隔离，雨帘从彼此的伞面铺展坠落，又将两人彼此隔离。

“很有成就感吧？”王子秋冷笑一声。

杨清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以为你只是尽心竭力，没想到却是处心积虑。”

杨清依然没有说话。

“呵呵，我知道你高风亮节，看不上和我这样的人聊天，当然，除非是别有目的。”说到这儿王子秋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到，“但我今天还是决定见你一面”

“王奇，很好，你不用担心。如果想见他一面，我可以想办法带你进去”杨清开口道。

“哈哈......”王子秋笑出了声，“杨局不愧是办案高手，很会拿捏别人需求”

王子秋没有给杨清说话的机会，接着道：“我想见他，迟早能见到，但不是今天，也没有必要是今天。长话短说，今天来，是想送你一个礼物，就当作......”

王子秋思考了一下，冷笑着继续道：“就当作，跟我当这么久，朋友，的礼物吧”

王子秋故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的语气。

说完，看了看手表，然后看着杨清，轻声倒数了三个数：“三，二，一”

34.

瞬间，杨清背后不远处的整个建筑，漆黑一片，没了灯光。

王子秋，掠过杨清看着他背后黑漆漆的背景，提嘴一笑。

断电，王子秋早已摸清，因为时间仓促，这个临时搭建的秘密基地并没有备用电源，所以他们最害怕的，就是断电！

王子秋冷眼看着小助理惊慌往基地跑，看着杨清迅速往基地赶，看着周边安保人员进的进出的出，忙作一团。

王子秋神情异常淡定。

然后扔掉雨伞，坚定地跨上旁边的机车，飞驰而出。

但王子秋的方向并不是回家，而是，反贪局。

因为，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十五分钟，只要十五分钟，反贪局剩余的人员力量便会因为断电的紧急状况，被抽调集结到基地，因为那里，是最近的，能第一时间抽调可靠人员的地方。

一来一回，反贪局近乎“空置”的状态就会至少持续三十分钟。

除去王子秋赶去的路程时间，他至少可以拥有十五分钟行动时间，而王子秋，只需要十分钟。十分钟，他就能完成他的计划，送给杨清一份真正的“礼物”。

35.

来清算，自己跟傻子一样完全信以为真从未怀疑过的，杨清不惜以身入局处心积虑策划的那场关于友谊的阴谋，的账。

王奇，污点太多，被查，是迟早的事，王子秋多少是有心理准备的，可是，不该因这种通过卑劣手段拿到的证据锒铛入狱。

杨清，你不是清高吗，那就不该用这些“不光彩”的证据才对。既然不光彩，那么，就让我帮你毁掉它们！

——王子秋查到，临时基地并没有专业的保密库，所以，重要案卷、重要证据，依然存放在反贪局保密库——那是安装着全市乃至全省都数一数二的保密系统的保密库。

然而，那可是王子秋啊。

王子秋到达反贪局时，果然局里只剩下不多几个安保人员。

王子秋轻松躲过外部摄像头，从看守盲区潜入，控制住内部摄像头监控画面，径直来到保密库。

因为有昨晚的准备，此刻，三下五除二，便将整个系统攻破。

王子秋看了看手表计时，整个过程只用了三分钟。

很好，王子秋满意一笑。

王子秋找到王奇案保密柜，破密，根本不在话下。

他将柜子中所有案卷文书统统拿出来，扔到地上，淋上准备好的汽油。

啪！——拨开了打火机。

36.

等杨清反应过来王子秋的调虎离山之计冲回单位时，王子秋早已闯入保密库。

走廊外，杨清大汗淋漓，撑着门框，努力调整着呼吸。

但杨清没有冲进去。

他一旦冲进去，所有的性质就都变了。

一路上，杨清都在祈祷：不要做傻事，王子秋，千万不要做傻事……

杨清从没有祈求过什么，他从来只信自己的力量，从小习惯了靠自己，靠自己，胜过靠一万个神明。

可是今晚，一路上，他在心底祈求了一万遍。

这时，那小助理也匆匆赶到现场，观察了一下情况，知道王子秋就在里面，提脚就准备冲进去。

杨清一把拽住了准备冲进去的小助理。

“杨局，你疯了？！那可是你拼了命搜集来的证据，也是全局顶着压力苦苦撑下来的收获，是你的心血，更是全局的心血！”小助理尽量克制着自己呼啸而出的愤怒，压着声音吼道。

杨清紧紧拽着他的手腕，没有丝毫想要松手的意思。那坚定的眼神，和他办案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小助理不理解，只要冲进去，将王子秋拿下，一切的成果，便都还在，一切的结果，也都可以朝着他杨清一直以来努力的方向而去。

杨清却在关键时刻刹车了，坚定地，刹了车。

助理不明白，刚冲回基地大门就立马反应过来王子秋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战术的是杨清，拉着他狂飙回反贪局的也是杨清，第一个狂奔向保密库的也是杨清。

就是这个杨清，却在即将案发的现场门口，死死拦住了他。

助手决定不再挣扎，他跟了杨清这么久，既然杨清选择相信王子秋，那么，他选择相信杨清的相信。

杨清松开了助手的胳膊，后背顶着走廊的墙，缓着粗重的气息，汗水浸透发梢，垂眸等待。

他在等一次或许不可能的回应。

在堵一次虚幻的结局——赌，神明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