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遇 第4章 那夜星空

15.

王子秋拎了拎机车钥匙：“这车，二百四十万。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这二百四十万，干干净净。”

王子秋垂眸，他突然觉得有些委屈，说话的声音变得很小，更像是对在自己说：“我买它的那天，是她生日，这是她最喜欢的系列，生前却一次都没有尝试过，她永远都有着这么多的顾虑，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梦想放肆过，既然她没有，那就换我来吧，她在天空的尽头会感受到的……”

杨清明白，王子秋口中的她，是他已逝的母亲。

“所以，你就花光了她留给你的退路钱？”杨清沉沉看着他。

“用不着退路，我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自己铺路？”王子秋摊开手反问道，“还是连你也觉得我除了我爹，一无是处？”

杨清看着他，突然笑了，“王子秋，你对你自己的认知，还真是有些卑微，你玩车泡妞打游戏时的傲娇去哪里了？”

王子秋一时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让杨清给气笑了：“杨清你是觉得我至少还会玩儿车泡妞打游戏呗”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该说不说，凭你对代码的掌握，但凡再有点斗志，在哪里不能叱咤风云，非要窝在这围城里？”

王子秋有些吃惊地看着杨清，半晌后突然逼近，眼含星空，说到：“杨清，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有才吗？”

“王子秋，你确实很天才，只是太散漫”杨清往后倾了倾，以免距离太近。

“你真的觉得我很天才？”王子秋扒着桌子又逼近了点。

杨清索性将他脑袋拨开，然后低头翻了一页书：“天才不天才的，难道需要别人给你定义？”

王子秋调皮笑笑：“那倒不是，就是吧，被人认可的感觉还挺滋味儿的”

“对了，今晚你真的不去吗？”王子秋还是不想放弃，他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有在俱乐部见到他了。说真的，工作时的杨清，专注、痴迷，但好像并不快乐，只有在车上，在赛场上，杨清那种发自肺腑的快乐和魅力好像才会被激活，就像周身发着光，很迷人。

“有点忙”杨清合住书，打开保密柜，将刚刚放入的案卷重新拿出来，同时示意王子秋该离开了。

王子秋悻悻转身，擦肩走过。

突然感觉手腕一热，被杨清拉住了。

王子秋回头，正好对上那双忧沉的眸子。

16.

他握着王子秋手腕的力道很重，盯着他严肃道：“记住，如果不碰，那就永远也别碰，一分也别碰”

杨清说完松开了手，转头继续取案卷：“走的时候把门带上”

王子秋走到门口，然后回过头，静静看着杨清，好久，突然笑了，道：“其实关于工作，我能找到更投我兴趣更高报酬的，但是，说俗一点，我很喜欢倒腾国产系统、国产设备，因为目前的它有着太多的不完美，解决这些不完美，会让我很有成就感和挑战欲。我还有一个挺俗的梦想，你知道是什么吗？有朝一日，老子自己研发一套系统，一套完美的系统，出一系列完美的设备，作为咱们国家特殊机构使用的特种系统，快得飞起，名字就叫，哈哈‘飞起’吧”

王子秋像正经不像正经地说着。

“不俗，挺酷的”杨清带认真不带认真地答了句。

然后抬眸扫了一眼，又补充道：“如果是你的话，实现起来不难，应该只是态度问题”

王子秋愣了愣神，没有再回应什么，离开了。

17.

这是一片废旧的高尔夫球场地，场地尽头一个天然山丘，山丘地势较高，从山丘望去，远处王氏集团总部大楼尽收眼底。其实包括这高尔夫球场在内的周边土地，都是王氏集团的。

他们机车俱乐部每次有比赛，总会在这里举行。

“你真的要如此绝情吗？三年，对于你来说，挥手就可以抛弃是吗？”

“我想你心里一直也很清楚，你我本就是利益联姻，协议婚姻。谈感情，不觉得可笑吗？”

“可笑？三年来，半尘不染的你才可笑吧？王子秋，究竟什么让你如此清心寡欲？”

“君雅，三年到了，不管你签不签，实质上你我都不再有关系，这一点，当初的协议写得明明白白”

——次！

君雅撕掉了手中的离婚协议：“王子秋，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同意的，离婚，你想都别想”

正当君雅准备愤愤离开之际，康幽急匆匆跑过来正好迎上：“王子，下一场自由赛要开始了，你磨磨唧唧干嘛呢”

说着便看见了表情狰狞的顾君雅，倒吸一口冷气，准备转身跑路，却被顾君雅狠狠拽了一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在王子秋及时接住。

“好一对狗男女，王子秋，你对内的清心寡欲其实都是对外的偷鸡摸狗对吧”

“顾君雅你有病吧？别跟疯狗一样乱咬人”

顾君雅冷笑一声，“哼，我乱咬人，是你在外面乱咬人吧？”

——“啧啧，修罗场”

三人回头，看到杨清悠闲地靠在不远处的墙上，双手交叉胸前，一副吃瓜群众模样。

顾君雅撇了一眼杨清，问道：“你是谁？”

杨清一身运动装，一贯的黑灰色系，也没有正眼看她，起身，左手装在裤兜，走进了一步，右手搭在康幽幽肩上：“她男朋友”

三个人都吃惊地看着他。

杨清俯身逼近顾君雅：“你刚说，谁咬谁呢？”

杨清个子本来就高，王子秋一米八出头，杨清还高了王子秋一个头，平常顾君雅穿着高跟鞋都才到王子秋肩头，此刻面对杨清居高临下突然的身高压迫，顾君雅瞬间感到扑面而来的杀气。

她虽然脸上依然嚣张，可毕竟自己造谣人女朋友在先，理亏，脚下不自觉后退半步，清了清嗓子，欲言又止，哼了一声，愤愤离开。

“你怎么来了？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刚才谢谢你解围”王子秋将手中的车钥匙抛给杨清，“既然来了，就试试吧”

18.

