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之末 第30章 第三十章货币

食堂。

“宇宙中修真者交易时都是用什么做等价物？”

不吃东西也能活，但闲着也是闲着跟着一起吃饭的符华与沈妤疑惑的看向阿岐。

阿岐解释道：“我们原来都是用粮食和兽皮为等价物的以物易物，但粮食随着年年丰收越来越廉价，兽皮的价值倒是没变，但千万人口的交易太多太大，根本不够用，我想参考一下修真者。”

沈妤咽下嘴里的鸡肉：“其它族群我不清楚，但世家都是用灵石做等价物，不适合我们。”

“当康一族是用灵石与我们凝聚的生机精华。”符华回忆了下。“其它族群要么是灵石，要么是一些对多数族群都很有价值的东西。”

阿岐头疼。

沈妤道：“不能用盐代替吗？盐对所有凡人都有用。”

“盐倒是可以，但人口以后还会继续增长，盐倒不会变得不够，但会变得不方便，而且离海近的地方与离海远的地方，盐的价值不同，可以做的文章就太多了。而且，盐对凡人有用，对修真者呢？”阿岐看着沈妤与符华。“比如你呢。”

沈妤听懂了。“这倒是个问题，若凡人的需求与修真者的需求脱节且不不沾关系，那后遗症就大了。”

利益需求趋同，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也会让修真者在想胡来时看在利益的份上三思，当然，三思不一定能约束所有修真者，但有约束好过没有约束。

符华道：“那就换一种凡人与修真者都有需求的东西做等价物。”

“低阶修真者还好，需要吃饭，但高阶修真者辟谷，不需要吃饭，只需要灵石，但凡人对灵石没有需求，我想不到有什么东西是凡人与修真者都是必需的。”思考片刻，沈妤道：“既然没有什么东西是凡人与修真者都必需的，那能不能用一种凡人与修真者都不是必需的东西做等价物？”

符华与阿岐皆对沈妤回以无语的表情。

符华直白道：“都不是必需的东西，修真者与凡人凭什么接受这种等价物？”

沈妤答：“他们都打不过我。”

符华无语。

阿岐却拊掌。“好办法，如此一来，需要考虑的便不是等价物是否使用者的必需品，我们完全可以用没有价值且普通的东西做等价物....”

符华：“那不就是抢劫？”

阿岐摇头。“等价物税罢了，抢劫什么都不会给你留下，而等价物税不同，因为所有人都认等价物，因此你可以用等价物换到其它东西。”

符华道：“说得再好听也不能改变本质，等价物没有与之对应的价值，就算你可以强迫本地修真者接受，本地修真者也可以通过外逃来避免你的盘剥。”

沈妤申辩：“这不是盘剥，这是为了方便贸易，毕竟现在确实需要一种通用的等价物，又没其它更好的替代品。”

符华道：“等价物的等价只是面值，而非实值，发行又掌控在你手里，焉知你不会在未来增发超出需求的等价物，以此来掠夺财富？”

沈妤：“我不会。”

符华问：“那你的后继者呢？”

阿岐不以为然：“后继者会不会都不会更坏，毕竟再坏也不可能比之前的余粮征集制更坏。”

符华改口道：“对凡人而言不会更坏，对修真者而言可能会更坏，他们会反抗的。”

沈妤道：“随便反抗，除非能拿出更好的替代品，否则就算反抗我，甚至杀死我，最后也还是得继承我的做法。”

符华：“那得建立在宗门未来很强大的基础上，否则谁会学你？”

沈妤自信道：“那我会建立起最强大的宗门，让反抗我的要么继承我，要么比我更强大。而会反抗的，必定是利益受害者，若是继承我，那他就得承认，不论我或我的继任者如何对他们盘剥乃至敲骨吸髓，都是合理的，毕竟同样的事，总不能你做就是合理，我做就是残暴不仁。也不是说不行，双标嘛，人性皆如此，但要维持秩序长久运转，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就是双标。若是比我强大，那说明对方超越了我，都超越我了，肯定有更好的替代品，绝不会继承我，而不继承我，想骂我随便，想对我吐口水也随便，都是我该受的。”

符华只能道：“但愿你来日被人打死时能留个全尸。”

这种面值与实值分离的等价物实在是剥削神器，宇宙万族的统治者是一个都没想到吗？

若是如此，那也太小瞧万族统治者对本族对异族敲骨吸髓的行动力了，他们没这么干纯粹是做不到。

沈妤道：“全尸不全尸，我无所谓的，但我若能修炼成仙，我希望能由一名顶尖的器修将我的遗蜕铸成一柄剑。”