杨清没有拒绝，拿着车钥匙冲着不远处的车走去，跨上车，正准备带头盔，康幽幽笑嘻嘻追过去，顺手拿起一侧椅子上的头盔，一边说着“这车吧，一定的重量感会让骑行体验更狂野，所以，带上我吧，男，朋，友。”说道关键字还做了个鬼脸，一边抬腿就准备往后座跨。

不料杨清单手盖在那满头叛逆的波浪红毛上，无情将她制止在原地。

“我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靠太近”说着另一只手拿过她怀中抱着的头盔，扔给一侧的王子秋，“你来”

“切”康幽幽一脸的不甘和无奈，转身冲着走过来的王子秋时，却立马变脸，顽皮一笑，意味深长一个可爱的眨眼。

王子秋和康幽幽也算是发小了，从小一起长大，早已习惯了她的无厘头，只是那个意味深长的眨眼让他不知所以，好一通愣神。

但当他跨上后座，前倾贴近杨清那一刻，王子秋突然反应过来了康幽幽的意图。

杨清并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发呆，丢了句“抱紧”，便飞驰而出。

19.

秋夜的星空，透亮、深邃，璀璨中透着几分寒凉。

两人躺在山顶的草坪上，享受着飞驰过后的舒畅。眼前，一半是夜空的星光一半是城市的灯火，天际，星光灯火交融，漫漶了天地交界线。

王子秋撑起胳膊，坐起来，看着远处灯火最聚集处，那是王氏集团总部。

“你可能不相信，我总是反复做着同样的恶梦”

王子秋看着远处灯火，继续道：“梦中，我站在那座大厦顶部，大厦黑烟滚滚、熊熊烈火，任凭我怎么跑怎么跳，始终无法逃脱”

杨清没有回应，安静听着。

王子秋停了停，继续道：“我有时候在想，或许没必要挣扎，和它毁灭才是最好的结局”

说完，王子秋突然释怀地笑了，转头冲着躺在草坪的杨清说道：“只是无聊的噩梦罢了，不说这些了，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一直很羡慕你，总是在拼了命地往前冲，有方向、有目的地，那种酣畅，我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

湛蓝的星空，映衬着王子秋清澈的眼眸，那眼眸好似将整个星河汇聚，璀璨、纯质。

杨清看着那双眸子，撑着胳膊，慢慢起身，靠近，无限地靠近了那片星河。

秋夜微风，星河交融，温暖而清凉，热烈而舒缓，狂野而柔情。

两人分离是因为王子秋脑海中又突然出现了那个绝望的噩梦画面，他瞬间清醒：杨清不该接近那场大火。

所以王子秋想结束这场梦幻的开端，于是他推了杨清一把，杨清知趣地刹停了。

杨清扫了一眼蹙眉的王子秋，看着远处天际，淡淡说了句：“对不起，如果让你感到不愉快，忘掉它吧”

王子秋没有说话。

杨清看着星空，沉沉补充了一句：“王子秋，活着，活着，才是最好的结局”

“突然想起来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快走”王子秋起身，抓起杨清手腕，带上了车，就向着总部大楼驶去。

王子秋带着杨清从大厦后侧一处隐蔽的地下通道进入，一路辗转，避开安保人员和摄像头，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

20.

“突然想起来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快走”王子秋起身，抓起杨清手腕，带上了车，就向着总部大楼驶去。

王子秋带着杨清从大厦后侧一处隐蔽的地下通道进入，一路辗转，避开安保人员和摄像头，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

“看样子是惯犯？”

王子秋呲牙一笑。

“还真是家贼难防......”杨清无奈。

王子秋在王奇办公室翻箱倒柜，把套间几排收藏架上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奇怪，记得之前就放在这里的才对”

如此念叨着突然想到什么，跑过去一把拉开角落的柜子，将目光锁定在柜中的保险柜上。

“偷闯办公室尚且说得过去，偷开保险柜，有点过分，王子秋，虽然归根结底都是你家财产，你到底想找什么？”

王子秋蹲在保险柜前，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杨清，调皮一笑：“知道密码，怎么能叫偷开？况且你也说了，这是我家的”

杨清无奈耸耸肩，双手交叉胸前，索性转身后退几步，不再看他。

王子秋回头瞥了一眼杨清，笑笑：“嚯，回避得挺自觉，其实大可不必，这里面放的无非就是个人收藏的小物件，集团机密性东西都在机要部门专门的储存库里，不会存放在个人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杨清依然保持着距离，背靠在窗一侧的墙上，侧着头，看着窗外。

大厦顶层，偌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城中央，城市远远近近的灯火，尽收眼底，苍蓝的夜色下，显得温暖又热闹——与窗内的清冷形成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