符华佩服沈妤的心态，这人心态是真可以。

阿岐好奇的问：“为何？”

“人死如灯灭，遗蜕的本质就是一副枯骨，能利用最大化当然要利用最大化。”沈妤想了想，道：“不过我就算要死也一定要死于修成仙人境之后，听说仙人境的遗蜕炼成的法宝生而有灵，既然有灵，那就可以筛选持有者了。”

阿岐若有所思。“这样的话，你若有什么遗憾，就可以驱使持有者替你圆满。”

沈妤赞同点头。

阿岐道：“这样的话，我死了遗蜕也要用来炼器。”

符华道：“你别瞎学，只有仙人境的遗蜕炼成法宝才能生而有灵。”

“仙人境以下的遗蜕没法生而有灵？”

符华答：“渺茫。”

“渺茫，但不是一定不能，那就不是问题，困难是可以想办法克服的，就算最后没克服也没关系，至少我可以留下一点什么。”阿岐一边思索一边道。“若我死了，嗯，你们便将我的遗蜕炼成一本书吧，书里要承载我知道的所有普通药材、灵植的种植以及各种凡人用的药方、修真者的丹方药方。”

沈妤问：“那要不要让这本书还能进行增改？若是有更好的种植法或方子就可以加进去？”

阿岐嗯嗯点头。“若能如此就更好了。”

“虽然目前做不到，但我一定会想办法。”沈妤问；“那这本书你打算叫什么名字？”

阿岐不假思索答：“《岐书》。”

“这也太偷懒了吧？”

“用我的遗蜕炼制的法宝，当然要用我的名命名。”阿岐问：“你呢，你的剑要叫什么？”

沈妤比阿岐讲究些，思考良久后吐出一个名字：“破军。”

阿岐赞道：“破而后立？好寓意。”

符华回忆着自己这几年阅览过的人族书籍：“我记得人族的星相里，破军是凶星。”起这名字合适吗？

沈妤点头。“就是凶星，不破不立。”

符华大概能猜到这家伙若是修炼成仙，又死了，遗蜕被人炼成剑后会怎么筛选持有者。

等价物不需要是凡人与修真者的必需品，但也不能一点价值都没有，同时获取要简单，且要可以预防假货——面值与实值脱离，造假的利润太大，就算杀头也拦不住，只能在材料上增加一点门槛。

一番筛选后，三个人的目光落在一种材料上：金。

金元素诞生于超新星爆发和中子星碰撞等高能事件中，凡人也好，修真者也好，都没法自己量产材料，而金元素在整个宇宙中既没多到烂大街，也没到稀有的地步，不是凡人与修真者的必需品，但也有一定的价值，做成装饰很好看，且可以万年不腐不朽，部分符箓、丹方里也需要用到金。

最重要的是，南陆的地底下就有一条大金矿。

沈妤本来打算自己去采矿，但被阿岐阻止：这又不什么难以开采的灵矿，凡人能做的事就让凡人做。

“你不是缺人吗？”

“你可以买下我们，也可以再买别的凡人吧？你现在还有灵石吗？”

自然是有的。

“粮食库存可以支撑三年内增加多少人口？”

“五千万。”

沈妤一锤定音。“那就买两千万。”

阿岐再次反对：“最多五百万，虽然不缺粮食，但缺基层管理者，若没有足够的基层管理者进行管理和资源调配，你把人买来了，就算有粮食也可能因为资源调配不及时而饿死人。”

沈妤一听也反应过来，道：“那就先五百万，待来日消化了再买更多。”

阿岐嗯嗯点头。

五百万人口不多，沈妤直接找本地世家买。

本地世家第二天便从东西北三块陆地上搜刮了五百万凡人给沈妤，因着这五百万凡人中一个有灵根的都没有，比起之前买南陆人口时，价格上本地世家给沈妤打了个骨折——五折。

事后了解到买卖过程的阿岐：“....”

阿岐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平静的与沈妤一起将这五百万凡人安置到各个乡与聚落。

有了富余的人手，阿岐抽了三万人采矿金矿、冶炼黄金，再以黄金铸币，为了加工与打磨方便，金币的形制定为圆形，中间留一个圆孔方便串绳子，一枚金币值盐一百斤——更小额的贸易可以用布帛与盐——人们可以用金币缴纳税赋，也可以用金币换盐，但仍有一个要命的问题：防伪。

地脉中金矿有不止一条，还有不少零碎小金矿，普通人做不到大规模开采，但小规模开采点并不难，更别提野外的陨石黄金——不是所有星球一开始就有智慧生物，但每颗星球从诞生起一定会源源不断的遭遇陨石，只要陨石数量足够多，一定会有黄金陨石。

不论哪一种，都让凡人有造□□的能力。

而修真者，那更不用提，只要实力足够强，一个人就能开采一条金矿，更甚至都不用开采，宇宙广袤，纯粹的黄金星球也不是没有，随便削一块就可以造一堆□□。

如何给金币加上凡人与修真者都仿不了的防伪标识很重要。

三个人头脑风暴良久也没想出辄。

纵观全宇宙也没谁发行过贵金属货币，灵石全宇宙通用，实在不行灵植灵矿啥的也可以，反正以物易物足够满足需求，实在找不到可参考的对像。

思来想去，只能先在金币的铸币模子上加几个字，反正南陆目前都是凡人与炼气境，就算想造□□，也产生了不少危害，防伪标识简单一点也够用。

话说我是在写小说吧？怎么又变成敲世界观了？

不过话说回来，古代用贵金属做货币是因为贵金属的不可替代性以及一定的实用性（铸器），但这一价值对修真者是没用的，尤其是高武高玄背景下，修真者就是人形盾构机，就算是开采了三百年的波托西银都也就几天的工程，你敢搞贵金属货币，分分钟就得崩盘。

这种背景下，凡人还可能用贵金属当货币吗？

而搞信用货币，这就回到现实了，现实里，信用货币是怎么发展出来的？

最开始是随着工业革/命，生产力大爆炸，贵金属货币不够用了，于是搞出了纸币，而纸币的价值与贵金属挂钩，但新问题来了，纸币超发，于是，没多少年，这个体系就崩盘了，于是石油美元登场，而全世界认可美元的根本原因——美国的暴力。

修真界的凡人显然做不到，而灵石，凡人用不了，也得不到——那是属于修真者的珍贵资源，凡人拿了就是招祸。

而修真界，修真者太能打了，根本没法统一共识，都别说美元了，连早期和贵金属挂钩的纸币都不用能发行，于是拿灵石当货币，本质上和古代拿粮食布匹当货币没区别。

沈妤与阿岐想让凡人与修真者用同一种货币，最大的问题反倒不是货币跟什么东西挂钩，而是——怎么让修真者认这种货币。

以及纸币信用货币都跑不掉的坑——通货膨胀。

甚至更BE一点，现实里棍棒打不垮经济危机，但修真界，以仙人们的平均道德节操水平，干掉所有危机载体这种事不是做不出来。

不过阿岐无所谓，因为凡人不会更糟糕，经济危机是暗抢，之前可是明抢，进步了。

而沈妤....别管这信用货币未来会怎么敲骨吸髓，反抗胜利者要么继承要么超越，如果是前者，那她的敲骨吸髓就是合理的，因为你的继承等于承认她的合法性甚至是给她的合法性背书，如果是后者，那她躺平任嘲。

写这一段时，作者突然联想到一个问题：以前看过穿越爽文，主角改变历史，让我国走上资/本、殖/民、君主立宪道路，将近代别国对我们干的事都挨个复刻回去，不是说报复不行，但是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承认？并不觉得列强干的事有什么问题，更直白一点，做这种事本身是没问题的，只是别人可以对别人这么做，也可以我对别人这么做，但别人不能对我这么做。但这就前后矛盾了，因为你可以对别人这么做，也等于别人可以对你这么做——当然，也可以说，是别人先对我们这么做了，所以我们复刻回去是报仇，这的确符合复仇规则，但这仍旧是在承认，这种事是可以做的是合理的。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按“继承”路线写，小说也写不下去了，因着没有人能写出，怎么做才能不继承又达到报仇的目的。

就算是现实历史上，达成不继承的复仇成就的也就周公，商朝物理吃人合法，他通过礼来否定商朝物理吃人的合法性，从那以后，在天下大乱与饥/荒还是会人相食，但人们不会像商朝时一样我吃人我骄傲我自豪，吃人是痛苦的，是走投无路的绝望之举。即便是商人的后代，都不会觉得商朝吃人是骄傲自豪的事。

几千年就这么一例，这谁写得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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